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李易之常年征戰，很少注重後宮的管理與充裕，後宮總計一後四妃，當朝皇後烏納氏乃是南閔部落公主，相傳當年李易之年輕時落難南閔，南閔公主奮力相助，後李易之登上帝位，將南閔公主烏納函善冊封皇後，以報答當年救命之恩，同時，烏納氏也開創了北宸曆史上第一位異邦女子登上後位的先河。
    四妃分別為端妃陸氏，右丞相陸永明嫡長女；淑妃王氏，鎮南大將軍王逸鶴獨女；敬妃吳氏，吳太師幺女；惠妃蘇氏，兵部尚書蘇振宣嫡長女。四妃皆家室顯赫，不難看出李易之在挑選嬪妃之時的心思，想要穩住臣心，就必須讓他們的女兒在宮內榮寵不衰，尤其是淑妃王氏，鎮南大將軍王逸鶴手握重兵，李易之也必須忌憚三分，所以淑妃一直擔當著四妃之首的角色。北宸皇室子嗣稀薄，皇後烏納氏育有一子，即當朝太子李承澤。
    皇帝老來得子的愛兒李承嶧，過了除夕剛滿十五，比皇長孫還要小上兩歲，生母是李易之征戰鶩荻時搭救的戰俘，誕下李承嶧三年後便因傷寒不治身亡，死時也不知李易之乃是北宸帝王的事實。李易之對這個小兒子寵愛有加，也慣成了飛揚跋扈的性子，倒是李易之一直很器重，騎馬射箭、書法禮儀皆是這個做父親的親力親為，手把手地調教出來。
    淑妃生有長公主李承萱，今年三十有餘了，已嫁於吳太師之孫吳舟，即敬妃的親侄兒，這不難看出敬、淑二人已經暗下結盟。至於其他三妃，皆無所出。天色慢慢暗了，太子一行也已抵達皇宮，太子攜了太子妃、皇長孫親自到乾羽宮拜見皇上。乾羽宮乃是北宸世代帝皇的居所，此時的皇上李易之正在下人們的服侍下，換上今天盛宴上特製的衣裳。
    “兒臣參見父皇。”
    “孫兒參見皇爺爺。”李易之見著太子的到來似乎沒有特別高興，倒是看見了皇孫，才會心一笑。“起來吧，今日家宴，就不用行這種大禮了。”
    “謝父皇。”
    “謝皇爺爺。”待到皇上都換好之後，皇後也款款而來，此時的她華服加身，顯得格外貴不可言。
    太子和太子妃皇長孫又向皇後行了禮，皇後多日不見兒子和孫子，這年尾的家宴，讓她開心不少，忙攙起跪在地上的三人，邊笑邊說道：“承澤啊，為娘這是多久沒有見到你們這一家了，襄允都長這麼高了，以後記得要多到皇奶奶這裏走動，皇奶奶想孫兒想的緊呢！”
    “是，皇奶奶，日後孫兒必定多來看望，還請皇奶奶放心。”皇後聽言，更加高興了，隻聽著皇上一聲咳嗽，“時候不早了，該去了。”眾人皆行禮，皇上在太監的攙扶下走出乾羽宮，眾人尾隨，一道走出。錦之和二皇孫、三皇孫已經就坐了，最上頭的位置還空著，錦之知道那是隻有皇上一家才有資格的坐的，她的襄允哥哥，以皇長孫這樣的身份才能高高而上。兩邊端坐著四妃，個個光彩照人，可見今日也是特地打扮過的。四妃之後則是皇上其他的皇子和公主們的位置，皇上子嗣少，隻有二皇子李承嶧和公主李承萱以及駙馬吳舟坐著。
    錦之和其他兩個皇孫則坐在最末端，二皇孫已經是滿腹牢騷了，“憑什麼大皇兄能坐在最上頭，我和你就知道能坐在末梢。”
    三皇孫也是憤憤不平，“哼，皇長孫就是了不起。”
    “對，襄允哥哥就是了不起，你們誰也別想和他比！”錦之嫣然一笑。
    “你——！”二皇孫氣的一時語噎，狠狠地瞪了錦之一眼，“你個小丫頭，別以為有大皇兄撐腰你就無法無天了！”
    “二皇孫，你錯了，不單單是你的大皇兄撐腰，還有你的父皇太子殿下，他一定比起疼你來更加地疼我！”錦之又是壞壞地朝二皇孫一笑，惹的他更是怒氣難消，顧不得什麼顏麵，掄起巴掌想朝錦之臉上打去，三皇孫忙拉住二皇孫，才讓錦之免受了這一記打。
    二皇孫和三皇孫向來看不慣李襄允和慕錦之，雖然此時隻是玩笑話，二皇孫卻是聽來格外的刺耳，怒氣難消。
    “二皇兄，這慕錦之父皇有多寵你不是不知道，你要是剛才打了下去，我保證你這個年過不好。”
    “哼，我李襄昱受不得這個窩囊氣！他李襄允的氣我忍忍也就過去了，這小丫頭和我們非親非故，我憑什麼要忍她？！”
