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二十三章 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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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攬月閣裏琴師的技藝大長啊!”
“不錯,雖坐在輕紗帳後,卻讓人覺得此人必定風神秀逸,難道是個不世出的高人?”
“你以為個個都是伯牙、子期那般的人物麼?不過是故作神秘罷了!”
這幾日走在攬月閣外的大街上,聽得最多的居然不是哪位姑娘又多麼多麼美貌了,大家都對幕簾青紗之後的身姿大感興趣,而霜合這幾日略顯憂傷的歌曲也讓人略覺詫異,似乎突然之間所有人都變得奇奇怪怪。
曹璨坐在馬車之中,偶然聽到路人的交談,揭開車簾,問:“最近攬月閣裏出了個神秘的琴師嗎?”
車夫搖頭表示不清楚,“最近都跟著您去辦正事,這攬月閣裏的事還真不清楚!”
曹璨點頭,放下車簾,“走吧!”
進到攬月閣,早已曲終人散,環視一圈,正欲上樓,樓梯上正有一位美貌出眾的女子走下來,瞧見曹璨凝眉細思了一會兒,伸手捋著頭發,側頭笑道:“這位公子看著挺麵熟的,要找哪位姑娘啊?”
曹璨瞟了她一眼,冷著臉繼續往上走,經過她身邊時,她忽然說道:“霜兒現在可沒空見你了,也沒空和你玩那些無聊的你猜我我試探你的遊戲了!”
曹璨定住腳步,麵無表情的轉頭看她,她似輕歎一聲:“唉!說了你又不信,跟我走吧,我知道她在哪兒!”
這樣寒冷的天,這樣清冷的院子,卻因秋千架裏相偎交談的兩人多了幾分暖意,霜合的手藏在毛茸茸的袖筒裏,而手臂卻挽在彭子謙的胳膊裏,藍色的鬥篷將她的身子裹得嚴嚴實實,兩人並肩坐在窄窄的秋千上,正絮絮的說著話,他們的目光都略低的瞧著地麵,霜合的唇角一直掛著一抹淡淡的溫馨的笑意。
身邊的女子側頭看他,見他的目光定定,晦澀難辨,臉色已經一分分的冷下去,忽然低低說了一句:“子謙哥……他在霜兒心中早已不一般了!”她看向曹璨笑笑:“或許你現在不懂,可你若真心想娶到霜兒,就不得不重視子謙哥的意見和想法!”
曹璨鼻子裏哼哼,仍舊有些不以為然,女子忽然揚聲叫道:“霜兒,曹公子來了!你再與子謙哥這樣你儂我儂,隻怕有人要不幹了!”
秋千上的兩人同時抬起頭來,而曹璨已經近在咫尺,霜合忽然對上他的眼睛,心竟有些亂,不知是不是想起來那夜酒醉後發生的事,手不自然的離開了彭子謙的胳膊。
身邊的女子轉身離去,曹璨忽道:“夏笙姑娘,多謝!”
夏笙回頭笑笑,快速離去。
“我有話與你說!”他盯著霜合的眼睛,不容反對的語氣,更沒與彭子謙打上一聲招呼。
“我……”霜合轉頭看了看彭子謙,搖頭道:“現在我還有話與子謙哥哥說!”
“曹公子似將這攬月閣當作了自家大門隨意進出!”彭子謙麵色冷冷的,話語雖溫和,可話裏卻帶著冷冷的嘲意。
他轉頭看向彭子謙,道:“彭公子如此俊逸瀟灑之人,隻怕是不會反對的!”他已伸手拉過霜合的手,當著彭子謙的麵,硬將她拉向自己,渾身散發著無人可擋的霸氣:“跟我走!”
“不!”她推拒,“你這個人怎麼這麼蠻不講理!”
彭子謙衣袖裏的玉笛劃出,劍尖露出一絲亮光,一轉眸,卻見到她看向他時似嗔似怒,卻並無厭煩的目光時悄悄的收回了袖中,心中滋味難辨。猶豫的一刹那間,曹璨已經將她拉離了他的身邊。
霜合回頭,隻能瞧見立在秋千架邊的彭子謙一身孤冷,心驀地被刺痛了,欲抽身回去,手卻被他拉的死緊,身子已在十丈開外。
“你幹什麼?”她一把甩開他的手,氣呼呼的坐在他對麵,馬車已經疾馳而去。
他沒有說話,隻是狠狠的盯著她,仿佛她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一般,霜合向上翻了個白眼,撇過頭去不再看他。
車輪滾滾,更顯車廂內沉默難忍。
眼前綠草如茵,雖然是冬季,卻仍開著蘭花,湖麵有一層淡淡的霧氣,一切都顯得那麼美麗。
“為什麼來這裏?”霜合見是雙映湖,有些納悶的問。
曹璨沒有答話,良久,才道:“我要走了!”
“你說什麼?”
“我說……我要走了,必須得趕在年關前回汴京!”
