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七十二章 獲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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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一輛馬車正停在了“福滿樓”前,李榮來告訴她時,她簡直有些不敢置信。她跳上馬車,隻見方醉和陳宇墨傷痕累累的圍著一人,“子謙哥哥……”霜合顫抖著雙手撫摸他滿是血跡的臉,“他怎麼樣了?”
“不好!”陳宇墨沉著聲音說。
“是餓的!”方醉突然的一句話,直將霜合聽楞了,最後氣的打了他一下,問:“到底怎麼回事?”方醉歎口氣道:“哎!這秦王老頭用的辦法可說是匪夷所思!不過,這小子福大命大,還沒那麼容易死!”
扶著彭子謙喂過藥,見他沉沉睡去,霜合方走出來與大夥坐在一起。
伊璧如長長呼出了口氣,“說吧,到底是怎麼一個情況?”
方醉道:“聽過商紂王的酒池肉林吧?”
眾人互看一眼,有些不明白,但都點了點頭。
方醉一拍桌子,又覺得聲音有些大了,忙掩耳盜鈴的捂住自己的手,道:“秦王居然又美酒美人美屋來誘惑幫主,幸虧幫主意誌堅定,心裏隻有霜……”他被徐光溥瞪了一眼,忙看著伊璧如咬了咬舌頭,像是更醉了,“你不知道,那是多少美人,光著身子,從他身邊跑過他都目不斜視,我和宇墨兄至少見此狀況還斜視了下……”再度被眾人瞪了一眼,他向陳宇墨做了一個請字,“你說吧!我不說了,我還是喝我的酒……”
霜合伸手止住他欲送往嘴邊的酒壺,“你受了傷,傷口不礙事麼?”
方醉舔了舔嘴,聽話的放下了酒壺。
陳宇墨道:“秦王對我們,不過是先嚐苦頭後嚐甜頭,僅此而已!”他的話簡直是言簡意賅,弄得霜合他們一陣咂舌。但是也沒人追問怎麼讓他們吃得苦頭,因為從他們身上就可以看出,而“甜頭”一事也沒人想問。他的話雖簡潔,可其中的驚險還是讓霜合等人心有餘悸。
至於那位傳說中的“小蕾”沒有人再問起她的下落,實在是因為不敢問,而這幾日陳宇墨表情的抑鬱已告訴了大家答案。
夜已深沉,服過藥的彭子謙一直沒醒,霜合打發走了眾人,自己一人默默地守在他的床前,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漸漸的,雙眼打合,就趴在他身邊入睡。
“霜合……”很難想象這樣沙啞的聲音是出自彭子謙,他若不是溫文爾雅就是纖塵不染宛若遺世獨立,縱使身上千瘡百孔,那一身白衣就讓他出塵若仙。
霜合瞬間就醒了,手有些麻,顧不上腿腳的酸麻,她將身邊小爐子上溫熱的藥端起擱在床邊的幾台上,小心翼翼的將彭子謙扶起,彭子謙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霜合微微一笑,道:“不需要向我解釋什麼!我為你做的和你為我做的都是一樣,都是甘願的。親人之間是不必言謝的,心裏懂就行了!”
她一勺一勺的喂著他吃藥,一麵笑道:“子謙哥哥,我這算是最有賴心的吧?記得有一年,你生了場大病,娘叫我看顧你喝藥,結果奇哥來叫我出去玩,我見你已能自己喝藥便把藥碗往桌上迅速一擱就跑出去了,氣得你直在身後罵我……”
子謙也笑了起來:“那時候小孩心性,心想你怎麼能這麼沒有責任感,還氣了你好久!”
霜合道:“那時你愛笑愛生氣的真好,可後來……變故後,你不氣了,我想辦法惹你生氣你還是不生氣,多少叫我有些害怕!可我還是喜歡你看著我笑,那種寵溺的,無論我做錯什麼你都不在乎的笑!”
“霜合……”彭子謙倚在她的肩頭,臉色蒼白的讓人心疼。一瞬間,他們之間照顧與被照顧的角色似乎調轉過來了,“害你擔心受怕了!”
從他蘇醒,她一直強忍著的眼淚,實在忍不住了,落在他的手背上,“子謙哥哥!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以為她這次已學會了鎮定,以為她剛剛的表現已是很好,仿佛這次的刺殺事件從未發生,這些不過都是掩飾罷了,她終究還是像個小女孩般哭了出來,若是強大得一直保護她的彭子謙都不在了,以後她該如何生活下去?
他伸手替她抹掉眼淚,道:“不是說好,不管在困苦,都不要輕易掉眼淚嗎?”
