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七章(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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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琴林琅邪依著記憶又去了那日的小院,似是習慣性的翻牆而入,站在院子裏竟無一人。
院中梅花仍然傲然競放,清新的花香中夾雜著淡淡的藥香,像是常年在此院煎藥所遺留下來的味道。
看來自己真是心急了呢。林琅邪苦笑一聲,買了琴就直接想拿來送給玉清寒卻未曾想到此時尚是正午,主人家並不在。
目光掃過院中的梅花,青石台以及那一扇封閉的房門。布置的似乎很精致卻是極靜清雅。
躍身跳出院外,林琅邪有些悻悻然,看來隻能晚上再來了。
走在街上路過喧鬧的人群,漸漸人聲靜了下來,前麵百米處就是自己的府邸,夏祁帝親筆禦賜的安遠將軍府,嘴角慢慢的勾起一絲諷刺的笑,這府邸是他代父出征打下第一場勝仗皇帝所賜。
安遠將軍,從四品。
自父親死後,雖然自己被封為將軍,除了在邊關尚有些權力,在這朝堂之上根本沒有話語權,哪怕如此,夏祁帝還是把他母親留在京都,嘴上不說,心中卻知道夏祁帝防著他。
這世道,真是處處充滿了算計,肮髒醜陋。
搖了搖頭,林琅邪又想到了那個清雅絕倫的少年,像是世間最純潔的雪,最傲的梅。
正想著耳邊又聽見了一陣琴聲,同那夜如出一撤的琴音,悠然清雅,恬淡超脫。
是他。是他的琴音。
林琅邪不知道自己為何不懂琴,卻能對他的琴音感覺銘記那麼深刻,也許,任誰看過,任誰聽過都永遠無法忘懷吧。
麵上笑的十分得意,心中更是愉悅之極,還以為要等到晚上才能見到卻不料,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林琅邪沒想到這琴音悠然之處竟離自家的府邸如此近,他自知自己的府邸算是這京都中的極幽靜的地方,這也是他要求的,希望母親可以免受些打擾。
浮生閣。
偷得浮生半日閑啊,倒是個雅致的名字,印象中附近好像確實有這麼個樓閣,隻是自己常年不在京都且對這些甚不在意。
入了樓閣第一眼便看見那欺霜賽雪的少年正在撫琴,樓內坐著十來個小孩子,玉清寒卻沒有因為他的突來而停下來,繼續彈著,心無旁騖,倒是孩子們睜著明亮的好奇的眼睛打量著他。
林琅邪抱著琴靜立在門口,細眯著眼注視玉清寒。
他彈琴的樣子極美,神色淡淡的,一頭墨發隨意的散在肩上,更映的額上的梅花豔了三分,慵懶中帶了絲絲魅惑。
林琅邪的眼眸深了三分,每次見到玉清寒都能帶給他來自心底的震撼,那是一種美到極致的感覺,繼而目光落在他不便的雙腿上,心底惋惜,這樣美的人如果能站起來又是怎樣的風華絕代。
一曲完畢,玉清寒收了撫琴的手對著麵前的孩子們說,“將我剛才彈的曲子重複一遍,下午檢查。”
他的話語很淡甚至算的上輕柔但是小孩子們聽見下午檢查卻是一個個苦著臉又不敢發出異議,個個收了心專注在自己手邊的古琴上,看的林琅邪一陣好笑。
布置了任務,玉清寒推動輪椅出了閣樓停在回廊上,神色淡然,“少將軍倒是很閑,有何事?”
他隻字未提林琅邪對他的失禮,客氣而疏離。
林琅邪卻是真心悔過,難得鄭重說道,“前幾次本少失禮,出言冒犯了玉公子今日特來道歉,還望玉公子能收下九霄環佩,原諒本少。”
玉清寒聞言,目光轉向樓內,淡淡道,“將軍不必介懷,玉某並不在意,也受不起將軍的禮。”說完,催動輪椅離開,留給林琅邪一個背影。
林大將軍生平第一次有了挫敗感,很明顯,他並不歡迎自己。嘴角微挑,邪魅的臉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他能感受到玉清寒的冷淡,這種冷淡仿佛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宛如天邊流雲,讓人無法真正的靠近他。
“不過,這樣才有意思呢……”林琅邪趨步跟上,此刻樓中孩子們都用心彈著手中的弦,雖算不上多熟練卻也有板有眼。
“你是他們的老師?”林琅邪興趣頗濃。
玉清寒輕點頭,見他沒不理睬自己,林大將軍立刻打蛇上棍,厚著臉皮道,“本少也開始喜歡琴了,不如從今日起就同他們一起學吧。”
“將軍若想學音律這京都多得是地方。”玉清寒直接的回絕,顯然是不想和他有所牽扯。
“可是本少就喜歡這裏。”林大將軍的意思是表明自己賴在這裏了。
玉清寒冷冷一笑,嘴角帶出近似譏誚的笑意,“這世間有很多事情不是將軍喜歡就可以做的。”
林琅邪見他麵上的表情有些無奈,每次跟他說話,少年不是麵無表情就是笑中若有若無的帶著幾分譏誚,心中一歎,第一印象果然很重要啊。
印象不好可以改善,自己此行不正是為此嗎。
“清寒何必如此絕情,本少真心想來學。”一雙鳳眼對著玉清寒眨呀眨。
可惜,林少將軍高估了自己的魅力,往日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鳳眼失了效果。
“玉某並不記得與將軍多麼熟識,清寒二字當不起,且這裏容不下將軍這尊大佛。”玉清寒的話毫不留情。
奈何林琅邪臉皮太厚,不以為然,“清寒,本少與你連續三次不期而遇,這可是傳說中的緣分啊,看在本少今日誠心誠意而來,你就何必如此不近人情吧。”
一口一個清寒的,林少將軍說的極其自然,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整個一自來熟的樣子,邪魅的臉上始終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
玉清寒抬眼看他,忽然有些頭疼,難道自己遇到命中的克星?“玉某一介平民高攀不起將軍。”
林琅邪“哦”了一聲,一副我明白的樣子,“看來清寒是不想本少這麼叫你啊。”
玉清寒點頭,微微的垂下眼,長長的睫毛在眼臉處投下美好的弧度,似蝶羽一般顫動,隱隱又有種拒人於外的淡漠。
見他這幅樣子,林琅邪邪氣一笑,語氣說的極為認真,“既然清寒不喜歡,本少換個稱呼就是了,寒兒如何?或者寒寒啊?本少覺得都不錯呢!“
玉清寒麵色一沉,“少將軍覺得有意思嗎?”他直視著林琅邪,一雙淡然如水的眼眸卻莫名的讓人充滿了壓迫之感。
不過,林琅邪怎會被嚇到,邪魅的臉上掛著不怕死的笑容,“是你逼我的,要不寒兒要不寒寒要不清寒,選一個如何?”
