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一弦一柱思華年 第二章·似此星辰非昨夜(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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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嶧走之前將監國的重擔交給了薛禹,薛太傅自從上次上書的事件之後沉寂了許多,很多文人因為他也受到了牽連,薛太傅監國之後,馬上下了命令釋放了被關的文人。
新年的氣氛還沒有完全退去,元宵節又將至了,想到今年冷落的宮裏沒有了李承嶧,錦之心裏就覺得空空蕩蕩的,有種說不出的失落和傷感。
鳳翔宮雖大,在錦之看來卻始終不及玉屏宮住的舒服,過了午後,錦之在宮裏悶得慌,便提議要去逸景園裏逛逛,還沒準備好,卻聽見外麵丫頭講薛禹薛太傅求見。
錦之隻能放棄去逸景園的打算,叫墨玉整理好了衣裳,準備接見薛太傅。
薛禹本就對錦之存在微詞,自從李承嶧立錦之為後之後,薛禹就對錦之有了更大的偏見,隻見他孤身一人,年紀雖然大,卻身板依舊提拔,他走上前行禮,“老臣參見太妃娘娘。”
錦之和墨玉都一愣,墨玉忙說道,“薛太傅,這是皇後娘娘,不是太妃娘娘。”
“不。”薛禹挺起身子,麵向錦之,“老臣沒有叫錯,你就是太妃娘娘,你是武帝在世時封的錦妃,論輩分,你乃是當今聖上的姨母!”
“薛太傅!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墨玉勸阻道。
“老臣當然知道,老臣今日來就是要對太妃娘娘說,你如今有此地位,但你可知皇上為了你付出了多少,皇上還是二皇子的時候,曾經被弇王貶至中州,其中緣由怕是你慕錦之今時今日還不知道吧!那時皇上已然對你動了心,弇王對這個皇弟充滿憎恨,想要陷害他謀害武帝,苦於沒有證據,適時你要被送去禪安寺祈福,皇上為了不讓你去,隻能去求弇王,條件就是廢除他二皇子的身份……”
錦之聽到這,恍然如初,想起那個遠走時的背影,原是如此的心酸。
“你可知皇上這些年在中州受的苦?!從武帝最疼愛的二皇子到被貶至凡人,這之間的落差,怕是隻有皇上能夠忍受,在中州,隻有臣等幾個在照顧他,中州氣候極寒,皇上才去沒久就因為水土不服生了重病,可是病中卻還急著問你的消息。而你呢?!你做了什麼?你和太子苟合,懷了孽種,你這種淫娃蕩婦如何和皇上相配,真不知你這妖人施了什麼法把皇上迷惑至此!”
“薛太傅!夠了!”錦之吼道,“在你眼中,我也許就是這種不恥之人,但是,我慕錦之可以對天發誓,我對皇上的心絕對是真的……”
薛禹冷笑一聲,“這種謊話你騙騙皇上可以,在老臣麵前不用這般假惺惺!自古紅顏多禍水,更別說你這種蛇蠍心腸之人。”
“你堂堂太傅為何說話如此難聽?!”錦之終於忍不下去。
“對待不恥之人何須說人話?”薛禹根本不把錦之放在眼裏,“皇上是老臣看著長大的,他本性善良,卻不料被你這毒婦利用!老臣決不能讓皇後的位置落入你這樣的女人手裏!”說罷,薛禹拂袖而去。
錦之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一個個都要這樣對待自己,她望著鳳襄宮裏高聳的柱子,上麵的鳳凰勾勒的惟妙惟肖,仿若正要展翅翱翔,錦之不禁走上前,撫上柱子,整個人終於頹唐地癱倒了下去,鳳凰能夠涅槃重生,可是自己卻隻有這一生蹉跎。
元月十七,從漠北戰場傳來捷報,北宸軍橫掃漠北鐵騎,漠北軍隊被迫退守至津沉山。
元月二十六,北宸軍在津沉山遭到埋伏,死傷無數,北宸皇帝李承嶧重傷昏迷,當天夜裏,平北將軍從京中調集五萬精兵前去支援。
李承嶧重傷昏迷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鳳翔宮,錦之一夜無眠,輾轉反側。她想起那次薛禹的說的話,李承嶧為了她放棄二皇子的身份,為了她被貶至中州,李承嶧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他不是昔日隻會欺負人的二皇子,今日的他,是能夠手握寶劍斬殺敵人的沙場將軍。錦之總會記得李承嶧的手上厚厚的繭,摩挲過她的臉,以前錦之總是嫌棄他弄痛她,可是現在想來,卻是格外的心酸,他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很多的苦,他那麼嬌貴的人卻要在血濺三尺的戰場上打出自己的天下,如今坐擁天下,他在錦之麵前卻從來沒有脾氣,把最好的給她,很多委屈常常自己吞下,他是那麼的善良和單純,錦之想到這,終於難過的哭泣起來。
夜微涼,淚水打濕枕巾,承嶧你還好嗎?
時光像是一道巨大的溝壑,好多人都跌入了時光的深淵。那些人影一個接一個地出現在錦之的麵前,他們曾經都如此的光彩照人,他們以為命運眷顧,以為這一世應該榮華享盡,可是到頭來卻是一場空,什麼都不剩下。
錦之在夢裏,又回到了在太子府的時光。那是錦之很少去觸碰的回憶。記憶中,她在院裏和喬師傅學跳舞,滿園的花瓣伴著她的舞蹈,隨風而飄,紛紛揚揚,她在花海裏徜徉,此時,李襄允就會安靜地陪在錦之的身邊,專注地看她跳舞。湘雪會偷偷地幫他們做好吃的送來,那是錦之和李襄允在太子府吃不到的美味。整個太子府都寵著錦之,都把她當小公主一般對待,那是錦之覺得最美好的時光,所有的一切都看起來單純的讓人懷念。她會坐在太子府的石階上,等李襄允從宮裏回來,她能看見遠處千陌山上的風景,鬱鬱蔥蔥的春色,充滿生機。那個時候,她從未想過,自己今後的路會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