霜合重重地點點頭,“不會了!”無形中,兩人似乎也在回避著某些話題。“子謙哥哥……”
“恩?”
“我們……”霜合深吸一口氣,道:“回西蜀吧!”
彭子謙沉默片刻,問:“做好決定了嗎?”
霜合拿著湯勺的手一滯,隨即又流暢地喂他喝藥,“恩,決定好了。無論如何,我們也不能在這裏久待,不僅自己危險也會給別人造成危險,我們這夥人還是從哪裏來就回哪裏去吧!實在不行,咱們還有塞北江南,西域大漠,任我們馳騁,離得遠了,自然就安樂了!”霜合將空了的藥碗放在了一邊,又將彭子謙身後的枕頭墊高了些,讓他靠的更舒適一些。
彭子謙看著她低垂的臉,歎聲道:“你舍得嗎?”
“啊?”她抬頭看向他,顯然剛剛出神了,回想了下,才記起他問的是什麼,目光有些閃爍,道:“我……才來不過半年多,有什麼舍得舍不得的!”
彭子謙仰頭看向床頂,幽幽道:“我卻覺得我們像是在這裏過了一輩子那麼久!”
霜合聽著這句話,一時間有些失神,好像的確如此,他們在這裏經過了人生的巨大改變,就像是從一個生命過渡到了另一個生命,不就是一生了嗎?所有的愛恨情仇似乎都離不開這裏。
霜合慘淡的笑了笑,“不管怎麼說,我們都要離開這裏了。我還記得,母親去世時,你緊緊拉著我的手時對我說,‘我們要一同笑著麵對明天!’,是你給了我巨大的能量,所以,你要趕快好起來照顧我,這樣子的你讓我好不習慣。我們離開後,一定可以忘記這裏,一同笑著麵對明天,過我們自己的生活,嗯?”
彭子謙深深地看著她,亦笑著點了點頭。
時至深秋,彭子謙的身體漸漸好起來,霜合仍喜歡守在他身邊,有時累了,便趴在桌上睡著,彭子謙一身冷汗從噩夢中醒來,由於動靜太大,霜合一下子就醒了,忙過來問:“你想要什麼!”彭子謙搖搖頭,示意起身,霜合忙扶他坐好!
他的目光約過她看向桌上的紙箋,問:“你寫了什麼?”
霜合不好意思的笑笑,“還不是胡亂塗鴉的曲調,都不成形呢!”
彭子謙笑道:“拿來我看看吧!”
霜合聞言忙獻寶似的拿到他麵前,見他略看了一遍後,臉有笑意,過了一會兒又有思索狀,霜合忙道:“你才好些,別費神填詞了,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彭子謙仍專心哼著調,一麵道:“腦子久了不用會生鏽,給你填詞也是我的習慣!”
霜合不能再說什麼,隻在他需要紙筆記錄時忙著遞上,或者他需要提醒時在他耳邊輕輕哼著歌讓他熟悉旋律。
風舞秋千,玉笛和歌,繡鞋尖尖向青天,亭裏笑聲,亭外歌聲,曲曲繞心間。
雨落堤岸,夔州夢醒,杜鵑聲聲歸故裏,屋裏機杼,屋外琴音,首首柔腸斷。
兩小無嫌,相依相伴,飛簷重重柳堆煙,樓外月亮,樓裏清霜,一一芳華許。
“好美!”霜合念完詞句,捧在心間良久,回頭笑看向彭子謙,“子謙哥哥你真是我的最佳填詞人!”
彭子謙笑笑道:“聽聞你有一首歌詞沒有填完,為什麼一直不填?”
霜合目光閃了閃,笑道:“哦?哪首啊?那一定是我忘了!”
彭子謙不置可否,提筆在紙上寫道:“城外號角連天起,風吹送,幾多魂斷?笙歌一夢度華年。碧水雲深不知處,何處尋?滄海桑田!歌歇舞罷影零亂……”他抬頭,嘴角似笑非笑,眼中卻帶著一絲哀傷道:“要我幫你填完嗎?”
“不!不……用了!”霜合急忙道,話說出口又覺不妥,改口道:“隨意塗鴉本就不認真,何必費你的神,況……況且曲也沒做好……”她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幹脆低下了頭去。
彭子謙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淡淡笑道:“那便算了!”隨手將紙張揉了丟到一旁。霜合見他神色有些乏了,便讓他躺回床上休息,出門時眼睛不自覺的瞟了一眼被揉成一團有些狼狽的躺在桌上的紙張,她低著頭走出了房間,關上房門的一刹那,有些疲憊的倚在門欄上,仰頭看著屋頂,低聲歎道:“碧海雲深不知處……怎會是隨意寫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