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二十八章 瓜葛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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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日新被她的目光盯得倒是一愣,正欲說話,隻聽身後響起一個略帶焦急的聲音:“我有話與你說!”聲音很耳熟,轉身去看是誰前,卻見霜合的目光一沉,臉色刹那間煞白,低低的聲音有一絲恨意:“我與你早已無話可說!”
    瞬間被當作隱形人的賀日新緩緩轉身,在觸及到曹璨微驚的目光時,自己也是有絲說不清的情緒在心中滋長,他暗自壓製住那股子情緒,而曹璨正以疑惑的目光盯著他,臉色已經很不好,他看了一會兒曹璨,忽而出聲,輕輕說了“告辭”二子,便在各種目光交彙中緩步離去。
    “你與他是什麼關係?”曹璨陰沉著臉,緊緊盯著她。
    她被看得好笑,此刻他還有資格來詢問她與別人之間的事嗎?“霜合愛與誰交往都不關曹大公子的事!”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便欲快速從他身邊走過,手臂卻忽然被他抓住,她轉頭瞪著他,“放手!”
    “你也許可以拒絕我,但你最不應該交往的人卻是他!”
    “什麼?”她覺得更加莫名其妙。
    他的目光審視的看了她一會兒,似發出了一聲輕輕的歎息,聲音軟了下來:“是我誤了約會,你氣我惱我都是應該的,我任你打任你罵可好?”
    她猛地掙脫開他,厲聲道:“難道曹大公子就那麼不重視那個約會嗎?以為任我出出氣就可以挽回一切?還是在你曹大公子心中,它至始至終都算不了什麼?”
    她大聲吼完,轉身離去,再次被他拽住,這一次,他再也不是輕柔挽留,而是蠻橫的將她拉入懷中,他的唇壓下,欲往她的唇上吻去,她大力地推著他,頭一偏,那一吻印在了她的臉頰上,“放開……”吻又密密落下,卻由於她的掙紮,都落在了她的額頭上、鼻子上、臉頰上、下巴上……
    “啪!”地一聲響起,她一巴掌甩上去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力道又大又狠,是以那聲響地尤為清脆,曹璨微楞,手緩緩地鬆開了她,她踉蹌的後退了兩步,望向他的眼神中含著怒火,漲紅了臉罵道:“曹璨,你這個混蛋!”
    “是!我是混蛋!混蛋到以為這樣就可以讓你不再離開!告訴你,我曹璨就是不準備放掉你!”他覺得委屈求全根本就不是個好辦法,蠻狠一點雖然有點激怒她,卻不失為一個直接的辦法。
    霜合冷笑一聲,語調微冷:“你以為,任我打罵就可以將你沒有赴約的事一筆購銷了嗎?你覺得讓我傻傻的等了你一天,很好玩是吧?你覺得作弄我是你這麼幾年來終於重拾的樂趣嗎?我告訴你!雖然我高霜合不幸流落青樓,但也絕不會任你玩弄!那個給你寫信的傻瓜早在城牆腳下等你時就死了,請你不要再來找我,我整了你一次,你也整了我一次,我們算是扯平了,從此……再無瓜葛!”
    她正走出一步,手臂已被他抓住,她回頭瞪著他,目光冰冷,“是我以前犯了個傻,您也尋了個開心,現在請放開我!”
    “我從未打算放過你!”他的語氣強硬,手上的力道也很強硬,她吃痛,卻又忘了痛,隻是有些楞的看著他深深地目光,大腦一時空白。
    但她最終還是咬了他的手,血腥氣彌漫在她的口中,她看向他時,他神色未變,一瞬間,她又覺得他像是個糾纏不休的變態,正欲咬第二口時,他一鬆了手,手背上兩行深深地牙印,鮮血流淌,可見她剛剛的力道有多狠。
    “聽說狐狸不會咬人,咬人的是狗罷?”
    霜合直直看著他,眼中哪裏還有半分狐狸的狡黠,完全是狼的狠辣。
    曹璨沒有帶手絹的習慣,此時此刻也知道休想在她身上討到一塊手絹纏住傷處,她別過頭去,從懷中掏出一張絲帕丟向他,轉身跑走了。
    曹璨捏著手中的絲帕緩緩地纏上自己的手,目光盯著紋段細膩的蜀錦,嘴角邊慢慢浮起一絲無奈的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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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開窗戶,那濃濃的冬意已經一覽無遺的展現在霜合的麵前,枯幹的枝椏真是淒慘得可怕,有冷風嗖嗖的刮進來,霜合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胸口都凍得冰涼,她看著外麵發了好一會兒的呆,好像某個人已經很久都沒來找過她了,看來她的猜測是不錯的,她不過是他閑暇時逗樂的對象,就算是真有什麼,那天的一巴掌那麼狠,那麼的話語那麼決絕,她與他應該就已斬斷一切了吧?
