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盜小八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5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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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悶油瓶的身手無敵是公認的事實,膽敢質疑挑戰的諸如血屍、海猴子一類最終都逃不了掉腦袋的結局,對他來說,在火車站製造點不大不小的混亂簡直是手到擒來的事。
    候車大廳有很多圍欄、廣告牌和長條的休息椅,悶油瓶動作輕盈地在這些障礙物之間穿梭,他並不跑直線,也不是單純地拐“S”,而是很有技巧地繞圈子,讓圍追的人摸不著頭腦,堵截的人也無從包抄。
    黑眼鏡的後麵一開始還跟了幾個人,有警衛有幫忙的人,跑幾圈下來幾乎都體力不支地放棄了,到後麵已經演變成二人的跑酷專場。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起先還義憤填膺地喊著“抓賊啊!”,看著看著變成鼓掌叫好了,黑瞎子若是追慢了一步,臨近的大叔大嬸還會給他打氣加油……
    隻有身為受害者的三叔急得直跺腳,精彩不精彩的跟他沒關係,又不是拍電影,重要的是他的包呀,新書的更新還在裏頭呢,要是丟了他會被羅姓編輯拆吃入腹的!
    有戲不看那不是中國人的傳統作風,更何況是那麼精彩的表演,眼見看熱鬧的人已經是裏三層外三層,悶油瓶心知動靜鬧太大不好收場,於是暗地裏給追在後麵的黑眼鏡打了個手勢,而後裝作體力不濟故意放慢了速度,黑瞎子趁機加速追了上來。
    眾人隻見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後麵的年輕人伸手幾乎已經可以夠到那包的肩帶,不禁都屏息凝神,生怕一大聲呼氣就把那小偷吹跑了。終於,黑瞎子就勢蹬了一下身旁的柱子加速飛撲而上,剛好抓住了被搶的包,那“小偷”一個沒拿穩,就讓黑眼鏡搶了回去。
    隻可惜包是追回來了,黑瞎子落地時身形一頓,就這幾秒的功夫悶油瓶閃身竄到一麵牆後麵不見了蹤影,眾人直呼可惜。
    值班警衛帶了幾個人到牆後的通道去查看,黑眼鏡拿著包回身走到三叔麵前,不無“遺憾”地說:“他速度太快,沒追上。”
    三叔看他的眼神有些懷疑,他是明眼人,隱約看出來黑眼鏡是故意放那個人逃走的,不過既然包沒丟,他也懶得深究。而且眼前的這人昨天還在街上見過,那時候也是他幫了自己一把,想到這,三叔立刻和顏悅色地笑說:“沒事,謝謝謝謝,包回來就好,他身手那麼好,看樣子是慣偷,追不上就算了。”
    “慣偷?”黑瞎子聞言琢磨了一下,盜墓和盜竊本質上似乎也沒差多少,隻不過一個偷死人一個偷活人,那用這個詞形容悶油瓶還是很貼切的,“嗯,”他點點頭,“是偷了不少。”
    “哈哈。”三叔隻當黑瞎子開玩笑呢,伸手拍拍他的肩拉近距離,“今天真是謝謝你了,要沒你幫忙我可得自掛東南枝了。”
    “小意思,不用客氣。”黑瞎子半真半假地笑著回答,“您下次要是再被偷,我肯定還會幫忙的。”
    “呃……”三叔聞言咳嗽了一聲,心說你是咒我還是怎麼地,但人家一片好意,他也不好說什麼,隻能轉移話題道,“下次,哈哈,下次……下次你要是來杭州,就到昨天那店裏找我,請你吃飯。對了,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
    黑眼鏡張了張嘴剛想回答,就聽廣播中說他坐的那班車馬上就要停止檢票進站了,時間來不及,黑眼鏡隻說了一聲:“抱歉我趕火車,有緣再會。”就朝二樓進站口飛奔而去,眨眼就找不到了。
    大夥目送他離開,邊竊竊私語,一會讚美黑眼鏡見義勇為,一會說他功夫好,還有人剛冒頭說了一句“那小偷功夫也不差呀”就被眾人打擊說“是非不分、助紂為虐”……
    三叔抱著包發了會愣,才想起來檢查檢查有沒有丟東西,同行的朋友湊上來問情況,三叔拍著胸口大呼口氣說:“啥也沒丟,都在。”
    “那就好,對了三叔,你有沒有覺得,那個戴墨鏡的年輕人,很像黑眼鏡啊?”
    “何止,”三叔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我還覺得那個穿藍色連帽衫的小偷很像悶油瓶呢!”
