正文 獨眼魚(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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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那是何時才能到達,隻知道朝著東方,要翻越重巒,走過密林,穿過荊棘方能見到。
村口住著一位老畫師,有一間很大的畫館。他的畫遠近聞名,連各地的貴族也爭搶著求畫。老畫師畫得很慢,而技法之詭異,所繪景之獨到,又沒人可以模仿。莫說模仿,就連門下的弟子,也畫不出三分畫師的神韻。一時一畫難求。
老畫師是個獨眼,傳聞那是他年輕的時候為了尋找世上最美的風景,遊曆山川時弄傷的。
說到畫師技藝的詭異,老畫師作畫從來不點燈,若是白天作畫,老畫師還要閉上眼睛。弟子們都覺得非常奇怪。有一天,一個弟子問老畫師:
“師傅,為什麼這十多年你從未再出過遠門,畫出來的山水風景卻仿佛人間仙境,並且一點重複也沒有呢?”
老畫師笑著說:“因為我遵守了約定啊!”
弟子們都對這個答案感到迷惑,到底是怎樣的約定能讓老畫師擁有這般驚人的畫工呢?
直到有一天,有一個人風塵仆仆的回到了畫師身邊。
眾人竊竊私語,“怎麼他也隻有一隻眼睛?”
隻有老畫師長笑著拂袖而去,留下一句:
“畫館歸你了!”
那個人是老畫師幾年前的一個弟子。
那一年,老畫師覺得自己是時候找個接替自己的人了,於是便招來了自己的得意門生,說:“我要從你們中選一人接手這間畫館,你們每人得給我畫一幅畫,我要的景在東方,要翻越重巒,走過密林,穿過荊棘方能見到。”
一個弟子問到:“是不是師父就會傳授那個人閉著眼睛作畫的技藝?”
老畫師點頭,道:“是。”
年輕的人們個個躍躍欲試,不久後就都朝著東方出發了。
一年過去了,有幾個弟子未能找到那神秘的地方,無功而返。
又一年過去了,有幾個弟子千辛萬苦達到了傳說中的仙境,卻無法把那裏的景色畫出來。他們一談起那裏的景色,就像癡了一樣,隻知道說:美啊,太美了!卻再也無法形容到底是什麼美,怎麼個美法。
老畫師隻能搖頭歎氣。
直到那一天,最後一個弟子回來了。和老畫師一樣,成了獨眼。
就是那一天晚上,老畫師離開了畫館,而那個年輕的弟子,一夜之間也變得像師傅一樣,閉著眼睛也能畫出山山水水,就仿佛把風景都裝在了心裏。
深夜,閣樓裏有兩個身影,一個略顯佝僂,一個正是意氣風發。
老人歎到“多少年了啊!你也見到了那樣的景色啊~”
年輕人笑著說“是啊,第一眼就被驚呆了。心裏就在發誓,一定要把這美景記在心裏。就像是夢一樣,它就出現了…”年輕人回憶著那景象。老人不語,仿佛也能體會,一起在時間中回溯。
那時他們都這樣,在波光粼粼的湖邊虔誠的拜倒,發誓,要把這美景銘記於心。這時,它出現了,輕緩的遊來,和著叮咚的水聲在唱歌,它唱到:
你是否真心要將我留在心底?那就永遠留住你的目光,把它給我…
那是一隻盲魚。
老人笑著說:你答應他了。
“是的,所以盲魚變成了獨眼魚。”年輕人閉上眼“它帶著我的眼睛遊走於川間,去各種人跡不能到達的地方。每當我閉上眼睛,就看到它所見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