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深藍色的天幕一點點遮蓋住這片花野。
    
     身形單薄的男子，依然站在原地，即使視線已經被夜色一點點模糊，卻仍舊固執地望著兩個人離開的方向。
    
     莫遠章牽著唐紫玉的手，一起離開的方向。
    
     晚風拂動著葉離額前細軟的發絲，淡淡的影子在白皙秀麗的臉容上搖曳，清澈的眸子裏，倒映著說不清楚的顏色……原來，那個女孩的身邊，已經有了那麼優秀的男子……
    
     “嗬嗬，真是好看的表情啊……人們怎麼稱呼這種臉色來的？對了，情癡！”女人搖著手中的一束鮮花，翹著腿坐在一塊石頭上，看著還在凝神的男子，“喂，情癡，這下，你該死心了吧！！”
    
     “司彩……”葉離這才發現，女子一早就已經坐在了自己的身邊。
    
     才被發現的女人非常的不高興，任性地抖落了手中的花瓣，猛然起身，“嗬，怎麼，看到初戀情人激動了？”
    
     “在說什麼……”葉離有些局促，轉身對上女人的眼睛，這時才發現，司彩的眼中幾乎已經噴出火焰，帶著自己不理解的憤怒，“你……”
    
     “我在說什麼！？我在說，你喜歡人家，喜歡了十多年……傻瓜一樣等著她，結果人家一直都是有情郎的！！我一直在勸你，你不聽，現在呢？現在你該死心了吧！！”司彩一直無意義地重複著差不多的句子，純粹是為了發泄一般的嘶吼著。
    
     “司彩……”葉離從女人的怒火裏漸漸感到了什麼。
    
     十一年……原來……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了呢……
    
     “認清現實吧，葉離……其實，下午，看到那個男人出現，帶走那個女人，我簡直高興死了，我以為，你終於可以結束你那沒有意義的牽掛……可是，從那兩個人走後，你卻……你卻一直這麼傻傻的站在這裏……我要被這樣的你氣瘋了……”
    
     女人慢慢努力平息著自己起伏的胸脯，盡力讓自己冷靜，放低聲音，然後，走近俊美的青年。一直站到了他的麵前。
    
     月輪初生，銀色的月光優雅的從天穹撒下，像是透明的溪水，流淌在一望無際的花野。
    
     女人就站在這樣靜謐的月色裏，就站在與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
     然後，在葉離清澈目光的注視下，伸出手撫上了葉離微涼的臉頰。
    
     “葉離，我等了你十一年……現在，你終於可以轉過臉來看看我了嗎？你現在可以認真地聽我說句話了嗎……”
    
     “司彩……”葉離潛意識想要拂開女人的手，可是對上那帶著淡淡紫色流光的眼眸時，又變得無力，“我……”
    
     “葉離……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我討厭你喜歡別人……”司彩直視著男子的眸子，一字一字吐出自己的告白。
    
     “我還是一朵花苞的時候，就生長在你的腳下……我一直愛著你……為你綻放……用全部的生命綻開足與你相配的顏色……”
    
     “司彩……”葉離高挑的身體一瞬間僵硬，“我……”
    
     “可是……你竟然……一眼都沒有好好看過我……一直都在為了一直匆匆飛過的鳥而仰望遙不可及的天空……”司彩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十幾年等待的酸楚似乎重新漫過心間，撫摸葉離臉頰的手也不知不覺加了力道，某一秒，女人甚至想用自己這鋒利的指甲撕扯這樣讓自己痛苦的臉……
    
     “司彩我……”生性溫婉的男子麵對女人直白的告解突然有點生疏，下意識想要後退，“我……”
    
     司彩說……自己一直在為了一隻匆匆飛過的鳥而徒然仰望可望不可及的天空……
    
     她的話，葉離明白，司彩是在說，唐紫玉就是那隻鳥……人類的愛情……對自己來說，就是隻能仰望的可望不可即的那片天空……
    
     可是……若是能那麼輕易就放手了……為什麼……看著那兩個人牽手在一起的時候……自己的心，沒有憤怒，沒有不甘……卻偏偏很悲傷？？
    
     “司彩……謝謝……你一直喜歡我……”
     “你早就知道，卻現在才向我道謝？”女人挑起眉，警覺地等待著男子接下來的話。
     “那是因為……已經到了非要道謝不可的時候了……”葉離還是把自己的手放在女人的手背，“但是……”
    
     “葉離！！”司彩已經預感到，葉離將要說出的讓自己痛不欲生的句子。
    
     “你知道……我和你一樣……不理解人類的感情……可是，我想知道，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好，除了愛情，就沒有其他的原因了麼……我看到紫玉很幸福……可是，我還是……想要繼續對他好……即使……”
    
     “住口！！住口！！”司彩扯著自己的耳朵，葉離他是傻瓜嗎！是傻瓜嗎！！他說的那是什麼屁話啊！！什麼叫做還是想要繼續對她好！難道，一個突兀出現的人類凡胎，竟然比得過自己這個一直守護在他身邊的人嗎！！他是瞎了嗎！！
    
     “葉離！這句話，我隻對你說一遍……我已經讓你好好看看我……可是……你卻不願意把眼睛從那個女人的身上移過來！你……你會後悔的！！！我會讓你後悔的……”司彩發了瘋一樣，轉身踩著剛剛被自己伸手毀壞的花束離開。
    
     葉離卻身形一震，“司彩！你要做什麼！？不要去傷害紫玉！”
    
     不料女人卻猛然回身，紫色的眸子已由淺色變成深檀，咬著嘴唇恨恨地盯著男子，“你在說什麼！？你就是……這麼想我的！？我在你心中就這麼惡毒！！？？”
    
     “不……我……”葉離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言語變得吞吐，“我隻是……”
    
     忽然，女人快步回旋，身體猛地一傾，整個人向葉離撲來，毫無防備的男子順勢被撲倒，消瘦的背脊重重磕在地上，帶起短促的痛呼，不過，叫聲瞬間被悶回喉嚨，當葉離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屢血絲已經順著被女人咬破的唇角蜿蜒而下。
    
     女人起身，用手背擦著自己的嘴唇，“這是你的第一個吻吧，我搶了。”
    
     然後，站起來，低頭看著腳下還未反應過來的男子，“即便是你，我也搶的過來。我不管是誰，唐紫玉也好，一百個唐紫玉也好，我說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我現在就讓她消失。”
    
     “司彩！！”葉離顧不得還在疼痛的肩背努力站起，伸手就想要去拉住司彩，“別那麼做，否則……”
    
     “否則！？”司彩瞪圓了眼睛用重複著葉離的話，“否則什麼……”
    
     “否則你也要讓我後悔是不是！！？？那麼就看看誰更後悔！！”女人決絕地扭過頭，抬腿就要跑開。
    
     看著女人奔跑著離去的身影，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心底突生，葉離捂著胸口想要追趕。
    
     似乎感到了男人追逐自己的心意……還是第一次看他這麼心急的關切自己……卻是……卻是為了別的女人！！！
    
     想到這裏，漫長的十一年歲月在心中積鬱下的不甘瞬時噴發，
     更狠的向著無邊的夜色跑去。
    
     葉離！我一定要讓你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