    “哎呀,你也這麼想!”那朋友驚呼,“你說他們這是故意的還是……”
    “我哪裏知道,”三叔氣呼呼地擺擺手,“人家中彩票領獎還帶著奧特曼的麵具呢,美國的搶劫犯還穿著蜘蛛俠的衣服呢,誰規定咱中國的小偷就不可以COS張起靈了?!”
    ……
    胖子買了六張軟臥的車票,剛好五張床睡人,一張留著放行李。位置在12車廂,剛好在餐車旁邊,吃飯什麼的方便。
    進了隔間把門關上,胖子就把有凶器的兩個大包往下鋪底下塞,解語花忙著安置其他的行李,吳邪邊幫忙邊望風,還好似乎並沒有人追上來。
    “你剛剛說什麼?”小花邊打開他的行李包,邊頭也不回地問,“悶油瓶搶的那個人是個作家?”
    “是啊,叫南派三叔,”吳邪朝門外張望了一眼,“我還去過他的簽售會,買了他的全套書。”
    “你是他的書迷?”小花看他一眼,順手從包裏扯出一件粉紅色的襯衫,“我好像沒有其他顏色的衣服,你拿一件你的出來。”
    “我不是,我二叔沒準是,就是他讓我買的。”吳邪拖出自己的包,邊拉拉鏈邊問,“你要我的衣服做什麼?”
    “噢,那黑瞎子這次坑對人了,”小花笑道,“現在的作家,十個裏麵九個拖稿八個爛尾五個完結無期,尤其是暢銷書作家。你說的那個什麼三叔的,沒準屁股後麵跟著一堆想打他的讀者。”
    吳邪聳聳肩,不大讚同搖頭:“想打他的我倒沒見著,想親他的倒是有,而且有一個營。”說著,把找出來的黑色T恤遞過去,小花卻沒接,“黑瞎子和小哥的裝束太有特色了,等會換票的時候沒準會被認出來,等他們上來了,你讓小哥換上你那件,黑瞎子換我的。”
    吳邪一想也對,還是小花心細,於是點頭答應:“好。”
    胖子折騰好行李就躺在下鋪上直哼哼,一是真累了,二是昨晚沒睡好今天又受那麼大刺激驚嚇,吳邪見他躺得七歪八扭的,就好心幫他把腿給搬上去讓他睡舒服點。
    正忙活呢,就聽見隔間的滑門被拉開,悶油瓶側身鑽了進來,反手又把門合上。
    運動了那麼久悶油瓶隻是微喘,連汗都沒怎麼流。吳邪揚手就勢把衣服甩給他:“換衣服。”然後走過來在門口候了一陣,沒有人追來,看來尾巴已經被甩掉了。悶油瓶站在他身側脫掉連帽衫,然後換上吳邪的T恤。這T恤吳邪自己穿的時候像沒畢業的大學生,悶油瓶一穿成有為青年了。吳邪上下打量了他兩遍,鬱悶地感歎悶油瓶丫的就是個衣服架子,穿什麼都有味道。
    幾分鍾之後他們聽到廣播說快要停止檢票了,可黑眼鏡還沒出現,小花的表情有些擔心,他站起來說:“我出去看看。”剛把門拉開,他就見黑眼鏡擺了個正好要敲門的手勢堵在門口,對方愣了一下,笑說:“喲,心有靈犀。”花爺沒那麼多功夫跟他套近乎,伸手扯著黑眼鏡的領子把人拉進來,隨手扔過襯衫讓他換上。
    “粉紅色?”黑眼鏡邊解扣子邊說,“沒有別的選擇?”
    “有。”解當家抱著胳膊,“不想穿可以光著。”
    “那張起靈的衣服是誰的?”
    “我的。”吳邪坐在左邊的下鋪,無奈地表示,“包已經收了,別想麻煩我再翻一遍。”
    黑瞎子脫了衣服,他上半身的身材其實也非常好,完整的胸肌腹肌,形狀卻不誇張,肌肉線條也很完美,與他一比,小花顯得單薄了很多。他拿著解九爺的襯衫,目光在眾人身上掃視一圈,進行最後的掙紮:“那為什麼不讓小哥穿這個?”
    誰換誰的衣服是小花安排的,吳邪當時也沒想那麼多,現在聽黑眼鏡這麼一問,也覺得奇怪:是呀,小花幹嘛不讓小哥穿他的粉色襯衫,偏偏選黑瞎子?難道……是因為他賣了他的手機?
