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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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琅邪夜訪天牢。
牢中,玉清寒正在抬頭看月,他的神情很寂寞,甚至帶上了一絲讓人心悸的冰冷。
這樣的神情是林琅邪第二次見到,第一次便是在那日夏天辰的生辰宴上。
寂的讓人心驚。
直覺玉清寒有很多事瞞著自己,不過,這世上誰沒有自己的秘密呢,他既不說,林琅邪自然也不逼他。
一掌劈開牢門,林琅邪走進去,停在玉清寒麵前。
他微笑,“清寒,我來接你。”
玉清寒轉過眼,看向立於自己眼前的英挺男子。
幾天未見,林琅邪明顯憔悴了一些,甚至下巴上蓄上青色的胡茬,臉上仍是掛著自己熟悉的那抹不羈的微笑,隻是那眼中卻仿佛多出了一些什麼,銳利的讓人不敢逼視,這樣的林琅邪竟然比素日更添了幾分魅力,讓人舍不得移開目光。
“你來幹什麼?”看著出現在牢中的林琅邪,玉清寒眼中不僅沒有喜悅,反而是冰冷,刺骨的冰冷晃得林琅邪眼睛生疼。
林琅邪對他伸手,”我來帶你走。”
走,目光因為這個字出現了瞬間的恍惚,卻也僅僅是瞬間而已,快的讓人難以察覺。
玉清寒淡淡開口,“少將軍找到凶手了?”
林琅邪苦笑一聲,“沒有。”
“我不走。”少年的聲音就跟他的臉一樣,極淡極靜卻又生出幽冷的寒意。
“清寒,今晚不管你答應與否我都會帶你離開。”林琅邪仍是伸著手,甚至馬上就要觸碰到玉清寒的白袍,俊臉上帶著不容辯駁的堅定。
霸道的話讓玉清寒皺眉,“林琅邪沒有人能逼我做我不願意的事,誰也不行。”
見他臉上堅定的神色,林琅邪微微一歎,“沒有時間了。”沒有時間了,今天便是三天之期的最後一天,明天夏祁帝會如何對付你,誰也不能預料。
“抱歉了,清寒。”話剛說完,林琅邪揚手向玉清寒頸上劈去。
似乎早預料到他會這麼做,玉清寒抬眼微微一笑,眼中有幾分冰冷幾分譏誚,甚至有一分極淡極淡的掙紮,“林琅邪,你可知為何你找不到凶手嗎?”
他臉上的笑容讓林琅邪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不自覺地停下了手,果然,“因為毒是我下的。”
玉清寒偏過頭,不想去看林琅邪此刻的表情,手指緊緊的握著袖中的龍泉劍,他的臉色也因為說完這句話而蒼白了一分。
“我不相信。”林琅邪看著玉清寒偏過去的側臉,心中一疼,“清寒,你怎麼了,是不是他們逼你的?”
“我不願意做的事沒人能逼我。”玉清寒的話淡淡的,卻是誰也能聽出其中的那一分倔強和驕傲。
“那你為何不敢看著我說?”林琅邪的眼中射出一抹淩厲。
玉清寒側過臉,清皎的容貌在陰暗的牢中帶出了幾分冷峭,他看著林琅邪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我說,毒是我下的。”
他的聲音不大,咬字卻是極為清楚,林琅邪原本蒼白的臉色因著他這句話更白了一分,眼中的堅定並未因此動搖一分,“我不相信。”
”清寒,告訴我,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我為什麼告訴你?”玉清寒看他,唇角帶著一絲笑,卻是字字殘忍,“林琅邪,你以為你是誰?”
聽了他的話林琅邪仿佛像一個傻子一樣驀然蒼白了臉孔。
“我隻是想救你。”林琅邪喃喃道,他沒有說這幾日的奔波,亦沒有說自己為玉清寒付出了伏虎令,甚至願意為他劫獄。
我隻是想救你而已。
“我不需要你救。”玉清寒淡淡的說,月光撒在他的臉上,平添了幾分清冷。
“你可知道明天麵對你的是什麼嗎?”
“不管是什麼,都是我的事,與你無關。”玉清寒拒絕的幹脆。
“我想做的事情同樣沒人能阻止。”林琅邪看著他,眼中的霸道盡顯。
兩人相距不足兩尺,如同初見那般對持著,誰也不肯妥協。
“蹭。”龍泉劍出。
玉清寒握著劍,拿的極穩,劍的方向卻是指著林琅邪。
林琅邪沒想到他不僅彈琴的樣子極美,握劍的樣子同樣是美的驚心動魄。
現在,那個陪自己征戰多年的刀鋒,正指向自己。
林琅邪慘然一笑,帶著幾分自嘲,“你竟用龍泉劍對著我?”
