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一弦一柱思華年 第一章·長相思兮長相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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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靖軒和陸瓔珞坐著馬車出了北宸皇宮,在望西麵行進,走進一處小道,人煙稀少。
隻見從那小道盡頭處竄出幾個黑衣人,陸靖軒一驚忙從馬車裏出來,車夫忙嗬斥問道:“來者何人?!”而馬車邊陸靖軒的四個侍衛也把手搭在了劍上,提高警惕。
那幾個黑衣人卻不答話,從個頭來看,為首的應該是女子,後麵站著五六個身形彪悍的男子,個個眼露凶光。
“我問你們是什麼人?!”陸靖軒提高了聲音問道。
那些人依舊不回答,他們手持長劍,泛著寒光。
陸靖軒和陸瓔珞向後退了一步,黑衣人卻步步緊逼,那為首的女子一聲令下,所有的人都朝著這父女二人殺了過來。
陸靖軒與幾個黑衣人過了幾招之後,明顯敵不過他們,而那領頭的女子武功甚是了得,陸靖軒以退為守,卻也不是辦法。而此刻,他的四個侍衛和車夫早就已經死在了幾個黑衣人的刀下了。
陸瓔珞雖為十二暗使,但是武功薄弱,在陸靖軒的掩護下,不敢輕舉妄動。隻見一黑衣男子手持襄玉長劍,直刺過來,陸靖軒根本來不及去擋,那劍已經是直直地插進了陸瓔珞的胸膛裏。
“瓔珞——”陸靖軒急的大叫,甩開與其爭鬥中的黑衣女子,衝到瓔珞麵前,卻被另一男子打開,陸靖軒一下子摔的老遠。
那拿著襄玉長劍的男子似乎覺得一劍不夠,拔出劍後又補了好幾劍,直到陸瓔珞漸漸沒了氣息,她胸膛上的血汩汩地流出,滲在草地上,染紅了一大片。
“夠了——”那領頭的女子命令道,“撤——”
說著,幾個黑衣人又以風速一般地離開了,留下已經沒有了氣息的陸瓔珞和重傷的陸靖軒。陸靖軒勉強支起身子,抱起陸瓔珞,淚水終於忍不住,“瓔珞,瓔珞,是父親啊,你睜開眼看看我,是我啊……”
可是不管陸靖軒怎麼叫她,陸瓔珞都絲毫沒有聲響,煞白的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血色。
陸靖軒在路邊找了一根大樹杈,吃了地撐著它,另一隻手又抱著瓔珞進了馬車。
回到靖夏王府時,陸靖元正在王府門口等他們回來,馬兒也似乎懂得主人的悲哀,剛到王府便長嘶起來,悲傷不已。
陸靖元見馬車上有血跡,忙上去掀開馬車的簾子,隻見到陸靖軒抱著一個渾身都是血的女孩子,陸靖元恐怕從未想過,他和陸瓔珞的第一次見麵卻是以這樣的方式,那是成妍的骨肉啊,此刻卻安靜地躺在父親的懷裏。
“靖軒!這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陸靖元大驚。
“哥——瓔珞,她回來了,瓔珞,她回來了。”陸靖軒的下巴上也染上了血跡,眼神癡呆地說道,他曾經不顧念父女之情將瓔珞送往北宸,成為北宸的十二暗使,好為他們靖夏傳送情報,可是此刻,他是多麼的後悔,他多希望,她隻是他的小女兒,時刻陪伴他,承歡膝下。
“快來人啊——”陸靖元也是被嚇地不知所措,“快把小王爺扶進去,快——”
兩個仆人上前想把陸靖軒和陸瓔珞分開,陸靖軒卻緊緊地抱著她,神情激動,“不許動!你們不許動她!不許動她!聽見沒有!滾——”
陸靖元見沒有辦法,又隻好命人把馬車開進了王府內,自己也上了馬車好好安撫了陸靖軒,從陸靖軒口中終於知道在路上受到的埋伏,也氣憤不知何人所為。
陸靖軒的情況終於穩定下來,幾個仆人準備了水給他沐浴,另外一邊,又把瓔珞的屍體放在王府的西房準備入殮。
消息傳到北宸,人人都感歎紅顏薄命。玉屏宮裏,當墨玉錦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震驚不已,雖然錦之和瓔珞沒有什麼多大的感情,但這幾日在玉屏宮裏的接觸,錦之也覺得這樣可愛的女孩子怎麼會一會兒工夫就香消玉殞了呢。
念珣惋惜地說道:“念瓔和我一組,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前不久我聽她講,她告訴我,原來她是北宸小王爺的女兒,叫陸瓔珞。新帝登基後,皇帝答應她放她回去。我真為她高興,可以回靖夏當郡主了,可是誰會想到……”念珣說道傷心處,唏噓落淚,其他幾個人也是難過地說不出話來。那些年月一起長達的姐妹,卻轉眼之間已經天人永隔了。
入夜,乾宇宮內。
李承嶧放下筆,對跪著的黑衣女子道,“這事辦的很好,勝雪,你越來越得朕心了。”
勝雪溫婉一笑,“謝皇上誇讚,為皇上辦事,是奴婢份內的事。”
“勝雪——”李承嶧起身,走到勝雪身邊,扶起她,“你可知念瓔為什麼要死?”
