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呼吸 17、山茶花的盛宴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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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中旬言無奇出院回家療養。空闊的房間裏,因為有了父親的存在,言無歆感到了淡淡的暖意。每晚寫完作業臨睡前,無歆都會坐在父親的床邊,和父親講白天班裏發生的趣事。從張晴鈺把壞掉的修正帶從四樓窗台順下去玩釣魚,到午休時楊瀟在班裏旁若無人的唱卡拉ok,但最終無歆都會用三言兩語捎上墨子奇的近況。那些關於墨子奇的大事小情,無歆並不是有意說給父親聽,而是為了說給自己聽。那些發生在她和墨子奇之間的事情,無歆真的不想去遺忘。
在言無奇住院的日子裏,無歆在家可以明目張膽的用手機叫墨子奇起床。但言無奇回來之後,她每天早上起來後都得躲在自己的小屋偷偷給墨子奇打電話。前些日子夏文軒偶爾打進來電話和言無歆討論英語周報上的完形填空或是對一對數學作業的答案。而如今無歆也不讓他再打電話過來了。
言無歆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了,但偏偏還是忘了把墨子奇穿過的藍色拖鞋收起來。不過還好,言無奇第一天回家換鞋時隻是瞥了一眼那雙陌生的藍拖鞋,也沒有多問什麼。若是言無奇嚴加拷問起來,無歆也不確定自己是否會把墨子奇供出來。
十一月中下旬,養好病的言無奇回到了自己原來的崗位上,理一班全體同學十裏長街送子奇。墨子奇改教高三二班,原本教高三一班和二班的言無奇現在隻教高三一班。分別的那天,墨子奇站在講台上向同學們傾訴著自己的不舍之情,但在暗地裏全班同學都知道他這番的留戀是因為誰。
無歆生日那天,歐陽慕天又像往常一樣到理一班去催考勤表。言無歆因為很多月不簽父親的名字了,完全找不到原來“一筆畫”的感覺,磨蹭了好一陣子才簽了三個連她自己都承認超難看的大字。無歆把表交到歐陽慕天的手裏時,本想著這次自己又要挨罵,卻見對方拿出一個漂亮的牛皮紙袋,硬要塞給她。
“喂,生日快樂。算了,今天就不說你了,下次早交點。”歐陽慕天沒等無歆做出任何反應就轉身離開了一班教室門口。
打開牛皮紙袋後,言無歆發現了一個用透明玻璃紙包好的白色發卡。在發卡的右上方鑲嵌著一個白色的小蝴蝶結。無歆站在洗手間的鏡子前,慢慢把發卡帶到頭上,打量著鏡中靚麗的人影。
“無歆!”梁思怡剛走進洗手間就看見言無歆頭上的白色發卡了。
言無歆反射性的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發卡摘下來藏在身後。看見梁思怡調皮的笑臉,她感到自己是遇到了個大麻煩。
“哈,讓我來猜猜看,是墨老師送你的吧?”梁思怡伸手就要去搶被無歆藏在身後的發卡。
“不是啦,他怕是連我的生日都忘記了。”言無歆話還沒有說完,她就被梁思怡拉住了手腕,直奔回理一班教室。
於是言無歆很悲劇的收到了梁思怡送來的毛絨玩具雪人。因為梁思怡超級喜歡雪人,所以她不管送誰生日禮物都通通奉上可愛的小雪人一個。張晴鈺送的禮物更有創意,無歆開始以為她送的隻是一個小相框,後來才發現相框裏麵是一張張晴鈺偷拍到的墨子奇的相片。
言無歆無奈的把相框塞進位鬥的最裏麵,卻還是被貌似恰巧經過理一班教室的墨子奇給發現了。“無歆,想要我的照片直接跟我說就好了,為什麼要偷拍?而且你拍得一點也不好,我手機裏有一張拍的特帥的,你要麼?”墨子奇一邊說著一邊用餘光掃向斜前方位子上正強忍住不發笑的張晴鈺。
