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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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邊境軍情。”阿大手持一份信函走了進來。
眼前的少年,端然靜坐,麵如瑩玉,眉目靜楚,額上的梅花印徘紅似血,縱然臉色異常的蒼白,也無損他半點幽柔凝定的美態。
玉清寒淡淡點頭,拆開信箋,展信細看,原本古井無波的麵容在看了信後微微變色。
“火炮麼?”玉清寒擰眉,心中迅速分析眼下時局,世人皆知火炮為諸國中最厲害的火器,非人力所能抵擋,這一戰顯然是艱難萬分,從京都趕去天關縱馬急趕也需要半個月,若是以內力趕路,倒也能縮短至幾天。
手指握緊紙箋,白紙碎成雪屑,眼中神色複雜,半響幽幽一歎,想至少年對自己的信任和愛護,化為眼中的決然。
罷了,林琅邪這次換我陪你,就當是還你當初那一劍。
“阿大,叫上餘下的影衛,我要即刻啟程前往天關。”玉清寒淡淡開口。
阿大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這是公子自那次事後第一次吩咐自己做事,心中有幾分喜意,聽見他吩咐的事後麵上微微一凝,盡管知道公子會不高興仍是開口道,“公子,如今天關正值戰爭期間,戰火連天,我們此去對於公子身體實在不宜。”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玉清寒微抿薄唇,目光如水,聲音飄渺的不似在人間。
“公子請三思。”
“馬上出發。”一句便迫得阿大咽下口中的餘下的話,無奈應是,著手去準備。
“公子,你是要去找林琅邪嗎?”一方小朋友端著一杯茶送到玉清寒麵前,神情疑惑不解。
玉清寒不答,輕輕抿了一口茶,姿態優雅,長睫微垂的樣子讓一方小朋友看呆了,難怪林琅邪老占公子的便宜,公子真的很美呀。
放下茶杯,玉清寒忽然道,“一方,我去了天關以後會把阿大留下來照顧你的,你年紀雖小,學琴的天賦卻是極高,以後記得不要懶於練琴,白白浪費自己的天賦。”
聽了他猶若交待後事的話語,一方小朋友頓時兩眼淚汪汪,“公子,你不要一方了嗎?我不要阿大照顧,一方要和公子在一起。”
“傻孩子,天關危險,你好生呆在京都。”
“我要跟公子在一起。”一方小朋友用起了苦情計,小臉哭的稀裏嘩啦,“我要陪著公子,公子如果有事,一方怎麼辦啊,嗚嗚嗚。”
“我意已決。”
“公子你…嗚嗚嗚。”一方小朋友一跺腳,負氣跑了出去,玉清寒看著他的背影,並未出聲阻止。
隨後催動輪椅行至窗邊,目光看向日漸凋零的梅花,如今時至二月,熬過了寒冬冷雪的冬天,梅花也漸漸出現了枯萎之態,縱如此,一點點嫣紅美的也是讓人驀然心驚,沉凝如血。
權煞相合必將惹的狼煙四起,生靈塗炭,耳邊依稀想起神算子的話,玉清寒微微一笑,有幾分自嘲,命數哪裏敵得過人心的貪婪。
此去是生是死?是緣定?還是宿命?
塞外,天關。
林琅邪站於城頭,孤單的玄色身影與血染的長空遙遙相應,孤寂而蒼涼,眼中有濃鬱到化不開的悲傷。
眼前炮火呼嘯連天,每一聲的巨響都帶走了數十條數百條的鮮活生命,城牆剝落石屑,將士們誓死不退,用自己的生命來捍衛國家。
“衝啊。”有人在嘶吼,下一刻便被長刃穿心,頹然倒地。
兩軍人馬相互拚殺,如天雷對地火,單薄的生命瞬間飛灰湮滅。
以六十萬對過百萬本就是千難萬難,正何況敵國還有火炮這等武器,若不是林琅邪坐鎮其中,給了將士無上的勇氣,這城怕是早日便破了吧。
段無雙上了城樓正見林琅邪孤身獨立,猶如萬年不變的雕塑。
“在想什麼?”
林琅邪目光透過煙霧看向對麵的城樓,淳於正端坐在樓頂,兩人遙遙相對。
“我在想人的生命何其脆弱,打仗便是以天地戰局為盤,以將士性命做子,何其殘忍。”
段無雙有些錯愕,“我們的鐵血將軍也會婦人之仁嗎?”
