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得意叫囂，抬頭撞向李夢樓噴火的目光，不禁“機伶伶”打了個寒戰。
    勉強笑道：“恩兄……我……”李夢樓不等他說完，開口喝道：“囉嗦甚麼？還不動手？”這一聲發自丹田，如同雷震，滾滾地在水麵上散了開去，本來波平如鏡的水上不由得蕩起微微漣流。
    過進之本就心虛，被李夢樓這等威勢一嚇，不由得手足發軟，哪裏還敢去持虎須？
    當下“卟”一聲雙膝跨地，連連扣頭道：“恩兄，我一時豬油蒙了心，起意害你，我不是人，我是豬，你饒過我罷……饒過我吧……”口中一邊亂說，雙手在地下亂抓亂摸，鼻涕眼淚拖了一尺長，直垂到地上。
    關關生性愛淨，見他將琴築弄得又是血，又是淚，肮髒不堪，不由得秀眉蹩，心中難過。
    李孟樓也鎖起兩道濃眉：眼見他這副令人作嘔的神情，想到前一刻還英風豪邁，氣宇軒昂，心道：好好一位大俠，隻為了那些黃白之物，弄到如此地步！口中道：“起來！你看看你自己，像是甚麼……？
    話未說完、隻聽耳邊”錚“的一聲微響。他知道不好，應變奇速，忽地空翻，雙腿朝天，頭朝下倒了過來，十二枚“青峰釘”連成一條銀線自他襠中打了過去，直沒入進後麵的柱子襠中，釘尾微微顫動。
    這一下當真是險到了極處，隻要他慢的一彈指的功夫，這十二枚青峰釘此刻早將他透胸而過。
    李夢樓怒發yu狂，吼道：“你死性不改！”雙手一撐，身子騰然而起、人在空中。雙腿連發，疾如閃電，招招直襲過進之各路要害。他除了七十二路“滅絕掌”之外，另有一路武技，喚作“秋風掃葉腿”厲害處並不在掌力之下，隻是素來不輕使出，武陵中知者極少。
    這時被過進之惹動了真火，出手再也不留情麵。過進之雙手在地上亂抓亂摸。一下觸到尉遲景適才掉落的“閃電錐”。
    他與尉遲景相交多年，深知這閃電錐除了近身撞擊之外另有一功：錐身中空，其中裝有機括，可連發一十二枚暗器，迅疾無比，神鬼難測。
    他口中亂說亂講，手上卻不管三七二十一，對準李夢樓拔動了機括。李夢樓縱身躲過暗襲。
    他方自一呆，下頸已中了中了重重一腳。這一腳力道極大，“喀”一聲，他頸骨已碎，整個人便被踢飛出去，他人在空中，李夢樓卻也如影隨形，雙腿不停地踢向過進之的前胸要害。
    隻聽“卟卟”連響，李夢樓連踢出十餘腳，懼都正中當當地題中過進之的胸膛，這十幾腿勢疾力重，縱然是一流的五武林高手，也決難挨住三四下，何況過進之心照以寒，全然想不起運功抵製。
    段拂與關關站在一側，隻見李夢樓神威迫人。須發前張，猶如一頭巨鳥在空中飛舞，都不由的心境。
    隻聽“哢哢”輕響。過進之的胸骨，肋骨不知斷了多少根，“嗵”的一聲，他一個肥碩的身形落了下來，滿頭滿臉的事鮮血，已是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李夢樓隨之飄身落下，緩緩道：“你這奸賊如此死法，便宜了你！”唾了他一口，回頭望見尉遲景的屍身橫臥在地，忍不住說道：“可惜了尉遲……”話未說完，兩行清淚已順著臉頰邊流了下來。
    過進之倒在血泊之中目唇微翁，卻說不出一個字來，兩隻眼睛。隻死死地盯在段拂臉上。
    段拂得見，問道：“你是要我過去？”過進之眨了眨眼睛，示意說的對了。
    段拂移步過去，過進之喘息半響，排盡全身的氣力低聲道：“你……怎……會……”才說了三個字，便覺胸間劇痛，再也說不下去。
    段拂雖也覺得此人卑鄙狠毒，無可救治，但見他這副模樣，又忍不住惻然，問道：“你是要問我如何解開穴道的是不是？
    過進之眨了一眨眼睛，滿是血汙的臉上略出一絲欣喜之色。
    段拂歎了一口氣，道：“當你向李老伯下拜之際，我便覺得有些蹊蹺。於是吸了一口氣，將身上穴道轉了過來。你那一指力道甚大，其實卻全然點在我的肌肉之上。
    看了一眼過進之，段拂接著道：“我本想隱忍不發，看看究竟是誰主使你下此毒手。……唉……唉！弄成現在這樣，問不問也沒甚麼分別了……你一生行俠仗義，未了卻以此收場，那也難怪別人，這就好好地去罷！”
    過進之聽完他的話，一對眼睛本來已決要道。“移……宮……換……穴……”這個“穴字吐到一半，頭向旁邊一垂，一代人俠就此斃命。
    段拂心中重重歎了一口氣，回頭望見李夢樓默默垂首，麵上神情又是頹喪，又是哀痛，仿佛這一時三刻之間老了十幾歲一般。他定下兩步，柔聲道：“老伯，事已至此，哀悔無用，還是善後的好。”
    關關本來一直偷窺著父親的麵色，又是擔心，又是憐惜，聽段拂這般地道：“是啊，爹爹。段公子說得有理。兩位伯伯一善一惡，同時死於非命，他們看著我長大，我心中也甚是難過，可是你老人家須得珍重身體，我們總該找出是誰害你才對呀……”。
    李夢樓聽到這話，忍不住抬起頭來，雙目射出熊熊怒火，“啪”的一聲，他一掌擊在碗口粗的欄柱上，那欄柱“喀喀”連響，自中間斷裂，幾塊殘片落入橋下的水中。
    李夢樓凝思片刻，突地長嘯一聲，宛如虎吼龍吟，良久不絕，隻聽他喃喃地道：“不錯，我定要知道是誰要害我！我定要知道是誰要害我！”“是誰害我……”他猛地發聲大喊，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將竹欄杆染得殷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