無歆白了一眼張晴鈺,然後對著墨子奇的照片發呆。她不明白墨子奇為什麼說照片拍得不好,但她覺得照片中淺笑著的墨子奇真的是十足的帥氣,他肩膀上落的一瓣杏花讓他的笑容更加真實自然。
“無歆,我走了。二班的學生連午休都不消停,恐怕他們現在已經在辦公室排隊讓我給他們解答數學題了。”墨子奇走到教室門口的時候朝無歆揮了揮手。
言無歆看著墨子奇一點一點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眼中有說不出的失落。果然他還是忘記了。連歐陽慕天都沒有忘,墨子奇卻忘記了……無歆又一想,自己原來不過是輕描淡寫的和墨子奇提到過生日,也許是時間太久遠了,也許是他當時根本沒有聽清,所以他沒有印象了似乎也能為無歆所接受。但無歆的心還是酸澀澀的,其實別人送的禮物都不是她真正所想要的,她隻想得到她所愛之人送給她的東西,哪怕是一朵山茶花的花瓣。
“哎,缺心眼兒,有人找你!”理一班個子最高的男生翟昕平大喊了一聲。
言無歆瞪了翟昕平一眼。這個翟昕平處處跟她過不去,不斷更新她的外號,從“沒心沒肺”一直叫到“缺心眼兒”,讓無歆氣得隻想揮拳揍人。
夏文軒倚在門框上,朝言無歆揮了揮手中的英語周報。
言無歆從書包裏掏出高一時做的數學筆記,走到門口接過英語周報,又把筆記本放到夏文軒的手上。她略略的看了一眼英語周報上注滿的雋秀的小字兒,對夏文軒感激的笑了一下:“謝謝。這次月考英語我考了一百三十一分呢。”
夏文軒由衷為她感到高興。他上半月每天晚上回家都要用去一半多的時間完成言無歆給他布置的“英語作業”,還要花很多心思思考如何把它們講解給無歆聽。所以這次月考他的英語成績有小幅度的提高,得了一百四十八分,弄得徐老師都想拜他為師。但夏文軒的數學成績並不樂觀,仍在九十多分左右徘徊。
“”言無歆,我有話要跟你說。夏文軒含笑向言無歆伸出手,見對麵的人沒有過來的意思,他又淡淡道了一句,“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的。”
言無歆也不知道夏文軒究竟要幹什麼,便依著他來到了空無一人的車棚。寂靜無人的車棚在冬天絕對是一個無比陰冷的地方,車棚兩旁的銀杏樹已經落盡了金黃色的葉子,隻剩下無數光禿禿的樹枝。這一顆顆站得筆直的銀杏樹已經守衛了這個無人看管的車棚整整二十五個春秋。
“言無歆,你閉上眼睛好麼,就一下下。”夏文軒緊張極了,一直被他緊緊攥在手裏的紙戒指都快被他手心的汗水給浸濕。
當夏文軒把自己花費整整一個星期放學後時間折成的玫瑰花戒指戴在無歆左手的無名指上時,言無歆幾乎是瞬時就睜開了眼睛。她慌忙的把戒指從無名指上退下來,一個勁的搖著頭,磕絆的說:“不、不,我不要……我不要這個……”
“可今天是你的生日。”夏文軒努力微笑,他不想在無歆的麵前表現出自己心中的苦澀,“我覺得你……無歆,請收下它好麼?”夏文軒說話的時候,車棚拐角處唯一一棵杏子樹的最後一片枯葉因為耐不住冬日的寂寞,顫巍巍的從飄落……
無歆想把紙戒指還給夏文軒,但夏文軒不肯接。一來二去,粉色的小戒指從無歆的手中滑落,掉在了覆有一層塵土的青磚地上。無歆咬緊了下唇,驚慌的逃離了車棚。她無法回應夏文軒的感情,唯一能做的就是逃避。
夏文軒目送無歆離去,他並沒有去追,反而在車棚的小路上久久駐足。直至無歆完全消失在視線裏,夏文軒仍朝著她離開的方向望去,許久後才撿起落在地上的紙戒指,吹去了戒指上沾到的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