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錦之已經不記得後來的事情了，隻記得那個深情的吻，帶著李承嶧身上散發出的特有的熱度，傳至她的全身。
    早上醒來，整個人也是暈暈的，墨玉打了一大盆熱水端上來，“慕姑娘醒了，快洗把臉……昨兒個喝醉了，現在頭必定痛。”
    錦之感覺整個腦袋都是重的，任墨玉幫她擦拭，“昨天李承嶧什麼時候走的？”
    墨玉一愣，“慕姑娘，現在他不是二皇子了，他是皇上，慕姑娘你這樣喊他的名諱是死罪。”
    錦之低下頭，沒有再說話，墨玉接著道，“昨天皇上見慕姑娘你醉了，便命人把你扶著到床上來，幫你蓋好了杯子才走，皇上酒力好，沒有醉，倒是慕姑娘你，醉的不省人事似的，墨玉怎麼叫你都不回我。”墨玉笑笑，把毛巾扔進了水盆裏。
    錦之掀了被子起床，“咱餓了，墨玉快給我去做點好吃的。”
    “知道啦。”墨玉笑著端著水盆走了出去。
    而在玉福宮裏，符碧鳶把東西扔了一地，今天早上從塞外進貢來的上等玉和綢緞，旁邊的丫鬟葉歡見這，大氣也不敢出一聲，葉歡是前不久才進宮的，以來就服侍這樣一個主子，著實讓她不好受。
    “還有呢！還有什麼？——”符碧鳶質問道。
    “還……還有……”跪在地上的念珣也是簌簌發抖，符碧鳶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衣襟，吼道，“說！還有什麼？！”
    “皇上……皇上他還……還親了慕錦之。”念珣顫抖地回答道。
    符碧鳶甩開念珣，念珣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啊……”符碧鳶捂著自己的耳朵尖叫，眼神裏充滿了嫉妒，她操起桌子上的尖子，拿著剛摔在地上的寶藍色綢緞，狠狠地剪起來，那些綢緞碎片一片一片地掉落滿地。
    葉歡轉過身不願去看，抬起頭卻發現皇上站在不遠處，她詫異地不知所措，忙想要行禮，卻見皇上拒了，葉歡隻好站著不敢說話。
    李承嶧走進玉福宮，符碧鳶顯然還沒有發現他的到來，跪在一旁的念珣首先看見了李承嶧，也是一驚，李承嶧的眼神很冷，用質疑之色看向念珣，念珣心虛地低下頭。
    李承嶧上前一把抓住符碧鳶的手，“瘋夠了沒有？！”
    符碧鳶轉過身，滿臉怒氣轉瞬而消，“皇上？——”
    李承嶧從符碧鳶的手裏奪過剪刀，叫葉歡拿了下去，自己低身從地上撿起一片寶藍色的綢緞碎片把玩了一會，“這上好的綢緞，今早上霍轅將軍剛從塞外快馬加鞭地給朕送來，朕就派人送給了你，不知你為何還要這樣生氣？”李承嶧的語氣滿是溫柔，沒有絲毫動怒的意味。
    “是嘛，皇上必是給玉屏宮送了更好的去吧？”符碧鳶醋勁很明顯地說道。
    “都把最好的給你了。”李承嶧走到一旁，撿起其他幾匹完整的綢緞，“你不稀罕，也不要糟蹋了霍轅將軍的馬力。”
    符碧鳶頹唐坐在木椅上，幽幽地歎道，“就算皇上給臣妾天上的月亮，可是卻把你的心給了別人，臣妾得到了月亮又有何意義？”
    李承嶧揮了揮手，示意念珣和其他宮女下去，等她們都離開後，李承嶧走到符碧鳶麵前，“碧鳶，朕記得，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
    符碧鳶冷笑道，“是臣妾自己選的，臣妾以為自己會贏，可是現在看來，臣妾連半分勝算都沒有，是嗎皇上？”
    “朕很感謝你和你父親為朕做的，朕也已經履行了承諾封了你做美人，你若是嫌品級太低，皇貴妃的位置，朕也是可以給你的，可是朕的心，真的沒有辦法給。”李承嶧說的很坦然，可是這些話卻深深刺痛了符碧鳶。
    外麵秋風瑟瑟，風聲伴著李承嶧冰冷的話語，幾乎冰凍住了符碧鳶的心。
    一個女人若是被傷透了心，也許她就不是她自己了。
    符碧鳶起身，冷笑了幾聲，“那臣妾要皇上答應臣妾”
    “隻要朕做得到。”
    “臣妾要一個孩子，臣妾還要皇貴妃的位置，更要皇上永保我符家世代興盛！”
    若是沒有了愛情，那麼隻能用權勢來保全自己。
    李承嶧沉思了半刻，緩緩道，“除第一個條件以外，朕都可以答應你。”
    “臣妾想請問皇上一句，若臣妾沒有皇子，何談皇貴妃之位，又如何保符家興盛？！”
    北宸後宮規定，皇貴妃之位必須要有皇嗣之嬪妃勝任。
    “朕說過了！除了孩子，其他條件朕都可以答應！”
    李承嶧拂袖而去，走出了玉福宮，他高大的身影站在逆光處，在符碧鳶眼裏，此刻的他是這般的無情。
    下午的乾宇宮裏氣氛有些緊張，薛太傅跪在地上久久都沒有起身，李承嶧坐在一旁，神色凝重，“符碧鳶找過你？”
    “就算符美人不找老臣，老臣還是會來勸皇上的，老臣一切都是為了北宸好，一切都是為了皇上好，武帝臨終托孤，老臣決不可辜負武帝所托……”
