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早飯過後，蒼舒恒一行人按照調查出來的地址前往許家。
    這舉動與一開始的計劃並不符合，許明吉提出要求希望蒼舒恒自己上門取走隕鐵，但是他卻沒有告知確切地址。相反與蒼舒恒約定了一家茶社，隻說到時候會親自帶蒼舒恒前往。許明吉的做法不得不說是充滿了矛盾性，不過蒼舒恒無意深究這些。對他而言，隻要最後能夠得到想要的東西就夠了，許明吉自己的為難之處，與蒼舒家無關。
    但是蒼舒恒的謹慎處事已是根深蒂固，即使用不上，在采取行動之前還是會做出萬全準備，調查許家的基本狀況就是準備之一。如今的許家雖然沒落，不過幸好家中成員不少，在本地認識他們的人也有不少，隨便派人去打聽一下，地址之類的也就清清楚楚了。
    另外還有一點，許明吉約定的日子其實是明天。蒼舒恒提前到了兩日，本意是想要處理一些家族在本市的事務。蒼舒禦心不用說，將一天的計劃都定在了商場燒錢。禦劍童鞋到了一個新地方，加之昨天睡的很飽，就準備與荒木去閑逛。
    誰知，就是早茶時的談話，將所有人的計劃都打亂了。除去禦劍童鞋的那一句“算命的”不談，其餘的話都值得反複推敲。他們雖然也隻是疑惑，也隻是揣測，但是在思索之中，就不由的品味出許多不同的東西來。
    而且，越想越是心驚。
    人就是這樣，就怕想法多。一旦想到了不好的地方，思維的運行軌跡往往就不受本人控製，漸行漸遠，不斷朝著更加惡劣的方向走去。
    許明吉的條件本就提的詭異，加之蒼舒恒想起了那一日見到許明吉時他的神色，恍惚之中是掩飾不了的恐懼。終於，蒼舒恒坐不住了。即使是白跑一趟，他也必須親自上許家看看。幸好之前多此一舉調查過，使他們不至於像無頭蒼蠅一樣在陌生的城市中瞎轉悠。
    事實證明，他們此行還真是去對了。
    同時，事實也證明，他們去的晚了。
    “有血腥味。”距離許宅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時，荒木驀的開口。淡淡的語氣，不過是在敘述他的發現。
    蒼舒恒一怔，回頭看了荒木一眼。他不是懷疑劍靈的判斷，而是有些意外。荒木一路上絕難開口，就算說話了，對象也僅僅限於一人而已。
    荒木這人的行為舉止相當怪，大多時候他隻是默默聽著阿劍的決定，表示無條件的支持。但是一旦他本人決定了什麼，就一定會成為定局，誰也無力反駁。不過不管是哪一種，他的一切都隻是圍繞阿劍而行，對於旁人，一個字都不欲多說。
    但是剛才那一句，分明是說給所有人聽的，這怎麼能令蒼舒恒不感到萬分詫異？
    能夠解釋荒木反常行為的理由隻有兩條——
    第一種可能，這位劍靈陡然轉性了。這顯然不可能，說荒木轉性，還不如說他們所有人集體幻聽來的更加真實可信一些。
    還有一種可能，情況不容樂觀到了頂點。以至於荒木不得不出聲預警。
    蒼舒恒遠遠望了許宅一眼，也不知是他老眼昏花，還是能力遠遠不如荒木，他實在看不出半分異樣。白牆黑瓦的院落，依稀可見昔日的繁華別致。不過看的出來，院落已被分割出數個部分，嘈雜的人來人往說明這裏居住了不少外人。
    倒也沒有覺的如何遺憾，類似的現象在本地並不少見。許多過去的大家族因為慢慢沒落，以至於不得不將祖宅分割出售，隻留下最基本的供家人居住的房屋，其餘部分都已經易主。長此以往，周邊住進的就不再是本家人，龍蛇混雜，什麼樣的人都有。
    這是市井的生活，文雅一點，也可以說成是平凡的快樂。那些雜亂的聲音，聽久了就莫名的像是一首樂曲。
