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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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如今我們出了東玄國,去哪呢?”水一方掀開窗簾看了眼外麵。
白茫茫的一片,白的刺眼,明明是好看的雪景,卻又讓人自心底生出刺骨的冷意。
寒風吹進了軟轎中,無暇被風一吹,捂住嘴急劇的咳嗽了幾聲,放下袖子的時候雪袍上再度染上了殷紅。
“對不起,公子我……”水一方連忙放下窗簾,眼眶已經發紅,將放在一邊的狐裘衣裹在無暇身上。
“哭什麼呢。”無暇溫柔的抹了抹他的眼睛,“這麼些年沒見,一方還是愛哭的小花貓嗎?”
“哪有?”一方握住無暇的冰冷的手指,“一方真的好想公子。”
無暇虛弱的笑了笑,“公子,我們還要走多久?”水一方將頭埋進無暇懷中,聲音有些嗚咽。
“快了……”
不知道走了幾天,無暇的身體一日比一日弱了,水一方的心時刻都吊著,一路上他不斷的找著話題跟無暇說話,雖然無暇並不是句句都會回答他,偶爾的兩句都能讓水一方展露笑顏。
隻有靠著無暇偶爾的話語才能讓自己安心,他害怕,自己的公子會睡過去,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自小陪伴在無暇,水一方知道自己公子的身體一向不好,卻從未這麼嚴重過,肌膚瓷白如雪,晶瑩的幾乎要化在雪中,水一方有時候還是會有稚氣的想法,是不是公子太美了,老天想要早點讓他回到天上去?
“公子,我不要你走……”緊緊的握著無暇的手,仿佛怕他離去一般,“一方以後要寸步不離的跟著公子!”
“傻孩子……”無暇歎了一口氣,長睫似顫動的蝶翼,“跟在我身邊會痛苦的。”
“一方不怕,”水一方鼓著勇氣道,“一方已經成長的能勇敢接受所有事。”
無暇摸了摸他的頭,閉著眼一言不發。
他可以留下水一方,因為他心中知道若是有天自己離去,水一方也許會痛苦,卻不會痛不欲生。
可是卻無法留下那個人。
因為他同樣知道,若是發生同樣的事情,那個人一定會痛不欲生,甚至可能拋下江山,隨自己而去。
自己怎麼可以讓他隨自己而去。
他跟自己不一樣,應該多福多壽,妻妾成群,幸福安康的直到老去,這才是他該有的生活。
不知過了多久,無暇似乎淺眠了一會,睜開眼的時候,軟轎停了下來。
“公子,後麵有人跟來了。”轎外忽然傳來一聲通稟。
——是林琅邪。
“我們是不是要停下來?”
“不用,繼續走吧。”半晌,守在外麵的淩墨聽見裏麵傳出淡淡的聲音。
踏踏的馬蹄聲,由遠及近。
“公子……”水一方張口欲言。
無暇揮手打斷了他,白衣纖塵不染,臉上是倔強的冰冷這色。
“玉清寒!!——”充滿怒氣的斷喝聲。
林琅邪雙腿一夾馬腹,小黑鼓足了勁奔到前方,攔在軟轎前麵。
聽了他的聲音,無暇沒有說話,隻是手指更緊的握住了情人箭。
翻身下馬,林琅邪此刻臉上一片蒼白,數日連夜的趕路,讓他極為疲倦,盯著緊閉的轎簾,眼神憤怒而不解,“你到底為何這麼做?四年前你連聲招呼都不打就離開我,如今又這樣,到底是為了什麼?”
無暇依然一言不發。
雪隱樓的弟子站在一旁,看著兩個默然對持的男子。
“本少若是沒追上來,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會在見到你?”
很久的沉默,簾後傳出了玉清寒清冷堅定的聲音,“是。”
說的這般不留情,仿佛什麼也阻擋不了他離開的決心。
痛苦和不甘占據了林琅邪每一分血骨,玉清寒甚至連個解釋也不給他。
林琅邪覺得很冷,冷到了心肺。
“你真的要走?”
“是。”
短促的一個字卻已經表明離去的決心,誰也阻止不了他。
可是,不想放手,真的不想放手,林琅邪放軟了語氣,“清寒,回去吧,跟本少回去好不好……”
沒有怒氣,隻是單純的近乎哀求的語氣。
一個聞名天下的國家帝王,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放下自尊來乞求自己的公子隨他回去,所有人都感到震驚。
他溫柔的聲音讓無暇痛苦的閉上了眼睛,狠狠的咬著牙齒告訴自己,不能動搖,絕不能動搖,長痛不如短痛,所以做個了斷吧。
“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玉清寒,從你登基為帝的那一刻起,玉清寒就死了。”
平靜而絕情的話語一字一字的傳進了林琅邪耳中,仿佛是一柄大錘砸在心上,幾乎不能呼吸。
“嗬嗬。”心中湧起酸楚的疼痛,邪魅的臉上一片苦澀,“清寒,你在怪我?”
原來這麼多年,他竟然不知道玉清寒心中存著怨。
難怪,難怪能一次一次毫不留情的離開自己。
真正不能失去對方的人,隻有自己吧?
“你走吧,從此我們互不相欠,無暇跟陛下無一絲一毫的瓜葛!”林琅邪聽著他的聲音飄渺如風,卻又無比清晰的響在耳邊。
互不相欠……
他想開口問無暇怎麼可以這麼平靜的說出這麼殘忍的話,他們的之間的感情真的能用互不相欠四個字來概括嗎?
一張口,卻是一口心血吐了出來。
“你真的愛過我嗎?”林琅邪壓抑體內翻騰的氣血,忽然笑著發問。
倘若真的愛過,為什麼不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是為了什麼?
仿佛是久到骨化成灰的沉默。
無暇終於開口,清淡的聲音無比平靜從轎中傳了出來,“沒有。”
說完,命令抬轎的人繼續前行,將林琅邪拋在身後。
林琅邪怔怔的看著軟轎從自己眼前經過,眼中是破滅的絕望,幾乎被兩個字擊的倒下去。
心中一片空洞,仿佛被人用刀子硬生生的隔開。
痛的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素色的轎子在視野中漸漸遠去,林琅邪一步步的跟著,每一步都是尖銳的疼痛,“不要走,清寒,不要走……”
思想已經麻木到無法思考,嘴中隻是不斷的重複著一句話。
為什麼我每次隻能看著你的背影?
為什麼你每次都能這麼毫不猶豫的離開我?
難道都是因為你……不愛我?
摔倒在雪地的時候,林琅邪沒有在站起來,埋在雪中的臉龐一片冰涼,分不清到底是水還是淚。
“公子,陛下他沒有跟來了,他會不會有事?”水一方偷偷的看了眼倒在雪地中的林琅邪,在看無暇的時候頓時發出了一聲驚叫,“哎呀,公子,你流血了,你的手流血了!”
無暇仿佛沒有聽見一般,也感覺不到疼痛,目光如暗夜深淵,握著情人箭的手殷紅一片,鮮豔的血液從指縫中流了出來。
此刻還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
“公子你怎麼了?”水一方臉色驚惶。
無暇伸手遮住眼睛,似是有些困惑的道,“沒什麼,我隻是,眼睛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