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裏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書。桌子上擺不下了，就擱在椅子上。椅子上也擱不下了，就隨手扔了一地。一塊巴掌大的空地上坐著一個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讓椅子都沒書籍占滿了。
    蒼舒裕城頭也不抬，撿起右側的一本書開始翻閱，同時止不住口中的怨聲載道。之前他說蒼舒禦劍瘋了，現在看來，他自己也和瘋了差不多。不然怎麼會真的讚同那個異想天開的計劃，而且還親自參與進來？
    一邊憤憤的念叨著，一邊翻閱手中那本兵器圖譜。安靜的房間裏，紙張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很快就從頭到了尾。沒有得到想要的內容，蒼舒裕城心頭火氣，手臂一揚，將書本砸了出去。
    好險！走到門口的蒼舒禦劍險些受到不明物體的襲擊。發現一塊黑乎乎的物品朝著臉上砸過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做出反應。幸好旁邊伸出一隻手，替他接住了充當暗器的物事，避免一隻挺翹的鼻子被當場砸扁。
    荒木老大不愧是荒木老大，單是這反應速度，就不是常人能及。
    蒼舒禦劍隻來得及衝著荒木笑上一笑，人就已經衝進了屋裏。荒木的心裏不能說沒有絲毫介意，不過也沒有想要怪責的念頭。此時小家夥的心中都被鑄劍有關的事占據著，自然也就顧不上太多別的東西。這時的他還能想起給他一個笑容，豈非已是難能可貴？
    在門邊停下腳步，荒木沒有進入這雜亂無章的房間。滿屋的淩亂不是阻止他步伐的根本理由，不繼續向前是因為明白沒有必要。堅信阿劍是當世最頂尖的鑄劍師，既然他接受了委托，就一定會拚盡全力將之完成。
    而他荒木存在的意義，就是在背後支持蒼舒禦劍做出的一切決定——當他真正需要的時候。
    “裕城，怎麼樣？”既然表兄都坐在地上，蒼舒禦劍更加懶得去講究這些，在他的對麵半跪下來，四目相對之間，滿眼都是深深的急切和期待。
    “這個問題，還是讓我來問你吧。”蒼舒裕城想也不想，直接將問題扔了回去。其實就算他有心編造謊言也沒有多大的意義，手上的工作到底有沒有進展，自己的弟弟看上一眼就會清楚。相比起來，他是比自己還要技藝精湛的鑄劍師。
    肩膀耷拉下去，說不出的失望滋味。持續數日的無能為力，可是蒼舒禦劍還是難以習慣這種陷入瓶頸的糟糕感受。
    一看對方的表情，蒼舒裕城也就不用再追問結果了。他隻是有些不可理解。“你目前正在做的，隻是為了冶煉出劍身所用的鋼材，這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隻要計量出鐵和碳的配比，以你的技術和經驗，這就是半天的功夫。怎麼耽誤了這麼久還是沒有得出結果？”
    “這大概就叫做理論與現實的差距吧。”不說還好，聽見表兄這麼一提，蒼舒禦劍的表情立刻苦了下去。“計量比例的確不難，可是怪就怪在按照這個比例去冶煉，怎麼也煉不出合適的鋼材來。”
    蒼舒禦劍將一塊金屬放進表兄的手裏，後者一看便知道這說法沒有錯。明顯是一塊廢鋼，莫說用來鍛造劍身了，換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派不上用場。“怎麼會這樣？”
    也難怪蒼舒裕城會不明白，這個結果確實是沒有任何道理。一般而言，鐵的含量決定了材料的堅硬程度，而碳的含量就決定了柔韌度。按照這個道理，隻要判斷出兩者的比例，要鍛造出相似乃至於相同的鋼材，在理論上是完全可行的。
    難道是……阿劍的判斷失誤？
    這個疑問才剛剛在蒼舒裕城的心裏冒頭，就被無聲的壓抑下去。不是怕傷了弟弟的自尊心，實在是絕不相信有這般荒謬的事發生。
    被百年鑄劍家族奉為天才的蒼舒禦劍，怎麼可能犯下如此的低等錯誤？
    歎了一口氣，蒼舒禦劍到底還是年輕，難得遇到的挫敗令他臉色鬱悶的像是能掐出苦水來。“如果我能知道原因就好了。”看出原因，才能考慮解決的辦法，而不是像現在如同一隻瞎貓般的轉悠。
    無奈的指了指對方手中那一團黑漆麻烏的東西，蒼舒禦劍道，“給你的這一塊，已經是最好最完整的成品了。其它的，甚至連廢鋼都算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