“她知道我們太多的事情,她回到靖夏必定對我們不利,所以她必須成為死人,死人才不會亂說話。”勝雪冷冷地回答道,這些話完全不像從這樣溫潤的女孩子口中說出。
“很好——”李承嶧很滿意地說道,“勝雪,你知道為什麼朕特別器重你嗎?因為你,特別特別地聰明。”
“皇上謬讚了。”勝雪的臉上有些微的紅色,李承嶧沒有注意道。
“玉屏宮……那邊什麼情況?”李承嶧試探地問道。
“娘娘很好,幾個姐妹都在照顧她,有墨玉看著,皇上大可放心。”勝雪的心裏掠過一絲失落。
“朕想去看她……”
勝雪趕忙跪在李承嶧麵前,“皇上萬萬不可,現在民心不穩,太傅已經叮囑了皇上很多回了,這段時日切不可去玉屏宮……”
“那個老頭子真是氣死人了!”李承嶧懊悔道,躺在長椅上,兩隻腳架在椅子的把手上,現在的他完全沒了平日裏的帝王之氣,卻倒像一個淘氣的孩童。
而李承嶧嘴裏的老頭子則是當朝太傅薛禹,他是當年武帝欽點給李承嶧的老師,從李承嶧五歲起,所有的禮、義、詩、書乃至為人處世等等等等,都是他一手教出來的,李易之也是對薛禹非常的信任,才把這個寵壞了的兒子交給他。而實際上薛禹也是對李承嶧疼愛有加,薛禹膝下無兒,把李承嶧也是如親兒子一般對待,那年李承嶧被貶中州成為庶人,薛禹也是不顧路途遙遠和李承嶧一起到了中州。這次李承嶧起義成功,不少也要歸功於薛禹的教導有方,之後李承嶧登基,同樣聽從了薛禹的意見,將中州改名為了嶧州,以此銘記曾經落難中州的一年多光景。
勝雪繼續勸解道,“皇上您起兵雖是為奪回自己的皇位,但是在天下人眼裏或是朝中大臣眼裏,您……您卻是造反,到現在,還有很多大臣說您的詔書是偽造的,在這個節骨眼上,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撫大臣的心,讓他們知道您是一位賢明的君主,他們才能為您賣命。倘若你現在就去玉屏宮裏,這皇宮裏流言就會四起,會說您霸占前朝太妃,說您不懂祖製,有違倫理……所以,您現在隻能在這乾宇宮裏處理這些政務。奴婢說這些,希望皇上你不會嫌奴婢煩,奴婢知道,太傅也已經和皇上您說過很多遍了。”
李承嶧在長椅上翻了個身,背對著勝雪說道,“勝雪,朕是很喜歡你的聰明,可是倘若太過聰明了,朕也是會討厭的!”
勝雪弓著腰,神情有些尷尬,好在李承嶧背對著她,看不到此刻的表情。
“你下去吧,朕累了。”
“是,奴婢告退。”勝雪退到門口,走出乾宇宮,今晚上天氣很好,快要轉入秋天了,天空難得的明亮,那些星星閃啊閃的,似乎是朝著她微笑,她一身白衣,在夏末的風裏衣袂飄飄。
在門口守了好久,勝雪又輕輕地推開了乾宇宮的門,見李承嶧依舊躺在長椅上,安靜地睡著了,恍若嬰孩,勝雪不忍吵醒他,便從龍床上拿了一床被子,幫他輕輕地蓋上,卻不想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口裏念道,“錦之……”
勝雪把自己的手抽出,又幫他掖好被子,才不舍地離去。
她穿過乾宇宮外長長的走廊,她看到滿天閃爍的星星,心裏歎道,那,哪個星星又是會為自己閃耀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