玉清寒默然,明智的選擇不再開口說話,遇到不要臉的實在沒辦法。
他不說話,可不代表某人也會不說話。隨手撫過身旁的古琴,林琅邪興趣煥然的問道,“清寒打算何時教本少彈琴?”
幾番接觸下來玉清寒也見識到了林琅邪的臉皮之厚不在跟他磨嘴皮子,淡淡道,“玉某教人自然要看天分,七天之內將軍若能把剛才玉某所彈的曲子完整的彈下來,便可留下來,如若不能,還請將軍以後不要再來。”
七天,不可謂不短,林琅邪心知玉清寒在刁難自己,不過迎難而上是林少將軍自小的養成的習慣。
林琅邪奉上九霄環佩道,“那勞煩清寒以此琴在彈給本少聽一次,也好方便本少學習。”
玉清寒伸手接過,對於這把名琴他雖拒絕林琅邪的饋贈心中也十分不舍,畢竟,就如同好劍佩英雄,像他這樣琴藝至臻境的宗師對於好琴的渴望更甚。
歎了一口氣,玉清寒雙手撫上琴弦,輕聲道,“此曲名為白雪。”
觸手溫涼的感覺,琴音甚至發出了一陣嘶鳴聲似是找到了知己,玉清寒目光沉靜,拂過琴弦,勾,挑,抹,每一個音都清妙恬淡,仿佛眼前真出現那冬日裏不化的白雪,清冷沁人心脾。
林琅邪認真的聽著,目光從玉清寒溫潤的臉龐滑到他撫琴的手,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玉清寒彈琴。
他的手纖細,瑩白,像女子的柔荑更多於像男性。手指靈動,奏出精妙絕倫的琴聲,隨著琴弦發出最後一個音,玉清寒收回了手目視著林琅邪。
“真美。”林琅邪喃喃道,不知道是說人還是說琴聲。
玉清寒低著頭,手指輕柔的抹在琴身上的梅花斷紋上,“少將軍可知道非禮勿視四個字?”
“本少粗人一個不懂這些,隻覺得美好的事物不多瞅瞅太可惜了。”說著,仿佛驗證自己話一般,兩眼毫不忌諱的盯著玉清寒。
玉清寒臉色冷了幾分,隻覺得這人無賴之極,多說無益,雙手奉上案上的古琴道,“曲子完了將軍回去好生練習吧,七天之後再來。”
“唉唉。”林琅邪邊搖頭邊歎息,“清寒每次都這麼傷本少的心,這麼迫不及待的趕本少走,不過無礙,以後相處的時間多得是。”
手指在接過古琴的時候惡作劇般的飛快的觸碰到了玉清寒的手,林琅邪感覺自己熱烈的手掌觸碰到的是一塊冰,毫無溫度。
玉清寒臉色已經隱隱有了青色,第一次叫了林少將軍的名字。
“林、琅、邪。”字字咬牙切齒,隱隱有了爆發的跡象,他似乎很討厭別人觸碰到自己。
林少將軍哈哈一笑,如同一隻偷腥的貓,“本少無心的無心的,況且你我都是男人,我又沒非禮你,不用叫的這麼親熱吧。”
說完,將接過的琴飛快的放在琴案上,“本少已經說了此琴送給清寒賠罪,七日後見。”
身姿一閃,衣袂翻飛,人已經不見了蹤影,隱隱能聽見他得意的笑聲,能把看似冷然自持的少年惹怒,林大將軍似乎很得意。
林琅邪笑著向自己的府邸走去卻沒有注意到,那閣樓下還有一個身影。
“琅邪哥哥……“夏天辰目光癡迷的看著消失在街尾的玄色身影,垂著的眼眸流出不屬於他年齡的憂傷,目光向上,耳邊依稀能聽見琴閣中傳出清雅的琴音。
他真的把琴送給那個白衣少年了,“玉清寒。“夏天辰輕聲念了一遍,俊秀的臉上血色盡去,顯得有些猙獰,“琅邪哥哥,你是屬於天辰的,誰也不能搶走你,誰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