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四、一刀之璀璨 一刀之奇崛 一刀之驚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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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訓看著宇文長崎森然的目光,打了個寒顫。
姬紅裳道:“那,老前輩,你待要如何?”
宇文長崎的目光漸漸柔和,說道:“唉,算了,我隻是乍然見你,勾起舊恨而已。我生性衝淡,也不想和那些罪我之人多做計較。”
承訓和紅裳鬆了口氣。宇文長崎道:“小子,跟我來吧。”紅裳示意承訓可放心前去,自己留在這裏,宇文長崎也正是此意。要知道在江湖上,傳授技藝,旁人是必須回避的。
穿過幾個溶洞,一片天地映入眼簾,林木綠鬱蒼翠,山風石霧繚繞,行至一座峭壁前。那峭壁直聳雲霄,據宇文長崎說這裏是萬丈深淵,這峭壁不知有多高?
承訓道:“真是奇岩百丈高。”宇文長崎淡淡的道:“不必多言,跟我來。”就著腳底雲氣,飄然前行,承訓緊隨。峭壁下,峻怪的岩石光滑如鏡,宇文長崎隻輕輕一動足,便飛身數丈,瞬間到了峭壁之巔。承訓卻自知沒有這般本事。
宇文長崎的聲音從峭壁巔峰處傳來道:“想辦法上來吧小子!”宇文長崎話音一落,承訓隻好自己想法子。這峭壁之上,沒有任何攀援,他便到周圍尋找,正巧有些爬藤,根深莖固,使勁拉開,做成一條繩,將前些時日得到的一把匕首挽在繩頭。手一揮,繩頭匕首即定嵌在峭壁的岩石上,劃開幾個缺口,承訓就一步步上了峭壁的頂端。
宇文長崎點頭道:“好小子,挺機靈。你看。”指著旁邊一個石碑。這峭壁也數丈來寬,石碑孤獨地立在這裏,再無他物,峭壁之下,乃是茫茫雲海。承訓轉眼看去,石碑有六尺來高,上書三個古篆:瘞刀塚。一旁有兩行字:“三十年尋刀來又去,笑將浮名空掩埋。”落款:宋斑。
宇文長崎問道:“你知道他嗎?”承訓搖搖頭。宇文長崎道:“宋斑,漢宣帝時的刀術名家,據傳其術可通聖,在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在江湖上已經再也沒有敵手了。”承訓道:“一代名家,寂寞高手。”宇文長崎哂笑道:“你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知道什麼是寂寞嗎?”承訓臉一紅,宇文長崎續道:“宋斑世上無敵,隻好倦然行旅於江湖,搜集各種名刀,這刀塚裏所埋的正是他最愛的幾把神刀。”
承訓道:“那,前輩你可有看過這裏麵的、名刀。”宇文長崎搖頭道:“我雖看過,然我自認不適合,但我有一種感覺,這裏麵的刀,和你的氣韻很合。”承訓不解道:“氣韻?”宇文長崎解釋道:“每一個刀客,都有屬於自己的氣韻,這氣韻,都有一種刀是其專屬。”
承訓模棱地點點頭,宇文長崎說著猛然拍掌,將石碑推開,現出一個岩石巨坑,坑中有四個生鏽的鐵盒,宇文長崎先用一粒石子敲開第一個鐵盒,盒中是一把銅身鋼首刀,窄身、直刃上翹、鋼鐵環首,長約八尺二寸。宇文長崎道:“你覺得這把刀怎麼樣?”承訓伸手將其取出,揮舞一番,想試試刀鋒,狠朝石碑斫去,石碑紋絲未動,但是他還是覺得這刀其實有千鈞之力。
宇文長崎道:“果然是好刀,如果你殺的是人,隻怕五髒已損,不死也殘。”又一眨眼功夫,那方石碑便裂出一條縫,縫中有沙礫流出,宇文長崎輕輕一掌拍去,石碑應聲而碎。
承訓目定口呆,宇文長崎道:“你再看這盒子裏。”放眼鐵盒中,見是一行小字:刀名雷殛·,縱橫草原時,敗慕容氏而得,賞玩三載,封存於此。
宇文長崎道:“這把雷殛刀,你可喜歡?”
