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晏姬想到了一萬種情形，自己在賭場中豪賭欠下巨額財物，又和賭場場主發生衝突，一時任性就害的整個莫家和黑罡門結仇。莫百候會不會一怒之下告訴賭場直接做掉自己或者就這麼不聞不問，任由自己生滅，可是，怎麼也沒想到，真的是怎麼也沒想到，莫百候竟然把自己的親生嫡長子送過來替自己抵罪……
    
     賭場關押人員的地方，比地下室還要陰暗潮濕，散發著寒氣的牆壁上每隔一段距離，就在牆角插著一個火把，搖晃的火光在牆上投下幾道暗影，之後，木門後的金屬鎖鏈發出細碎的響聲，即使在這樣與監獄無異的破敗之地，莫家的大公子依然能玉樹臨風，神色自若，由左右各一位打手押解著進入了囚室，“老實呆著！我管你是什麼大少爺二少爺！到了我們黑罡門的地牢，沒開買路錢，就沒想出去！！”說著把莫遠章向裏一推就離開了。
    
     這時，莫遠章才終於適應了這裏的黑暗。黝黑如鑽石的眼眸微微眯起，看清了已經蓬頭垢麵的女子才稍稍欠身算是對父親大人的枕邊人打了個招呼。
    
     一向不把這個情敵的兒子當成好人的晏姬瞄了他一眼重新扭回頭去，不答話。
     莫遠章自然也是冷麵冷心，看見女人冷淡的模樣，雖然即使代替父親也該問問是否傷到，有沒有被人惡待之類，可一想到自己的母親差點就為了她過來吃苦，還是一聲聲壓下了喉嚨中的字句，徑自找了個被踢翻在地的矮凳坐了下來。
    
     正在這時，剛剛坐穩的莫遠章想也沒想到，身後突然傳來女人的厲喝，“高興了吧！還追到這裏來看笑話！！算你有膽子！”
    
     來看笑話！？莫遠章眉尾一顫，“我到底是不是來看笑話，晏姬夫人心中自有忖度……”隻這麼一句話，就在此抿進薄唇繼續沉默。
    
     “哼！反正我這次出了事，最高興的還是你們母子！你娘她一定偷著樂呢！看百候回家一定會冷落我，到時候，一向會裝好人的你娘，一定借機把我趕出莫府……”這麼說著，好像真的看到自己被莫百候責罵驅趕一樣，也似乎真的看到了沈君佩得意嘲笑的臉孔，再對著那女人一向引以為傲的優秀兒子，更是氣得渾身發抖，自己怎麼就惹出了這樣的事……越想越氣惱，更是想到什麼說什麼，“你和你娘一，一直就會裝好人，鬼知道，你這進來說是為我抵罪，真正安得是什麼心！！”
    
     女人惡意的揣測和喋喋不休終於讓教養良好的大少爺也氣白了臉，這個女人，她竟然這麼想著自己那個險些來代她受罪的母親大人，事到如今，沒想著自己不負責任的舉動給莫家帶來多大損害，還隻惦記著和母親大人爭寵！！！但是，莫遠章畢竟是莫遠章，隻用冰魄般的眼眸冷冷掃了女人一眼，聲音也降到冰點以下，“如果母親大人要是和你心胸一般，莫家就不可能相安無事到今天……”
    
     都說莫遠章模樣生的英俊，晏姬一直不屑，可真是，就正對著著年少有為的男子，自己叫罵了半天，他隻一句話就把幾乎戳透了自己狹隘任性，不顧大局的所有缺點，讓晏姬一陣氣結。伸出平素保養良好的指尖，“你敢在莫百候麵前這麼對我說話！你敢！！我怎麼就不能讓莫家平安，你這口口聲聲是在說我是莫家的禍害！！”
    
     真是頭痛，本想著阻止母親吃苦，才來了替這個女人受罰，誰能想到竟然還要和她起這樣無謂的爭執！！莫遠章心口氣惱難平，偏偏又不喜歡和女人爭論，隻背對著施瘋的女人，不再理會。畢竟是父親的妾室，是自己的長輩，怎麼也不能鬧開……
    