    “朕不想聽這些！”
    “皇上不想聽，老臣也要講，符碧鳶之父乃是平南將軍符裕，其胞兄符碧卿又是新上任的兩京總督，符碧鳶的二哥符碧塵娶的是平西將軍何漠獨女何鈺，皇上你不是不明白，符碧鳶身後有多少人在撐腰，如今她心儀皇上你……”
    “你是想說是朕的福分是嗎？！”
    “皇上，是形勢所逼，平南將軍和平西將軍占據了北宸將近一半的兵力……若皇上能夠和符美人誕下皇子，那麼符家必定對我北宸絕無二心。皇上，請三思，符碧鳶是能夠幫助皇上的人！”薛禹說完，連磕了好幾個響頭，直到額頭上滲出了血，李承嶧才上前扶起他，“太傅……你讓朕好好考慮一下。”
    入夜，溫度很低，李承嶧換了衣服，和勝雪到了玉屏宮裏，墨玉見是皇上來了，馬上想要行禮，李承嶧示意了一下，“免禮。錦之睡了嗎？”
    “還沒有，慕姑娘和奴婢在做些糕點。”墨玉回答道。
    “朕可有口福？”李承嶧問道。
    “當然有！”錦之從廳裏走來，對李承嶧莞爾一笑，“隻是還沒有做好，要你等一會兒。”
    “朕陪你一起做可好？”
    “你要是會做就幫著一起做，可不要搞砸了。”錦之說著和李承嶧一起進了廳裏，桌上還擺著些麵粉，旁邊的籃裏頭放好了已經揉成型的麵團。
    “在做什麼？”李承嶧不解地問。
    “相思扣。”錦之揉起一小團麵粉，用力搓起來，“是紅豆餡的，等下墨玉會拿下去蒸的。”
    “你在哪裏吃到過的？朕可是聞所未聞。”李承嶧洗了手，拿起小團的麵粉把玩起來。
    “聽說是東燕民間一女子發明的，她的愛人遠征戰場，她便在家裏做了這種紅豆餡的麵餅，取名‘相思扣’。”
    李承嶧學著錦之的樣子，用力地揉搓起來，許是水多放了，李承嶧這團麵粉怎麼也揉不好，搓了一會，李承嶧就惱了，“什麼勞什子，朕不做了！”
    錦之看著李承嶧惱怒的樣子，“撲哧”一聲笑出聲來，“就你那點耐心。”說著，又掂了點麵粉，撒到李承嶧手裏的那團，接過來自己揉了下，“喏，這不成型了。”
    李承嶧不服氣卻又沒底氣，“成，朕還是等著吃。”
    錦之和墨玉忙乎了好久，勝雪也在一旁打打下手，李承嶧一直陪著。等全都揉好了，墨玉和勝雪拿了下去準備去蒸，偌大的玉屏宮廳裏隻剩下錦之和李承嶧。
    錦之洗了洗手，用毛巾擦幹，說道，“今天聖上大駕光臨寒舍，有何貴幹？”
    “寒舍？你住的玉屏宮可是北宸皇宮的八大宮之一，你還嫌棄。”
    錦之有些自嘲地說，“是啊，我一個太妃住確實太浪費了。”
    李承嶧目光灼灼，“錦之，你要覺得委屈，朕現在就讓你住到朕的乾宇宮裏……”
    錦之用手指堵住了李承嶧的嘴，“我不需要，承嶧，別說傻話了。”李承嶧扳過錦之的手，“朕不想等了……”
    “你想通就好。”錦之會錯了李承嶧的意。
    “是朕等不及了，太傅逼朕要和符碧鳶生下皇子……”李承嶧的眼神突然暗淡下來，“碧鳶是個好女人，她幫過朕很多，朕可以給她所有想要的，可是朕沒有辦法和她……”
    錦之苦笑，“承嶧，你不明白女人的心思。”
    李承嶧看向錦之，“確實，尤其不懂你的。”錦之抽開被李承嶧握著的手，李承嶧的眼裏閃過一絲受傷的神色，“錦之，朕很多次想問，可是又怕惹你生氣，可是朕還是想知道，現在，你心裏還有沒有李襄允？”
    這個問題，錦之也問過自己很多次，可是，現在她可以明確地告訴李承嶧，在她心裏已經沒有了，李襄允硬生生地摔碎了錦之的心，讓錦之傷痕累累，可是他卻仍是錦之少女時代最美好的回憶。
    “沒有。”錦之回答地很認真，看著李承嶧，目光沒有一絲猶豫閃爍。李襄允驀地一笑，像是很釋然。
    “啟稟皇上、慕姑娘，這‘相思扣’蒸好了，是不是現在就端上了。”墨玉走進來相告道。
    李承嶧的心情很好，“快端上來！”話畢，隻問到一陣濃鬱的紅豆味傳來，勝雪端了一小盆麵餅，還冒著熱氣，錦之忙接過來放在桌上，“來嚐嚐。”見墨玉和勝雪都站在一旁不動，錦之忙催促道，“還不快過來。”
    “皇上沒有吃，做奴婢的不敢逾越。”勝雪恭敬地說道。
    錦之瞥了李承嶧一眼，“沒有功勞的人就想不勞而獲！”說著，拿起兩個“相思扣”遞給墨玉和勝雪，“你們先嚐，在我玉屏宮裏，沒有皇上。”
    李承嶧眼裏含笑，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她多像是上天對自己的恩賜。
    “發什麼愣呢。”錦之遞來一個“相思扣”，“怎麼？還要我喂？”
    “你喂朕吃是你慕錦之的福氣……”李承嶧還沒說完，就被錦之拿麵餅給塞住了，惹的墨玉和勝雪發笑。
    勝雪看在眼裏，這一對真是惹人憐愛，也許這個慕錦之，真的不一樣。
    相思扣，扣住兩心，此生相思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