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五、旌蔽日兮戰若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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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邦彥道:“張大俠肯定已經忘記了,楊廣還是皇帝的時候,你與李靖李大俠於黃鶴樓下對酒比劍,當時我也加入了的。”
眾人一驚,莫非這徐邦彥也是個技擊高手?
虯髯客聽他這麼一說,似乎有了印象。那一年是大業九年,隋煬帝親臨遼東,遣宇文述與上大將軍楊義臣進軍平壤,惡戰一場,高句麗國自是元氣打傷,但因為隋煬帝向來好大喜功,即位以來就民怨沸騰,兩次征戰,百姓的積怨也更深了。
此時,竇建德、王世充、杜伏威以及瓦崗寨群英都已豎起了反隋大旗,天下民心離亂,這個王朝的命數自是不久矣!
虯髯客、李靖傷時感事,在黃鶴樓比酒鬥劍,引得眾人圍觀,徐邦彥不會武功,便擔當起了為兩人遞酒壇的夥計,所以虯髯客、李靖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年輕人也倍加欣賞。
徐邦彥有些失望虯髯客沒記得他,虯髯客卻不禁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沒想竟是故人!上次你幫我們跑了腿,下次你喝酒我來給你當下手!”
徐邦彥道:“張大俠,你應該知道如意人吧!”虯髯客道:“當然知道這個人,三年前他曾潛伏在我扶餘國,圖謀不軌,最終被殺了。”邊說邊苦笑。
徐邦彥道:“前幾年,我們這裏來了一夥水寇,水寇頭子叫出離棠,自稱是如意人的兄弟。”
虯髯客麵露異色。
雲天涯對徐邦彥道:“嗯,徐兄,你就不怕隔牆有耳嗎,你真覺得我大哥可以飛天遁地?”說得聽者又是一笑。
徐邦彥道:“各位大可放心,現在祝融國到處都是我的心腹,這些兄弟早已不恥淳於郤的所為了!”
原來,徐邦彥為替死去的文成王以及祝融國百姓複仇,在全麵奪取淳於郤的信任之後,已暗中培植了一股自己的勢力,淳於郤幾乎已被架空,因淳於郤為政不規,暴虐異常,對他不滿的人也越來越多,於是他就大肆殺伐,看似強大的帝國其實是離心離德,一觸即潰。
徐邦彥道:“剛剛你們喝的酒是有毒的,不過已經沒我暗裏置換了。”付一笑道:“可是我們沒中毒,他不會起疑心嗎?”徐邦彥道:“不瞞各位,我正是打算在此時像淳於郤發難!”耿書雲道:“你真這麼自信可以殺了這個小人?”徐邦彥道:“我聚集了一幫死士,已經潛在宮中,明早,隻要各位佯裝毒發,趁他戒心鬆懈,予他致命一擊!”
付一笑道:“徐兄真是個人物,不愧是和虯髯客打過交道的人,隻是,你能信任我們?”
徐邦彥道:“不信任我就不會來了。”話一落,幾個身著黑衣的死士走了進來,個個熱血逼人。
麵對著徐邦彥誠摯的目光,雲天涯、付一笑、虯髯客、藍藥仙、耿書雲、花展葉紛紛頷首,無聲而笑——後來他們都為徐邦彥草蛇灰線的複仇計劃稱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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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水晶宮在陽光海水下繼續閃耀著它璀璨的光芒。
淳於郤來到議事大廳。
徐邦彥稟報了雲天涯等人毒發身亡之事,淳於郤很滿意地點點頭,徐邦彥手一揮,幾名衛士便將雲天涯等人的“屍首”抬了出來。
淳於郤喃喃地說著:“不錯,做得不錯。”有嘀咕了幾句誰也聽不懂的話,突然,他抽出一把大刀,朝徐邦彥麵門砍去!徐邦彥一愣,一名死士衝出擋住,他才躲過一劫!看來事情已經敗露了,不過虯髯客他們卻並未因此慌亂,呼哨一聲,幾個“死屍”躍身而起,團團圍住了淳於郤!
徐邦彥驚魂甫定,原來淳於郤也想除掉他,事已至此,用不著客氣了,他向一名死士使了個眼色,那死士的刀法奇快,一下子便在淳於郤的腿上砍了一刀!淳於郤怎肯引頸就戮,大喝一聲,與那死士纏鬥了幾個回合,沒想並不是那死士的對手,他平日裏豢養的心腹也紛紛不見了蹤影,最後其餘幾名死士紛紛撲上,淳於郤身中十餘刀,不得不跪倒在地!