    吳邪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隻見小花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一字一頓地說:“千金難買我高興。”
    解九爺都這麼說了,再糾纏不清的話未免有失大家風範,黑瞎子灑脫慣了,苦笑了一下就把衣服穿上。照理說,以他這樣的身材穿什麼都不會難看,但可能平時習慣了黑白,一下子跳躍那麼大有些無法適應。小花的襯衣對他來說有些小,隻好上麵開著兩顆扣子下麵開一顆,兩隻袖子也卷到肘部,莫名地就多了一些風流倜儻又幹練的意味,解九爺唇角勾著笑,似乎對此造型很滿意。
    吳邪看著兩個“粉紅襯衫”站在門邊劍拔弩張地對視,覺得有些詭異,就好像看到了兩個小花一樣,但黑瞎子的霸道氣質是暖色調掩蓋不住的,所以又微妙地覺得違和。
    悶油瓶坐在他旁邊臉向窗外,對車廂裏發生的事漠不關心,吳邪能聞到他衣服上洗衣粉的味道,熟悉又親切。
    檢票的過程有驚無險,乘務員隻是把眼光在各個人身上停留的時間分別延長了十幾秒,後來經胖子分析,她並不是看出了什麼問題,隻是單純覺得這幾個男人長得不錯而已。
    對此解釋,吳邪表示質疑:“那為什麼連你也被多看了一會?”
    “哦,這個嘛。”胖子打個哈欠,伸伸懶腰,才說,“慣性唄,一下子收不回去。”
    ……
    從杭州到昆明要三十來個小時,火車開始正常運行之後悶油瓶就爬上左邊的上鋪睡覺去了,吳邪和胖子都對此習以為常,倒是小花不大了解,他問吳邪:“小哥這一睡可以睡多久?”
    “除非必要——比如上廁所——他可以一直不下來直到到達目的地。”
    其他人顯然沒這等睡神的功力,胖子休息夠了就拿出撲克牌招呼剩餘的三個人玩升級,小花坐到吳邪旁邊,想了一會才問:“升級怎麼玩?”
    “你不會?”吳邪瞪眼睛,“這麼平民的遊戲……”
    “不會,我基本上隻玩俄羅斯方塊。”解語花平靜地說,“我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學,撲克。”
    黑眼鏡聞言偏過頭來看他,他收起笑,表情深不可測。
    他知道的是,解語花年幼時就接掌解家,自小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圈子摸爬滾打,直到把遺留的爛攤子擺平,再重建出老九門的往日的聲威;他知道的是,解語花師從二月紅學戲,從老北京的天橋到戲班子戲院,花爺出場那便是萬人空巷;他知道的是,解語花少當家的威名,解語花青衣名旦的風光,不知道的是他年少的苦澀,他不願提及的童年,以及他破碎斑駁的過往……
    “解當家。”黑眼鏡從胖子手裏拿過牌,四個花色各抽出一張放在桌上,“不會玩可以現學,規則很簡單。我教你。”
    ……
    經常打牌的人都知道,新手一般運氣都特別好,小花自然也不例外。他和黑眼睛打對家,破表的好運加上黑瞎子的實力,直接把胖子和吳邪殺的片甲不留,連內褲都差點輸掉的胖子嗷嗷直叫,喊著肚子餓要吃東西就落荒而逃,吳邪追在後麵罵他沒義氣。黑眼鏡收了牌,擺了一個不知道什麼陣法在教解九爺算命。
    餐車離得近,沒幾分鍾胖子就抱著一堆盒飯回來了,最頂上還有兩盤什錦水果。
    吳邪脫了鞋,踩著中鋪的床夠到上鋪去叫悶油瓶起來吃東西,吳邪隻喊了一聲他就睜開了眼睛,估計根本沒睡著,想想也是,他們在下麵鬧得那麼凶,能睡著才怪,也虧得悶油瓶習慣了也不嫌他們吵,不然早被擰脖子了。
    但吳邪還是有些過意不去,他悄聲說:“小哥,你下次要是覺得煩,招呼一下,我們就小點聲。”
    悶油瓶側躺著看了他一會,吳邪都以為他不會說話了,才聽他道:“你們玩,不礙事。”
    吳邪趴在他床頭研究了一下他的神色,確認了悶油瓶並不是在客氣,才放心下來:“嗯,那下來吃飯吧。”
    見悶油瓶點了點頭就坐起身來,吳邪就想先一步跳下,也就在這一瞬間他似乎看到門口的方向有什麼東西正直勾勾地盯著他看,吳邪一驚,差點就踩空了跌下去,幸好上麵的悶油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才沒摔個四腳朝天。
    借助悶油瓶的臂力重新穩住了身子,吳邪從中鋪蹦下來,站穩了才抬頭朝門口看去,正好對上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
    一個個頭隻比火車下鋪高十厘米的小不點正扶牆站在他們隔間的門口,張著小嘴,一臉崇拜地盯著“表演雜技”的吳邪。
    ……
    剛剛隻有胖子出門買吃的,小家夥估計就是跟著他過來的。原來是小孩子不是妖魔鬼怪,吳邪大鬆口氣,趕忙把鞋子穿好。其他幾個人也發現了門口的小鬼,除了胖子還埋頭吃飯,小花和黑瞎子都一臉好奇地扭頭盯著他看。
    小不點看樣子還不到1歲,站得歪歪扭扭的,也不知道會不會說話。他穿著格子的小襯衫和牛仔的背帶褲,長相很可愛,眼睛大大的,炯炯有神,臉頰上兩個小酒窩,看上去甜甜的。
    見那麼多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自己,小家夥也不怕生,他一會瞄瞄吳邪,一會看看胖子買回來的盒飯,著實好好掙紮了一會,才噔噔噔地朝吳邪奔過來,噗通就撞進他懷裏,奶聲奶氣地喊了一聲:“mamua(媽媽)!”