承訓道:“雷殛者,戾氣太重,隻怕我無以駕馭。”
宇文長崎又道:“再看第二把。”石子彈開第二個鐵盒,中有長刀七尺六寸,翡翠刀柄上,有一顆紅色寶石,刀身乃玄鐵鑄就,刀鋒有鋸齒。承訓拿起長刀,頗有重量,稱賞道:“好刀!”又看盒子裏,一行小字介紹了這把刀:刀名翠齒,江北豪傑所贈,四十歲封存於此。
承訓歎道:“霸氣威武,含而不露。”
宇文長崎再打開下一個鐵盒,盒中長刀呈弧狀,七尺三寸來長,刀刃鋒利,刀背斜闊,柄下有鐏若劍。刀聖宋斑刻字於盒底:刀名盤庚。更無他字。
承訓拿起盤庚刀,覺得甚是稱手,又揮動了一番,山石為之滾動。
宇文長崎拊掌道:“你終於找到自己的刀了。”
承訓一笑,看著手中的盤庚刀說道:“隻不知這把刀有什麼故事?”宇文長崎道:“這把刀,凝聚了天地之靈氣,玄鐵精鋼鍛造,必是刀聖悉心打造。”承訓頷首,宇文長崎道:“你還要看下一個鐵盒嗎?”承訓沉吟片刻,道:“算了,能目睹刀聖名刀其三,於願足矣。”宇文長崎仰天一笑道:“那現在你應該做什麼?”承訓豈能不知,當下將盤庚刀矗於地上,半跪於地,道:“徒兒拜見師父。”
宇文長崎扶起他,道:“師父不師父的倒不是很重要,我把我的功夫傳給你,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樁心事。”承訓聽他話裏有話,隱有深意。宇文長崎續道:“過段時間你就知道了。”承訓道:“不管如何,你這師父我是認定了。”宇文長崎眉毛一揚,讚賞道:“好小子,我確實沒有看錯你。”承訓笑道:“師父這話說的。”宇文長崎道:“我看得出,你也是個要出去的人,我也不強求你長留在此,記住,學了我的刀法,出去之後,不得告訴任何人,我是你師父。”承訓應諾。
宇文長崎道:“現在你可以說說你到底叫什麼名字了……”承訓略作遲疑,宇文長崎笑道:“我知道你叫什麼,就是要你自己說出來。”承訓心忖,如果說出自己的身份,隻怕全天下都知道了。宇文長崎道:“哼,男子漢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有什麼好隱瞞的?”承訓被這一番話激起豪情,笑道:“師傅說得對,我就是江湖上很多人都在尋找的李承訓。”宇文長崎又一陣大笑,須發長揚道:“好一個李承訓,好一個李王孫,好一個李世民!”承訓苦笑,宇文長崎道:“李世民手段夠狠,卻絕對意想不到自己還有一個流落在江湖的小侄兒!哈哈,想想都好笑。我若是你,我絕不躲躲藏藏,反要在江湖上闖出一個大名堂,然後伺機站到他的麵前……”承訓接口道:“到他麵前?殺了他還是跟他喝一杯?”宇文長崎目露嘉許,笑道:“那我管不著,你想幹什麼便幹什麼!”承訓此時心底猶如落下了一塊大石,萬般情緒湧上,血脈有賁張之感,剛剛宇文長崎的一番話有如醍醐灌頂,他將手中的盤庚刀緊緊一握,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君臨天下的身影……
突然,他的思緒被打亂,隻聽宇文長崎說道:“承訓,刀乃百兵之帥,你心中的刀是什麼樣的?”
承訓看看手中的盤庚刀,答道:“刀之璀璨在於光,刀之決斷在於利。”
宇文長崎問道:“嗯,那,刀之精髓呢?”
承訓想了想,並不言語。
宇文長崎接過承訓手中的盤庚刀,朝天一劃,一道勁氣掠空而過,一絲浮雲滾動,像是被刀氣所激而裂開,那刀意行空之時,承訓若有所悟,正要說話,一個聲音從身後響起:“恭喜宇文兄收得高徒!”
宇文長崎頗為驚訝,道:“鐵兄?”來人四十來歲年紀,麵容粗豪,一身藍衣,手中拿著一把無鞘長刀,臉上布滿胡茬,顯得落拓而滄桑。隻聽他聲若洪鍾,長聲道:“數年不見,宇文兄別來無恙?”
宇文長崎道:“鐵兄,數年前你來此奪刀,敗我而去,今番前來,難道還是為了這幾把刀?”
那人金刀大馬地坐在這絕頂的一方岩石上,看了看宇文長崎鬢邊的銀絲和自己垂於肩頭的白發,唏噓地歎了口氣。
宇文長崎道:“鐵兄緣何長歎?”
