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邪……”
    “吳……”
     “是你嗎？”聽到不真切的呼喚，我睜開眼睛，眼前卻是一片慘白，漆黑的山洞不翼而飛。
     “這裏是天堂嗎？”看清身邊人，我問出了一個自認為愚蠢的問題。
     “啪！”我的臉別到一邊，這一擊很疼，連牙都顫動起來。
     “二叔。”意識清醒過來，有些驚恐地看著站在床邊微慍的人，這臉怒氣甚是懷念。
     “清醒過來了？”二叔的語調低低的，說話卻很有力道，給人壓迫感。
     伸出手，看到身上的藍白條紋衫，還有雪白的被褥上印著的紅色十字圖案，原來我又獲救了，但這根本不是我的本意。
     “他呢？”這又是一個愚蠢的問題，早知道他的目的地，是我一直在妨礙他的前行。
     “他是誰？你又發什麼瘋，別和你三叔一個德行。”今天的二叔格外嚴厲，所有的事他都應該知道了。
     “別拿三叔說事！”我打翻床頭櫃上的玻璃花瓶，人都死了還有什麼好多說的，難道不能給死者最起碼的尊重。
     “這都是我自己的事，二叔你就別管了。”冷冷地回應怒氣中的二叔，現在狡辯已經沒有任何異議，我需要的是冷靜。
     “吳邪！你以為翅膀長硬了就可以胡來嗎？”二叔狠狠地把我從床上拖起來，下半身撕裂得疼痛又鮮明起來，似乎在強調之前的並不是夢一場。
     他把我拖到窗前，打開了老式的玻璃窗，風雪瞬間湧進了病房。雪粒打在臉上異樣得疼，二叔強迫地把我摁在窗前，指著窗外大聲地問道：“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漫天的大雪席卷著城市，所到之處都被厚雪覆蓋，所有的一切都像飄散的雪花異樣破碎而又淩亂。
     “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二叔的力道難以反抗，我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趴在窗前，用臉迎擊著風雪。
     “雪，暴風雪不是嗎？”我掙紮著想爬起來，怒吼道。
     “你究竟看到了什麼？”二叔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強硬得讓人生畏，我被迫睜開眯著的眼睛，窗外的景色絲毫沒有什麼特別的。
     天空是那麼灰暗，城市也是灰暗的，一片灰暗……遠處的那座山……
     “你看到了嗎？這次看清楚了嗎？”看我整個人愣住，二叔又伸出手指指了指前方的那座山。
     “二叔，這裏是杭州的醫院吧？”這間從小就很熟悉的醫院為什麼會出現在此時此刻？我淡淡地問，隨即抱住頭，腦殼像要碎裂一樣疼了起來。
     “邪兒，告訴二叔你看到了什麼？”二叔不死心地問著相同的問題，我知道隻要給出正確的答案一切就能撥亂反正了。
     “山……長白山……”
     不對！
     搞錯了！
     完全搞錯了！
     杭州怎麼會有長白山呢？
     這又是一個噩夢！
     “啊！”意識到自己的矛盾，我的情緒再次崩潰了，二叔抱住我輕拍著我的背安撫，原來自己一直深陷在那個夢中，悶油瓶消失的那晚成了我心中永遠的痛。
     “你看到了什麼？”雖然我如此痛苦，二叔還是擺正我的臉讓我看著窗外，那個答案必須從我的口中說出才有意義。
     “我看到……看到了……山……消失了……”我的眼睛移不開了，那座山剛剛還在的，轉眼間就不見了，灰蒙蒙的天空一望無際。
     “你終於醒了。”二叔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他之前有多少次試圖這樣喚醒我。
     “好冷！”我蹲下身子，抱住自己，渾身的血管仿佛被凍住了，停滯了流動。冰冷、僵硬、麻木是身體的第一感覺，臉上的雪粒融化成水，臉頰頓時變得濕漉漉的。
     “忘了吧……一切都……”二叔陪著我坐在牆角，就像陪伴兒時的我一樣。
     我閉上眼睛，摸到了脖頸間的一陣冰涼，終究你還是沒有選擇我。
    
     “十年之後，如果你還能記得我，你可以打開這個青銅巨門來接替我。”
    
     腦海裏總是回蕩著這句話，悶油瓶像空氣一樣靜謐，淡薄，飄渺，他真的存在過嗎？
     十年之約，十年真的足夠消磨去銘記的愛與恨嗎？
     傷痛之後我才豁然開朗，悶油瓶，你我之間並非喜歡、也不是愛，而是更加深刻而沉重的——牽絆。
     今年，杭州的雪特別大，但白雪終究會化為春天的百花，隻需要耐心地等待。
     張起靈，你真的存在過這個世界上，我吳邪一直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