    “要忍要忍！二皇兄，父皇雖然寵咱們娘，可是他卻不疼我們兩兄弟，咱兩是不能犯錯誤的，你忘了娘說過要忍的嗎？”二皇孫的眼底充滿涼意，他恨恨地望向高處，那裏坐著他血脈相連的皇兄——他是多麼的意氣風發，一來到這個世界上就賜予了他嫡皇長孫的身份，從小奪去了父親所有的愛，他怎能不恨、怎能不怨。
    樂聲響起。皇上、皇後、太子、太子妃、皇長孫依次就坐，天家風範，盛輝耀眼。舞姬們魚貫而入，第一支舞是每年必要的項目——《除夕》，十二名舞姬各執一燈，一時間整個宴會的氣氛也似乎明亮了起來。錦之第一次看到宮廷舞蹈，詫異之餘也不禁羨慕起來，錦之自小喜愛跳舞，在太子府的時候也常常向舞蹈師傅學習，舞技自是不差。
    二皇孫和三皇孫兩個在一旁喝著悶酒，“每年都是些這玩意。”二皇孫抱怨道。三皇孫也沒有搭理他，自顧自地斟著酒，偶爾拿起幾個花色點心嚐上幾口。錦之毫不理會旁邊這兩個家夥，一心欣賞起舞蹈來。
    淑妃朝錦之這邊望來，從沒有見過這個小姑娘不免有些疑惑，向身旁的敬妃問起，“那是哪家的姑娘，怎麼和皇孫們坐在一起，素聞太子膝下並無女呀。”敬妃放下酒盅，正色道：“姐姐你有所不知了，那是慕成俊將軍的遺孤，太子見她可憐便撫養在府上，可得寵了，太子當她親生女兒一般疼著。”
    “那柳妃也不鬧騰？”
    “她敢鬧騰？太子妃都沒有意見。”
    “這太子妃又不受寵，柳妃向來是得理不饒人，這有人搶了她的威風，她倒是閑的住。”
    “她和個小丫頭爭什麼寵，姐姐你多想了。”淑妃沒有再多問下去，畢竟是太子家的事情，身為皇上的妃子，沒有必要知道的這麼多，可是令淑妃和敬妃日後沒有想到的是，今日在她們眼中不過區區一個小丫頭，日後又是怎樣的在北宸皇宮內翻雲覆雨。
    “淑妃娘娘，小公主想見您。”旁邊的奴才稟告道。
    小公主是長公主和駙馬的女兒，過了這年，也十三歲了，淑妃一聽是自己的外孫女想見自己，忙高興地叫奴才們帶過來。
    “外婆——”小公主姓吳名奕，是皇帝唯一的外孫女，自當格外疼惜，從小便常常入宮。
    “唷，我們的奕奕已經長這麼大了啊！”淑妃眉開眼笑。
    “那是自然，奕奕可是很久都沒有見到外婆了！”
    “奕奕就隻記得外婆，不記得我這個姑奶奶了嘛。”敬妃在一旁故作生氣，敬妃是駙馬吳舟的親姑媽，自然即是小公主吳奕的姑奶奶了。
    “奕奕哪敢啊，姑奶奶這麼疼我，奕奕可不會忘記。”
    “這嘴甜的！”麗妃說著，笑的也是合不攏嘴。對麵坐著端妃和惠妃，臉色看起來都不怎麼好看。“瞧咱姐妹倆落得個形單影隻的下場！”惠妃端起酒盅，一飲而盡。端妃不慌不忙，似是沒有聽到惠妃的牢騷似的。淑妃抬起眼，對上端妃的目光，淑妃自是得意萬分，這些年和端妃鬥的水火不容，終是淑妃更勝一籌，有了子嗣，雖是個公主，但總比得端妃數十年無所出來的強。
    宴會上一派祥和，其實暗地裏各懷心機，雖是皇家盛宴，但氣氛還是頗為緊張的。錦之乘著二皇孫和三皇孫不注意，偷偷地溜到離皇長孫不遠處，襄允也看見她了，朝她笑笑，眼裏充滿了憐愛，錦之朝襄允揮了揮手，示意他下來。
    皇上自幼疼愛皇長孫，襄允往年也是小孩子脾氣，耐不住性子，宴會沒多久常常就溜出去玩了，為此沒少挨太子和太子妃的教訓。今年本想安分地看完節目，沒想到還是不成。乘著太子不注意，襄允趕忙離席，往錦之那頭走去。
    “襄允哥哥，錦之有一事求你。”
    “什麼事，搞的這麼神秘。”
    “錦之想去上頭跳舞給大家看。”
    “不成！”襄允一口回絕。
    “你是太子府的人，怎麼能和那些舞姬們……”
    “襄允哥哥從來都是最疼錦之的……”說著，錦之失望地轉身想走，襄允看著她失落的背影，上前拉住她，“好了，跟我來！”錦之跟著襄允來到舞台後方，舞姬們正在忙碌的準備，一見到皇孫殿下，趕忙行禮，卻被襄允拒了。
    “不必多禮，下一場是什麼舞蹈？”
    “回皇孫殿下，是《花團錦簇》。”領頭的舞姬回答道。
    襄允轉過身問錦之：“會跳麼？”
    “當然會！”
    襄允又問那舞姬：“那是誰領舞？”
    “回皇孫殿下，是奴婢。”
    “你幫這位姑娘換好衣服，下一場由她來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