那人道:“我並非為刀而來,卻也是為刀而來。”
宇文長崎道:“哦?”
那人道:“你還記得你的好徒弟麼?”
宇文長崎愣了一下,道:“他?他怎麼?”
那人道:“赭衣公子,屢次壞我好事,我尋不到他的人,自然隻有來找他的師父了。”
宇文長崎哼了一聲,承訓在一邊哈哈大笑。那人怒道:“臭小子,你笑什麼?”承訓道:“這位前輩,我不過是隨便笑笑而已。”那人初見承訓,但見其豐神俊朗,眼神中透著堅毅、自信,卻不知怎的,還有一絲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寂寞之感,正自奇怪,又聽他嘲笑,不覺好奇,說道:“嗯,喜歡笑是好事情,是好事情。”宇文長崎喝道:“小心!”承訓側身避開,原來那人忽然打出一根金針,那金針釘在地上,在陽光下泛動著熠熠光芒。
承訓驚魂甫定,卻麵不改色。那人嗬嗬地笑著。宇文長崎道:“塞北觀音鐵夢秋,你也是個成名人物,怎能暗算一個無名之輩?”
此人竟是大名鼎鼎的塞北觀音鐵夢秋,承訓不禁一怔。
鐵夢秋道:“小娃娃,你聽說過我?”
承訓道:“前輩大名,如雷貫耳。”
宇文長崎道:“鐵兄,我且問你,那小子怎麼你了?”
鐵夢秋道:“這要問他才知道!宇文兄,難得一敘,來幾個回合?”
話不多說,鐵夢秋的長刀已朝宇文長崎攻來。
承訓避在一旁。
宇文長崎笑道:“可惜我的猛虎不在,如果你輸了,老夫就拿你喂老虎!”
鐵夢秋道:“那就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了!有道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那年我敗給了你,今日可未必!”一輪刀勢連綿不絕,恍如長河瀑布一般,洶湧直下。
宇文長崎先以內勁禦之,隨後向承訓道:“盤庚借我一用可否?”師徒二人都想試試這刀的威力,承訓一下將盤庚刀扔給宇文長崎。
宇文長崎揮刀迎上塞北觀音。
鐵夢秋驚歎:“好一把刀,送與我如何?”
宇文長崎道:“鐵兄的境界落了下乘了。”
鐵夢秋似乎明白些什麼,也沒多想,手中的無鞘刀忽疾忽停忽東忽西、快放快收快來快去,靈蛇出洞似的,連削帶打,
宇文長崎也不弱,單刀看手、刀如猛虎,纏頭、裹腦、劈、砍、刺、撩、抹、攔、截、挑,刀鋒飛騰,刀光肆虐,刀勢強勁。
鐵夢秋在盤庚刀的追擊下,並無艱難,笑道:“這把刀是宋斑的刀吧?果然不同凡響!”
宇文長崎道:“看好了!”
一刀劈空,砂石飛舞!
一刀破空,風雲遍地!
一刀碎空,萬事皆休矣!
又一刀,如夢幻,泡影渙散。
又一刀,飛縱長空,有如流星。
再一刀,若奔雷,若急火,若急電!
刀光奪目,神思恍然……
鐵夢秋被譽為當時三大用刀聖手,自有其獨到處,麵對盤庚刀這樣的神兵和宇文長崎這樣的名家,絲毫沒有怯色,手中那把幾乎生鏽的刀也在對戰中爆發出了漫天光彩!
——刀追流雲,其勢若山洪!
——刀在前,可趕日月,刀在後,呼嘯聲長,刀在左右,鳥獸也難逃。
宇文長崎連聲喝彩,衣襟飛揚,兔起鶻落,盤庚刀的嘯聲充塞天地,鐵夢秋凝定心神,心神合一,又與刀合一,到達了所謂禪修的境界,向宇文長崎發出了猛然的一擊!
——刀聲長嘯去聽風,龍吟江水動碧空。掛刀劈頭人難躲,上步刺撩不相逢。刀翻天地乾坤變,招式奇崛鬼神風!
宇文長崎以盤庚刀相格,且行且鬥,承訓看得眼花繚亂,兩人氣勢驚天,隻怕虯髯客、藍藥仙、耿書雲也要遜上幾分,花展葉、江玉門、吳若離、燕頂天、付一笑之輩自然更是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