林琅邪淡淡一笑,並未作答,世上男兒有誰不愛權利,偏偏林少將軍愛的卻是與他同行,逍遙人間。
看遍美景,遊遍河山。
癡戀,癡念。
可惜每個人都有自己背負的責任和使命,縱然不想卻不能不做。
壓下心中的悸動,林琅邪朗聲長笑,“無雙,拿箭來。”
搭弓,拉弦,瞄準,林琅邪手持鐵弓。
箭如流星,帶著呼嘯聲破空而去。
縱然相距甚遠,箭矢仍然如流光一般急射向淳於正。
寒光一閃,隻聽北蒼營中一陣驚呼聲。
“哥——”
“太子——”敵營士卒目眥欲裂。
淳於茹抬眼望去,林琅邪立於城頭,一身玄衣,黑色的披風在身後翻卷,宛如絕世戰神。
“凡犯我大夏,傷我同胞之人,我必讓其付出代價。”林浪邪麵色冷肅,聲如驚雷,響徹戰場,夏軍士氣大振,眾將士們更加悍不畏死,拚命搏殺。
段無雙看著此刻豪情萬千,宛如梟雄般的林琅邪微微有些迷惑,縱然兩人自小相伴,一同長大,他還是不了解林琅邪,若說他是叱吒風雲的鐵血將軍,偏偏不戀權力,想著遊戲人間,若說他是浪蕩不羈的風流公子偏偏又是具備了所有梟雄潛質,當斷則斷,堅毅果決。
林琅邪這般變化莫測的性格,確實讓人不解,世間能收他的也僅有一人,以不變應萬變,淡然凝定,波瀾不驚。
這一日,兩軍戰至深夜,打的昏天地暗,血流成河。
夜間,段無雙清點人數,麵色有些難看,參戰二十萬人,死傷過九萬,幾乎過了總人數的一半,這還是在林琅邪射傷對方主帥,己方有弓箭手牽製的情況下,火炮的威力實在是讓人心驚,讓人稍感欣慰的是對方的傷亡人數比己方更多了一倍。
總的來說今日這一仗可以算是天關小勝,可是誰也高興不起來,對方雖傷了主帥,暫時失了主心骨,火炮的威力卻是誰也不敢忽視,好在目前給了天關將領士們一個喘息的機會。
眾人心中都知道怕也無用了,如今除了誓死鎮守,別無他法,天關的漢子都是不會屈服的鐵漢,絕境更激發出他們骨子裏的血性。
夜間無眠,林琅邪在軍營中漫步。
行至一處,守衛麵色有些不正常,結結巴巴的問,“少將軍,你怎麼來了?”
“我隨便轉轉。”
“少將軍你是我們一軍主帥早點休息吧。”
“恩。”林琅邪漫不經心的答道,轉身欲走卻聽見營帳內猛然傳出了痛苦的悶哼聲。
“怎麼回事?”林琅邪皺眉問道,抬腳像營帳行去。
“少將軍留步。”守衛急忙說道,憨厚的麵容上似乎有難言之隱。
“怎麼?”林琅邪頓步,見守衛麵上的神色也了然了幾分,再不相問,大步走上前去撥開營帳。
營內,吊著一個人,頭發淩亂的貼在臉上,滿身血汙,顯然是受了酷刑,有幾人站在那人麵前手裏還拿著軟鞭,見了林琅邪眼中閃過驚慌,呐呐的開口,“少將軍…。”
林琅邪冷冷的看著他們,縱然那人滿身汙穢,他仍是一眼便認了出來。
此人正是北蒼的將軍,赫連。
“誰的主意。”林浪邪漠然道,心中怒極,自己屬下的竟然膽敢擅自虐待俘虜。
他的目光寒冷迫人,幾人都跪了下來,麵上卻明顯沒有懺悔之意,眼神倔強。“將軍,北蒼害死了我們數十萬兄弟,我咽不下這口氣。”
“所以虐待俘虜?這樣和他們有何分別?”
幾人聽他這麼一說麵色漲紅,掙紮了半刻,眼中的仇恨之色稍退,先前出聲之人道,“將軍…我們自知有錯,甘願受罰。”
“很好,每人去領一百軍棍。”
一百軍棍算是極嚴厲的懲罰了,不死也得脫層皮,然而幾人也不敢反駁,沉默的退下。
對於赫連,林琅邪相交並不深,隻知對方也與他一樣在軍中威望極高,以往北蒼和大夏向來安好,且兩國有過姻親聯盟。
赫連此時靜靜的看著林琅邪,若說先前敗於他手是自己一時不查,如今心中對於林琅邪更多了幾分忌憚,他軍中處事的方法以及明斷決然不像一個二十歲得少年。
“我會吩咐人幫你處理傷口。”林琅邪看了眼遍體鱗傷的赫連,淡淡道。說完,便抬步像外走去,行至帳邊卻聽見赫連微弱的聲音。
“林琅邪,你們大夏贏不了的。”他抬眼,被亂發遮住的眼眸有幾分狂熱,像是在許下一個預言。
林琅邪微微一笑,看似並不在意,臉色十分平靜,“如今勝負未分,赫連將軍言之過早。”
見他淡然處之,赫連不在言語,閉上了雙眼。這一仗的結果兩個人同為軍中主帥心中清楚,卻是誰也不肯先低頭。
行出了營帳,林琅邪心中微微有些悵然,大夏這一次,真的掙紮在生死邊緣了…
此時,前往天關的官道上多出了一頂素色的軟轎,四個黑衣人宛若鬼魅一般,腳下無聲,足若行風,顯然是一等的內家高手,然而卻心甘情願的當了轎夫奔赴天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