因著他的這句話,玉清寒握著刀柄的手微不可察的顫抖了一下,心中泛起絲絲疼痛,想起夏淩綺的話,這樣的結局又是誰能料到的呢?
強壓下心頭的悸動,玉清寒冷冷開口,“此劍是將軍的,玉某隻希望將軍不要再來管此事,我自會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
“我不信你會傷我。”麵對著胸前的劍,林琅邪不退反進,隻一步便挨上了刀鋒。
血染衣襟。
玉清寒握著刀鋒的手終於開始顫抖,心中有個聲音不但的告訴他,讓他放棄。
放棄就夠了,隻要移開刀鋒。
移開刀鋒,麵臨著林琅邪的又是什麼?
自己既然是他唯一的破綻,那麼也讓自己來完結吧。
林琅邪自然不知道玉清寒心裏做著怎樣的掙紮,他的手撫上自己流血的傷口,笑的諷刺,“這道傷,是我為你而受,如今卻是你又傷了它,這道傷疤怕是永遠也消不掉了。”
“鐺。”龍泉劍轟然落地,發出沉悶的聲響,像極了痛苦的呻吟。
是誰的心裏在嘶吼?
“林琅邪算我求你,你走吧。”仿佛累極了一般,玉清寒閉上了眼睛,喃喃說道,如同一個脆弱的孩子做著最後的請求。
縱然有千萬個為何也得不到答案,傷口還流著鮮血,新傷加舊傷讓林琅邪腦袋一陣暈眩,幾乎支撐不了。
“我以為這世上沒有人阻礙我救你,卻沒有想到阻礙我的那個人竟然是你,你就這麼討厭我?”林琅邪笑容苦澀。
“是的,我、討、厭、你,你走吧。”仿佛每說一個字都抽去一分力氣,玉清寒從來沒覺得這麼累過,也許,在認識他之前自己就是憂悒的,寂寞的,認識他之後才懂得了什麼是快樂,縱然再掙紮內心還是快樂。
因為快樂過,所以選擇失去的時候心才那麼痛嗎?
“為何?”林琅邪不懂,千言萬語隻剩這一句為何?自己的所作所為換來的就是就這一劍嗎?
玉清寒抬頭,眼中的脆弱已經不見蹤影,隻餘清冷,“將軍說笑了吧,玉某從未聽說過討厭人也需要理由?”
“原來你竟這般討厭我,嗬嗬嗬。”身上的傷勢加之心頭的刺激,林琅邪吐出一口血,癱軟在地,甚至看不到玉清寒臉上的表情。
終於結束了嗎?玉清寒笑了起來,帶著幾分淒涼,幾分絕望。
這世上,誰又懂得誰的掙紮?
“公子。”
牢獄外幾道黑影一閃,為首的一人跪在玉清寒麵前。
半仰起的冷厲臉盤正是阿大。
“對不起公子,阿大來晚了,請公子責罰。”
玉清寒擺了擺手,臉上似寒玉般冷的讓人心驚。
“送林將軍回府。”
“是。”阿大恭敬的答道。
分出一人將林琅邪擲於肩上,玉清寒語帶關切,“小心他右胸的傷。”
黑衣人詫異的看了玉清寒一眼,並未說話,小心的側過林琅邪的身子,正欲離開又聽玉清寒的聲音。
“等等,把這個一並送回去。”
玉清寒小心的拾起掉到地方的龍泉劍,眼中閃過溫柔的神色,仿佛又看見少年手持龍泉擋在自己身前。
潔白的袖子小心的擦拭著上麵的血跡,仿佛在擦拭最重要的東西。
誰也不敢出聲打擾,玉清寒一點點撫過劍身,眼中的溫柔漸漸被堅毅代替,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
“把這柄劍一並給他送回去吧。”
“是。”
看著迅速離開牢中的人影,玉清寒轉過頭看向天上清冷的月亮。
眼中似有霧。
氤氳不散。
大概再也見不到那個一身玄衣的少年突然出現,笑著對自己說,清寒,本少請你吃糖人。
清寒,若你需要,我會在。
清寒,定有一日本少陪你看遍美景,遊遍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