“是嗎?”她心中一緊,覺得這個消息似乎有些突然。
“所以,我想最後問你一句!”他轉頭凝視著她,專注的目光迫得她也不得不抬頭看向他,聲音有些顫抖的問:“什麼話?”
曹璨深深的凝視著她,眼裏帶了一絲痛,“我已經將我的心明明白白的擺在你麵前了,可是你的心呢?是否能如我所期待的那樣?我到現在卻仍然摸不到你的心!”
她與他的目光在空中相觸,久久糾纏,一時間,她竟覺得自己無法移開眼眸,她從未這樣仔細的看著他,他眉目英朗,身姿挺拔,對任何女子來說的確是個很好很好的如意郎君,若不是從一開始,她和他之間就夾雜著仇恨,屈辱,而換做在另一個美好的時間美好的場景相遇,她是否,就此動心呢?
“你……真的要走了?”想了許久,她所能說的話卻隻有這一句。
他一笑,帶著苦味:“這不是你一直盼望的嗎?”
“我……”她低頭,眉心微蹙,心裏更亂,“你……什麼時候走?”她微一閉眼,真不知道自己要問些什麼。
“十天後,正式動身。你要說的話就隻有這些嗎?”
他的語氣興許因為焦急而咄咄逼人,可她卻隻想後退,請不要在她心亂如麻時這樣逼迫好嗎?她的嘴唇輕輕顫抖著:“對不起……我的心很亂,無法理出一點思緒!”
他深深吸了口氣,看著她因為緊張而握緊的手,因為思緒紛亂而蒼白的小臉,這樣的她是否證明在她的心中自己不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地位,至少她會去想,至少她會覺得難以決斷,他心裏暗罵自己沒出息,僅僅是因她的猶豫,他心裏便會感到歡喜,她心裏有他,這就是好的。
“我隻等你十天,你的回應要在這十天之內給我,不然,若是你後悔了,就該換成你千裏迢迢去汴京找我了!”
霜合咬了咬唇,誰又要去找你了?汴京……那是個她再也不想去的地方。
他似乎是怕她此時就拒絕他,不等她答應給他答複,便轉身離去,身後的女子依然站立在湖邊一動不動,他行走在山路上,鞋底沾著露水,空氣中漂浮著淡淡的清冷氣息,他低低一聲輕歎。
這樣蠻橫的行為,這樣冷漠決絕的逼迫,她會就範嗎?他心裏也一點也吃不準,隻是景樺說,這樣的女子不給點重擊,不給點逼迫,他也隻有遙遙無期的等下去,他們之間不知多久才可以闖過那一關。
隻是這樣真的有用嗎?他真的很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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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走了?為什麼聽到他親口對她說他要走了時,不是想象中的那樣高興,反而有些失落呢?有些說不出的滋味?而且總覺得心裏堵得慌!這是怎麼了?是了,一定是昨夜著了涼,所以腦袋暈暈乎乎的,吃了藥就會好的。
她站起來往門口走去,正巧絮娘端了湯進來,瞧見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忙拉起她的手,居然是一片冰涼,“你這是怎麼了?你要上哪兒去啊?”
她毫無力氣的回答說:“我要去醫館,我病了,心裏很不舒服,我去抓藥吃!”
“丫頭!”絮娘用力地把她拉回來,恨鐵不成鋼的說:“你沒有病!你是喜歡上他了!”
“什麼?你說什麼?”霜合滿臉錯愕的看向絮娘,完全聽不懂她話裏的意思。
看著她這麼又迷糊又失魂的樣子,絮娘真想一巴掌打醒她,偏要等到別人要離開的時候,她才會有點覺醒,大聲說道:“我說你是喜歡上他了!你還不明白嗎?為什麼你心裏會不舒服,那不是病了,那是你舍不得他!傻丫頭,醒醒吧,不要讓小時候的仇恨遮住了你的心,變得不願意去看,不敢去愛!”
“我……我喜歡他?”這下霜合就更迷糊了,像是遊魂一樣,複又飄回了房間。
在房裏悶了幾日,終於是悶不下去了,磨蹭著出了房門,抬眼看看四周,一時間不知要走向哪裏,站在高樓上,目光看向遠處,暢怡園湖邊的柳樹似乎新長了許多綠芽出來,春風拂過麵頰,才意識到冬季似乎要過去了。
穿過後院進了暢怡園,微寒的天氣,冷風依然強烈,四周安靜的沒有一絲聲響,院子裏的姐妹因為畏寒,平日裏很少有人來逛園子。走了半響,隻見淒風孤樹,在寒風裏瑟瑟吹拂,立在湖邊,看著湖裏的自己也不知該思考些什麼。
忽聽得一聲輕輕的響動,在這樣安靜的環境裏尤為清晰,霜合轉過頭去,柳樹後一人穿著素色衣衫,正拂開柳枝曼妙走來,一抬眼,正瞧見霜合,清冷的眉眼帶了一絲笑:“霜兒!你也來逛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