    看著出出入入的普通人，蒼舒恒實在找不出半點異樣。別說是他，他的侄子侄女也一樣看不出來。唯獨荒木，一臉若有所思。眼眸之中的綠色略顯深沉，看上去有些可怕。
    “過去看看。”蒼舒恒下了決斷。在原地站著也站不出所以然來，不論荒木的判斷是對是錯，他們都需要上前看一眼。即使沒有異樣發生，也是需要前去拜會許明吉的。當時那人來的匆忙，想必比約定早一天找上門去，他也不會真的生氣。
    由於許家大院已被分隔成數塊，從整體上看來還不覺得，走到近處就能發現很多與本來的建築物格格不入的東西。最明顯的一樣，就是門。住在這裏的家家戶戶為了近處方便，在各自需要的地方開了不少小門，由於缺乏顏色和式樣的統一，有些淩亂。
    走到一扇不新不舊的木門前，這一次是所有人都眉頭大皺了。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撲麵而來，別說隻有一扇陳舊的木門了，就算這裏矗立著一塊鐵板，也是擋不住的。而那血腥氣之中，摻雜了某種名為“死亡”的腐朽味道，令人作嘔。
    “阿劍，到後麵去。”淡淡的吩咐之中，滿含不怒而威的強勢。誰也不會懷疑，荒木掌握了所有的主導權。誰也不會質疑，麵對這樣未知的境況，的確沒有人比荒木更加適合。
    蒼舒禦心撇了撇嘴，如果換一個場合，她一定會抗議荒木的偏心。這麼多人在呢，明知危險就在前麵，這個荒木怎麼就隻想著保護阿劍一人啊？恒老頭就算了，一個皮糙肉厚的大叔，就算傷點皮肉也沒啥大不了的。她蒼舒禦心可是人見人愛的大美女呢，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荒木難道就不會內疚？
    一個是不甘不願的隻能退後，一個是見縫插針溜到了相對安全的後方，結果最後前去開門的就隻剩下荒木和蒼舒恒兩人。
    “這……怎麼這樣？”被前麵高大的背影遮擋了視線，對於院內的情景，蒼舒禦劍看的並不十分真切。可是這也足夠了，足夠驚駭！
    方才令人作嘔的氣息更加稠密，以至於鼻子都嗅不出別的任何味道。由於過於單一，嗅覺疲倦，出現短暫的失靈，於是更加襯的所見是怎樣可怖。
    屍體。
    滿院的屍體，原本是最珍貴的人命，在失去了生命跡象之後卻變成了最不值錢的東西。沉沉疊疊，一眼望過去實在數不清到底有多少死人。沒有美醜，也不辨善惡，即使是屠宰場裏也不會有如此混亂無章的情景，密集堆積在一起的屍體引發的感受隻有一種——極端惡心。
    惡心來源於內心的感受，這或許就是所有生物對於死亡的恐懼，這是改變不了的本能。但是事實上，空氣中並沒有飄散著屍臭。這一現象有些反常，畢竟死了那麼多人。一種解釋就是，人死還不久，加之天氣轉涼，還沒有開始腐敗。還有另一種解釋，血味太重，蓋過了屍體散發的氣味。
    現場流了這麼多的血，這些人當然不會是正常死亡。
    而那個凶手，就站在院落正中，米白色卡其褲的下半截早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過多的血液吸附在布料上，呈現出怪異的深褐色。
    古謙。
    又是古謙。
    “阿劍，我剛才還在想，會不會在這裏遇到你。”彎著笑意的唇角，以及永遠不知是否笑著的墨鏡後的眼睛。古謙的眼睛仿佛根本不曾看到別人，直直的捕捉了後方那個滿是驚駭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