    可是心呢?怎麼感覺有些空落,像是丟失了什麼?她猛地搖搖頭,頭上的銀釧叮當作響,不去想,不去想,隻要想想他是個什麼樣的壞法,就可以忘掉他了,就如四年前一樣,他在心裏就是一個模模糊糊惹人討厭的影子,她為了堅定自己的這一想法,“砰”地一聲關掉了窗戶,背過身來,書桌上正放著一幅蜀山冰川圖,秀美清冷的風光如冰雪猝降,周圍都是恍恍惚惚的美麗,霜合楞楞的看著它,想起很多年前的盛夏,她和爹爹、娘親就在這樣一個如同清涼世界的雪山裏度過。
    她怎麼可以就那麼忘了呢?
    好不容易打開的心門,真的無法再度開啟。
    有小丫鬟推開了門,玉娘提著食盒走了進來,將食盒一放到桌上就不住搓手,左右看看,命小丫鬟又加了幾塊碳進炭盆裏,這才坐下,歎道:“就你這屋裏暖和!”
    霜合挨著桌坐了,笑道:“那晚上也到我這兒睡得了,我正愁沒人給我暖腳呢!”
    玉娘嗔了她一眼,“那還不簡單,趕緊找個人嫁了,不僅暖腳,暖身的都有呢!”
    霜合一口湯差點沒噴出來,“玉姨!你真是年紀越大,越口沒遮攔了!”
    “喲喲喲!這個時候給我來害羞啊,在這攬月閣裏你什麼沒聽過?”
    “玉姨!”霜合皺眉看著她,但她似乎興趣不減:“最近不是有兩個現成的嗎?先前那個來了一次不再來了,這個怎麼樣?最近看你常與他一起的!”
    絮娘推門而進,先在炭火旁烤了烤手,湊上來道:“這是怎麼了?吃個飯也能吃得橫眉豎眼的?”
    霜合低頭吃飯:“你問玉姨!她在說什麼嘛!我與賀公子在一起時不過是談論花草,他對此道頗為精通!”
    絮娘道:“要是你說你偶爾還會對著花草傷春悲秋一番,我打死也不信!”
    玉娘猛烈的點著頭,霜合抬頭無語的看著她們,真不知道怎麼答應她們在這裏吃飯的,憋了半天,問道:“難道我傷春悲秋的樣子真那麼難以入目?就沒有那麼一絲觸動人心嗎?”
    對麵兩人隻差沒從飯桌上滑下去了,她們覺得她關注的重點應該不是她的樣子,雙雙歎了口氣,悶頭吃飯,一時間,隻聽到炭火燒得“噼啪”作響。
    霜合也不說話了,全程都若有所思的吃著飯,絮娘兩人吃了飯都各自忙去了,霜合看著丫鬟收拾好桌子,也不知過了多久,屋子裏早已靜悄悄的了,她這才走到院子裏,涼亭裏已坐了一人,一手執著酒杯,卻不是往嘴裏送,而是齊刷刷的倒進了身邊的一株海棠上。
    不是海棠花開的時令,所見的不過是一株草木,霜合睜大了眼睛看著他的行為,問道:“海棠要喝酒嗎?”
    賀日新聞言,轉過身來,笑道:“一般的海棠不喝酒,但是這種海棠卻偏偏要以酒來澆灌才會成活下來,我曾經遍尋不著,卻不想那日會在你這兒見到這罕見的醉海棠!”
    “是麼?”她踏上石階,“難怪種了這麼久不見成活反倒慢慢枯萎,若不是你發現,我們還真會把它當做尋常草木,再不會重視!”
    淡淡的酒香襲來,霜合向來不喜飲酒,但因在攬月閣裏見識地多了,也知道那是五十年以上最最上好的五糧陳釀,他居然奢侈地用這麼珍貴的酒澆花,她納悶的取過一隻酒杯,自斟了一杯,低頭一抿,酒味醇地舌尖打顫,她想這麼個貴公子,果然是富貴閑人一個,忍不住開口道:“賀公子在成都的生意做完了嗎?”
    賀日新指尖輕輕滑過海棠的葉子,轉頭笑言:“十成事也有八成談妥了,三日後便會動身回汴京,今晚我會在攬月閣裏置辦幾桌酒席,這事已事先與紅姨交代!”
    霜合點了點頭,原來是要吃散夥飯了,其實曲終人散的事她早已見得多了,但也生出幾分傷感來,也許是由於這些時日她最苦悶時,他每日必來的閑情倒是為她解了些悶,待他走了,一時間卻又不知這下午的時光如何派遣。
    “在下倒是有個不情之請!”他的手指輕輕扣著桌麵,眼睛微抬,柔和的目光注視在她的臉上。
    不知怎的,她每每與他相處,都覺得有種寧靜的感覺,連帶著自身都變得安靜下來,也許爹娘都從未見過她如此大家閨秀的模樣,小時候常覺得自己是將門之後,就該做點舞刀弄槍的事,從未有過一刻的安靜,這樣的寧靜感覺倒讓她的心起了一絲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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