    胖子立刻一口飯就噴出來,米粒飛濺地到處都是,他被嗆狠了使勁咳嗽,但還是不忘抬頭意味深長地瞄一眼吳邪的腹部……
    小花找出一包紙遞給胖子,才拍拍吳邪的肩,比了個大拇指,笑說:“吳邪,好樣的。”
    吳邪已經愣在當場不知該作何反應了,坐在對麵的黑瞎子笑得更賊,他用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望著吳邪,然後似笑非笑地抬頭瞟了一眼正準備下來的悶油瓶。
    “不是,”吳邪無奈,隻好把懷裏的小不點拎出來,捏著他的小臉說,“小朋友,你看清楚,我不是你媽媽。”
    小鬼壓根不理,他扭著身子掙開吳邪的手又往他懷裏鑽,然後聰明地換了一個稱呼:“paba(爸爸)!”
    這次黑眼鏡已經不再壓抑他的笑了,而胖子早就非常不仗義地滾翻在地,就連小花也落井下石地說:“又當爸又當媽,吳邪你夠辛苦的。”
    “我靠!”吳邪急得吹胡子瞪眼睛,心裏直喊冤,天知道他還是處男之身每天早上童子尿一柱擎天呢,莫名其妙跑出來一小鬼就毀他一世清白,他還拿什麼臉麵對吳家列祖列宗。
    知道那三個看好戲的肯定是不會幫忙了,吳邪瞪了他們幾眼,然後奮力把小東西拉扯出來塞給胖子,沒好氣地說:“你帶來的麻煩你自己處理。”
    胖子緩了兩口氣,好不容易把笑抽的麵部表情調整到和顏悅色的狀態,才“溫柔”地問:“小朋友,你叫什麼名字?”
    小鬼伸手扒拉著桌上的水果盤,含糊不清地說:“盜~小~八~”
    ……
    幫小鬼把盤子拿近一點,胖子抬頭問:“百家姓裏有dao這個姓氏麼?”
    “有。”小花點點頭,“道理的道,算一個。不過現在取名不要求一定隨父姓了,任意一個字都可以做姓氏。”
    “而且他說的應該是乳名或者小名,”吳邪補充道,“小八,一聽就不像正經名字。”
    胖子聽了頗以為然,他拿了一塊蘋果逗小鬼:“盜小八,你爸爸媽媽呢?”
    小不點不懂事,聞言“唰”地就扭頭看吳邪,一雙大眼睛無辜地眨巴眨巴。吳邪被他看得沒脾氣,也拿塊香瓜片喂他吃,小東西探過來啊嗚一口把香瓜叼走,笑眯眯地含著。
    就小家夥一傾身的瞬間,有一塊什麼東西從他的領口掉了出來,黑眼鏡坐得近,就伸手拿起來細看。那是一塊玉不玉石頭不石頭的東西,灰白色,月牙形狀,兩個指頭粗細,打磨地很光滑,看上去像什麼東西的牙齒,又像鑰匙。
    “這是什麼?”
    “小孩子身上戴的東西,一般都是辟邪用,”吳邪解釋說,“斷奶之後免疫力下降很容易生病,而且如果新生兒生辰八字太輕就容易鬼上身,所以一般老人會建議帶一個玉飾防身。”
    “這不是玉質的。”黑瞎子湊近了研究一陣,詫異地“咦”了一聲,“這是骨頭做的。”
    骨質品本身就不大吉利,眾人想不通為什麼會出現在一個孩子身上,不過也的確有少數民族把骨頭,尤其是人骨作為聖物的,他們一時也不好下定論。
    吳邪琢磨了一陣沒結果,就想問問悶油瓶的意見,抬頭一看卻發現小哥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在床上了。他站起來環顧一圈,納悶地問:“小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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