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姐妹兩對峙良久，惜玉終於開口承認。
    “為什麼？”墨玉震驚著幾乎說不出話來，“告訴我，為什麼這麼做？！”
    “姐姐——”惜玉道，“姐姐，你莫要忘記了鄭家上下三十餘條人命……”
    “你提這個做什麼？”
    “惜玉是想提醒姐姐不要忘記報仇。”
    “家仇未報，我從來不敢忘卻。”
    “可是你看看你在做些什麼？！成天圍著一個太妃團團轉，有何作為？！”
    “惜玉，我現在才發現我看不懂你……”墨玉歎道。“那你為何要幫皇後娘娘做事？”
    “皇後娘娘答應我，隻要讓慕錦之和李襄允斷了聯係，之後就會放我出宮。”
    “你瘋了！我們是十二暗使，紀震霆是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們必須服從先帝和他的安排……”
    “先帝？難道我們還要聽一個死人的安排？姐姐，我該說你什麼好呢？你這樣愚忠，我們的仇什麼時候才報的了？！”
    “惜玉，你若日後幫皇後娘娘做事，那我們姐妹情分就到此為止，你踏出玉屏宮的門，這聲‘姐姐’你就不必再喊了。”
    “姐姐……”
    “我說過了！你自己選擇！”墨玉指向門口，“你今日若走，我們從此姐妹情分了斷。”
    惜玉看著墨玉，眼裏淚水不斷地在打轉，這就是她的姐姐啊，那個從小一直疼愛自己的親姐姐，在亂世中保護自己的唯一的親人……
    惜玉把淚水忍了回去，轉身走向門口，“姐姐，這是最後一次叫你了……”說完，消失在墨玉的視線裏。
    玉屏宮裏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才剛不久，它就見證了錦之的孩子的逝去、墨玉惜玉姐妹反目……可是此刻，它又平靜的毫無聲色。
    墨玉拭去眼角的淚痕，整理好衣裳，她必須出宮一趟，她要去太子府，告訴他，他和錦之的骨肉……沒有了。
    太子府今日很冷清，太子妃和陳婉徐懿都去了廟裏誦經，隻留湘雪在府內。
    湘雪一見到墨玉慌張而來，就知道錦之有事情了，“墨玉，是不是慕……太妃……”
    “湘雪，太子呢？”墨玉趕忙問。
    “宮裏頭在討論打仗的事情，太子過會兒應該回來了。你這麼急過來，是不是……”
    “是慕姑娘的事情。”
    “可以和我講嗎？”湘雪試探道。
    “湘雪……這事，你還是不知道的好。”墨玉說道，“這些時日，你過的還好麼？”
    “好……很好。”湘雪低下頭。
    “湘雪，和我說實話，你姐姐去中州之前囑咐我要多照顧你的。”
    “我和太子妃還有陳妃都相處的很好，可是每次我看到太子去她們那裏，心裏就好難過……我知道，我現在已經是高攀了……”
    “湘雪，這條路是你自己選的。”
    “是，所以我知道，我沒得回頭，想到他以後會坐擁後宮三千佳麗，我再這樣難過，還真是傷神呐。”湘雪很勉強地擠出一個笑容。“姐姐知道這件事情嗎？”
    “你姐姐知道了，隻叫我來對你說要改改脾氣，不然會太子府裏吃虧……”
    “現在還好，太子妃挺照顧我的。”
    “那就好。”
    兩人談著談著，也過了大半天時間，也快要黑了，李襄允才從宮裏回來，臉色疲憊，一看到墨玉倒也是吃了一驚。
    “墨玉怎麼會來？”
    “奴婢參見太子殿下。”墨玉趕忙行禮，“墨玉今天冒昧造訪太子府，是有要事相告。”
    “起來吧——湘雪你先出去。”
    湘雪起身告退，太子又讓其他下人也都出去了。
    “說吧，是不是她……有什麼事，要你來告訴我？”
    “太子殿下，奴婢求你……去看看慕姑娘。”
    “她怎麼了？”
    “慕姑娘……懷了太子殿下您的骨肉，可是今早上皇後給她喝了墮胎藥，這孩子……沒了。”
    李襄允倒吸一口冷氣，“她現在可好？”
    “慕姑娘昏睡過去了，奴婢這才敢跑來太子府請太子殿下的。”
    “你……幫我好好照顧她……”李襄允負過身，墨玉看不清他的表情。
    “太子殿下，您……不隨奴婢進趟宮嗎？”墨玉問道。
    “墨玉，有些事情，我現在沒有辦法和你說，你幫我回去跟她說一句，我們……就此結束罷！我是太子，她為太妃，我們始終是不可能的。”
    墨玉似乎沒有聽明白李襄允的意思，“太子殿下？奴婢不明白太子您的意思。”
    “你回去告訴她！我們之間不可能了！讓她忘了我！”李襄允向墨玉吼道。