     可是，背脊突然傳來一聲悶響，原來是晏姬看著莫遠章轉過去不再言語，隻覺得他是高傲冷淡，更加生氣，直接脫了自己的鞋子順手狠狠一砸。
    
     “嗚……”莫遠章冷不防痛地胸口一弓，再次轉過頭，剛想張口，耳膜轟的一響，又聽見女人的叫聲，“你有什麼了不起！你娘有什麼了不起！！一直就瞧不起我！！！”
    
     正在這時，門欄間的鎖鏈又一陣叮當的響聲，幾下腳步聲後，伴著男人的粗聲嗬斥，“吵什麼！吵什麼！到了我們的地方還敢撒野！膽子大啊！！”正是那日去莫府鬧事的那個打手，男人看了看，剛剛大聲吼完，臉色還有些潮紅的女人，眯起眼睛，“真不是個省心的婆娘，都鬧到這份上，還不消停！”說著揚手就要來一下，女人顯然之前已經被打過，還沒能大漢的手落下，連忙死死閉住眼睛就尖叫出來……不過這次和以往都不同，粗重的手掌並沒有狠狠打在自己的臉上，緩緩睜開眼，才發現，原來是莫遠章，站起身子，舉手攔住了大漢。
    
     “小子，你有病啊！我又沒打你！”男人斜了這突然閃過來的貴公子一眼，恨恨咬牙切齒。
     “她的過錯，在下都抵了，您也不要伸手打個女人了……”莫遠章清澈寒冷的眸子淡淡望著比和自己身高相仿，卻明顯壯大的男人，毫不畏縮。
    
     這惹惱了打手，自己吃飯就是靠的一副凶相，可這看著冷冷淡淡的公子哥，不但不怕自己，反倒讓自己畏懼幾分，登時氣惱更甚，“你這什麼意思！？到了這牢裏的人，就是和我們黑罡門過不去的！老子想打就打！！還有，你們莫府連保姨太太的錢都沒有，你還在這裏裝什麼大爺！！”說著，一抬腿，猛地朝莫遠章踹了一腳。
    
     從來就沒和野蠻人過多接觸過的莫遠章終於吃了虧，毫無防備，被壯漢一腳踹中小腹，隻覺得瞬間五髒六腑都被絞到一起，痛得俯下身軀。蹲在地上痛白了臉。
    
     “啊……”晏姬驚得向後一退，剛要尖叫，眼前又是一黑，壯漢看著莫遠章被自己踹中，又補一腳把人踢倒，然後一連幾腳狠狠踢打。
    
     莫遠章身上穿著藏青色衣服，看不出傷勢。燈火又昏黃搖晃，模糊的光線中，隻能從白色的領口間看到布料已經被鮮血染紅，周身氣質清貴的大少爺，被踢打地蜷縮在地，修長的身體彎曲成一團，讓施暴的人莫名的興奮得意，“敢跟我叫板！讓你跟我麵前裝硬骨頭！你們這樣的公子哥我見得多了！哪個不是貪生怕死！”一邊繼續踢著一邊叫罵，“我告訴你……要想活命趕快讓你爹拿錢來！！不然，我天天打你！”
    
     莫遠章身下已是斑斑駁駁一灘血跡，從小到大沒有挨過打，也不知該怎麼保護自己，隻知道潛意識地抱住頭，而腰側和後背隻感覺被人踢得骨頭都快裂開了。被牆上火把模糊的硬挺側臉上，青白的唇角邊猩紅的血液如絲流淌，倔強的大少爺痛得咬破了唇瓣也硬是不出一聲。
    
     晏姬嚇得臉已經青綠，生怕下一個被踢成這樣的就是自己。哆哆嗦嗦靠到牆角，感覺腿都軟了。正在這時，隻聽得開著的門口再次傳來說話的聲音，另一個打手扛著個年輕公子走進，邊走邊罵，“奶奶的，這年頭，賭鬼的身體都這麼虛嗎！這可別死了，你欠下的賭債可還沒還我告訴你，你要是死了，我就把你爹那藥店踏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