徐邦彥道:“今日送你歸西,以慰文成王和死去的百姓在天之靈!”淳於郤哈哈大笑,徐邦彥道:“你還笑得出來?”一名死士猛然一刀斫向淳於郤的背脊,誰知卻被淳於郤反掌一擊,當時斃命!
眾人一下遠離他數步,淳於郤從袖子裏抽出一個奇怪的兵刃,細如絲,長如發,所有人都不能預料這兵器的威力,是以無人靠近。更讓人始料不及的是,他,竟然將這兵刃穿進了自己的胸膛!鮮血染紅了地麵。
徐邦彥等正要歡呼雀躍,雲天涯道:“你們聽!”水晶宮外傳出了戰鼓聲!一名小兵衝進宮殿,說是水寇興兵來犯!水寇首領名作出離棠。
——原來這淳於郤一直以來,不過是出離棠手上的一枚可悲的棋子!
徐邦彥命令全城抵禦,沒有人再關心淳於郤的下場了,雲天涯、付一笑、虯髯客、藍藥仙、耿書雲、花展葉為徐邦彥折服,決意與其共抗強敵!
由海底浮出海麵,隻見出離棠率領的精兵有三千人,戰艦也是威武,茫茫海上,一場暴雨鏖戰正在醞釀著……
徐邦彥指揮調度了一番,命令將帥主動進攻,雲天涯、虯髯客等也決定伏於軍隊之內,叫出離棠死於無形之間!
出離棠命手下張弓搭箭,徐邦彥也調動出戰艦七艘,弓弩手三十,第一場戰鬥雙方互有死傷!祝融國的將軍魏東來、赤裏布均在這一役喪生,將士群情更為激憤!
徐邦彥為文成王複仇的事情瞬間傳遍,無人不曉了,大家都對他欽服,強敵來犯,眾誌歸心,決定誓死一戰!天地間,悲壯之氣升騰而起,海水的聲音和人的聲音幾乎融為了一體!
虯髯客不禁引吭高歌起來!
操吳戈兮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
淩餘陣兮躐餘行,左驂殪兮右刃傷。
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
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
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
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所有披甲戴胄的祝融軍兵聽到此等豪壯之聲,無不熱血沸騰!麵對祝融國的全民皆兵,出離棠的軍隊多少還是有些膽寒!
雲天涯、付一笑、花展葉、耿書雲、藍藥仙也紛紛殺敵無數!雲天涯劍法稍遜,受了些輕傷,簡易包紮了一下,繼續迎敵而上!
戰鬥在持續……
甲板上,刀槍霍霍!
海麵上,火箭飛馳!
旌旗獵獵,東風如雷!
喊殺聲、兵器聲……聲聲不絕,耳不聞息!
徐邦彥在幾個士兵的掩護下,在最前線與如意人的大軍周旋著!
三軍呼喝、將士陣亡……
又鬥了將近三個時辰,雙方將士的屍首已伏滿了大海,海水已是通紅一片!
祝融國一名不見經傳的小將與出離棠手下的一個名將殺紅了眼,兩人使得兵器是穿山鉞,鬥了數合,小將被斬殺,隨後那個名將也死在了祝融國的將士之刀劍下。
出離棠見到了虯髯客,似乎認識他,不由放聲大笑道:“虯髯客啊虯髯客,枉你一世英雄,沒想到會葬身大海喂魚吧?哈哈,哈哈!”
虯髯客一愣,見這出離棠滿麵虯須,很是麵熟,隻一時想不起是誰?
雙方的軍隊在海上激戰正酣!戰艦陣勢百轉,對決不死不息,驚散了飛來的雁群,嚇得海中的巨鯊也不敢抬頭!
戰雲密布!海浪翻滾!血雨紛紛!
人們砍殺攻拒,斷了的肢肢體和頭顱飛滾著,這時,你可以看到各種奇形怪狀的垂死模樣,你可以嗅到血的腥臭!
人之性命,此時如草芥,被任意丟棄,誰也不會可惜,即使是大海,也不會!絕不會!因為這一切,大海早已見慣……
立於甲板上的虯髯客手中龍泉一吟,道:“鼠輩,敢否與我海上一戰!”出離棠的鼠輩行徑讓虯髯客、付一笑、雲天涯等無不怒憤!
那出離棠也是用刀之人,自恃強橫,聽到虯髯客約戰,心想不能在手下麵前失了威風,當即道:“那就上吧!兒郎們!看老大我怎麼殺掉這個中原第一高手!”三千士兵齊聲呐喊,為首領助威!雙方戰鬥稍停。徐邦彥等祝融國軍兵卻不做聲,他們相信虯髯客不需要這些。
付一笑、雲天涯、耿書雲、花展葉退開一邊,虯髯客縱身而起,身法奇崛,雙腳輕輕點在海麵,一劍當前,不見任何動作,已將出離棠的刀勢攻得淩亂不堪!