    “太子殿下！你為何如此狠心……”
    “出去！”墨玉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李襄允下了逐客令。“墨玉，有些事情，不是你做奴婢需要知道的。出去！”
    湘雪聽到裏麵有吵鬧聲，趕忙進來，見李襄允臉帶怒氣。“誰叫你進來的？！”
    “太子殿下，臣妾聽聞……”
    “你們都給我出去！”李襄允怒吼。
    湘雪趕忙拉著失魂落魄的墨玉走，墨玉轉過身望了李襄允一眼，他站在那裏是多麼的落寞。
    待得湘雪和墨玉走過，李襄允一個人站了好久好久，他的腦子現在很亂。他還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錦之。他回憶起元宵夜那夜皇後以死相逼，現在想來還有些後怕。他能做什麼呢？他雖貴為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他的人生由不得他，皇後說得對，他沒得選！他可以有湘雪，因為她身家清白，可是他卻不能擁有錦之，因為她是那個冰冷的皇宮裏的太妃。
    天色漸暗，屋內最後一絲光線也堙沒了。
    慕錦之，對不起，除了這句話，我不知道還能對你說什麼。
    墨玉回到玉屏宮，卻見錦之已經醒了，忙吩咐了下麵的丫頭去準備好晚膳。
    “墨玉，你去哪裏了？”錦之問。
    墨玉忙撒個慌想要圓過去，“見慕姑娘你睡了，我就在外頭守著，沒去哪兒。”
    “可是我剛問那兩丫頭，說你去太子府。”錦之的臉色依舊很蒼白，不帶血色。
    這下，墨玉不知道改怎麼作答了，“是……奴婢是去了躺太子府。”
    “你是去通知他的？”
    “是。”
    “他說什麼時候過來？”錦之急切地問道。
    墨玉低下頭，神色黯然。
    “怎麼了？”錦之感覺到墨玉的不對勁。
    墨玉突地跪下，“慕姑娘，是墨玉沒用……”
    錦之靠在床邊，神情淒然。“是他不願來見我嗎？是他覺得我成為了他的包袱嗎？”淚水如決堤般流下，“我還在幻想什麼呢？我真是傻！”
    墨玉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錦之，她走上前，抱住錦之，“慕姑娘，沒事的，都會過去的……”淚水打濕了墨玉的衣裳，那些過往所有的委屈，都在今日釋放出來。
    房內燭光明滅閃爍，卻映襯地錦之的臉愈加的蒼白。
    錦之明白，李襄允終究沒法和自已在一起，而如今不是得到印證了麼？
    這一天，錦之一輩子都不曾忘卻，她失去了她的第一個孩子，她失去了她一直深愛的李襄允，她失去了她人生中所有的光亮，從此她覺得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中。那些黑暗吞噬著她，讓她覺得無盡的寒冷。
    中州蘇河鎮。
    桌上的文房四寶被李承嶧全部揮到了地上，勝雪跪在一旁不敢作聲。
    “李襄允！你個孬種！”李承嶧對於剛剛勝雪稟告回來的消息怒氣難消，他紅著眼睛道，“準備起兵——”
    “二皇子此事萬萬不可，現在民兵尚不成氣候，且糧食準備也不夠充足，若是此刻起兵，成功預算就會少一成，還請二皇子三思。”
    “我管不了那麼多，我隻要一想到她被困在那個宮裏，我就沒法冷靜下來！她現在一定很難過……”李承嶧頹唐地坐下來，“我好想見她，哪怕她罵我，我也是開心的。”
    “二皇子，隻要再等三日，民兵操練完成，糧草運到，即刻揮軍北上。”勝雪再次進諫道。
    李承嶧沒有回她，他起身走到窗前，天色已晚，卻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雨水打在芭蕉葉上，聲音十分動聽。
    “勝雪，你先出去吧，你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是，勝雪告退。”
    李承嶧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他心裏的那個人，可知道此刻他為你如此傷心？
    她又怎會知道呢？她的心裏可都是李襄允啊……
    雨越下越大，李承嶧索性脫了外套跑到雨裏，獨自一個人淋起雨來，這樣心裏也許更好過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