出離棠將刀一截,單刀變為雙刀,意圖用雙倍力量殺退虯髯客。虯髯客眉一揚,衣袂翻起幾點海水,海水滴打在劍脊上,發出脆然一響,風勢忽然劇烈,出離棠仰天一笑,雙刀變幻出無數刀影!
刀之力,邪魅非常!
刀之氣,猖狂至極!
虯髯客龍泉側背,迅疾一刺!
這一劍,恍如驚世之閃電!氣勢如虹!
這一劍,恍如飛騰之巨龍!雄心蕩耳!
這一劍,覆雨翻雲,宇宙為之震撼!
風聲鶴唳!雲破天開!
神催音懾,天地煌煌!
又一劍!不知劍何在?唰唰之聲衝霄漢!
又一劍!不知誰是劍?浩然之氣塞寰宇!
雲天涯看見天邊的一片烏雲仿佛都被虯髯客這一劍幾乎已破碎了虛空!
虯髯客大笑道:“看好了,這招叫‘血性豪情!’”
出離棠心底已有些發虛,虯髯客的功力已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
但是事已至此,騎虎難下,隻好以命相搏了!
雙方紛紛開始了呐喊!但是沒有命令,誰也沒有動兵!
出離棠雙刀折出幾個刀花,將平生絕學盡數使出——懷中抱月、乘風破浪、飛沙走石、遮天蔽日、逆斬乾坤!
虯髯客乃是嗜武之人,乍見這些精彩招數,也不由暗讚,當然這些招數在虯髯客看來,未免小兒科了,適才隻是技癢,才陪他玩了這麼久,現在還是速戰速決吧!
一下子,劍影將所有的眼睛晃得睜也睜不開!
一劍一快意!一生一尋歡!虯髯客長嘯一聲,已沒有人看得見他的身法了!
劍聲一彈,萬法皆空!無色無相,無氣無形!
付一笑道:“終於見到了真正的虯髯客!”
藍藥仙道:“手中劍非劍,實是武道的至高境界!”
花展葉聞言若有所思。
出離棠沒想到虯髯客這麼厲害,心自發怯,還沒等虯髯客下一輪劍勢襲來,已一個踉蹌,斜倒在海麵,虯髯客不忍他就此喪命,一腳將其踢回帝釋軍船,一場惡戰就此終結!
出離棠率兵狼狽而去,虯髯客揚聲道:“你若敢再次來犯!我虯髯客絕不容你!”說著,撚起一根斷箭,射斷了出離棠的中軍纛旗。
一場戰罷,祝融國將士百姓對虯髯客等人拜謝不提。
雲天涯笑著說道:“徐兄,大仇得報,來先幹一杯!”徐邦彥一飲而盡。
付一笑道:“徐兄威望甚高,打算在此為王麼?”
徐邦彥聽出他話中有點善意的揶揄,和眾人一笑道:“我可沒有稱王做主的能耐啊,現在叛賊已除,我也該走了!”
有祝融國的一名將軍聞言,大驚道:“大人意欲何往?”
徐邦彥道:“我已備好了船,回中原去!”
付一笑道:“我等也是出海,徐兄何不同行!”
徐邦彥擺擺手道:“算啦,算啦,我在海上漂泊了半生,還是想趕緊回家去看看!若是有緣,會再見的!”
數日後,祝融國擁立了新主,年剛三十,是為康成王,其後文明繁盛,直追文成時代。
虯髯客望著大海,默然不語。
雲天涯道:“興亡百代,莫不如此!”|
付一笑道:“海上的故事還多著呢!”
藍藥仙坐在一邊,吹起了洞簫,一曲幽遠綿長的調子。
聞得此曲,一首耿書雲年輕時填的詞忽然從他的心頭跳了出來,似是在說著他此刻的心情,或者說,似乎觸及了他埋藏在心底的那些往事:
悄悄滿月,樹擾風顏,北湖青柳謝。水聲寧雅,悠然看,懶懶玉手作畫。孔明欲起,夜籠底,星光隨嫁。歌舞紛,鳥在寒枝,曉共雲相打。憶得當初時節。落陽翻成袖,衣袂如雪。倦眼偷望,引一闕,可就暖枕吟罷。佳人伴者,良景欠、不獨能借。沙棹橫,倚夢而飛,更私語長切。
花展葉撫著手中劍,注視著前方……
雲天涯將一顆石子扔進海裏,一排風浪起伏不止……
虯髯客還是沒有說話,因為他已經知道那個出離棠到底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