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沈汐卿端坐桌前，孫璟琰為他把脈，臉上神情變幻莫測，他放開沈汐卿手腕，俯身去看他那雙眼睛。
    眼中又回複了之前的無神之態，好像從未看見過一樣。
    孫璟琰輕歎一聲，朝著沈汐卿跪了下去。
    跪地之聲雖說甚輕，沈汐卿依舊聽的清楚，左手不由得握緊了大椅扶手。
    “雖說努力這些年，但那時種下的根並未根除掉，少爺……。”
    “但說有何顧忌吧。”沈汐卿平靜打斷他的話。
    “……。”孫璟琰遲疑的看看他，道：“有何要事要做，少爺都在兩年內做完吧。”
    兩年。
    有什麼東西從心底裏滑落下去，不著痕跡，好似下了一個限度，兩年的期限，短的讓人心驚，沈汐卿沉默半響，才繼續問道：“先前忽而複明是怎麼回事。”
    在東無應對他出手時，天地忽而明亮，眼前是許多人，而黑衣男子，就坐在馬車邊緣上，眼神銳利的朝著自己發出一枚飛刀。
    毫不留情的手腕，讓來不及對突然就能看見這一事做出反應之前躲開那枚飛刀，而後，隻這一刹那時間，便再次墮入黑暗。
    無邊無際的黑暗，密密匝匝的壓下來。
    沈汐卿覺得自己都有些站不穩，隨即便被身後護著的人扶住，顫抖著叫他：“汐卿……。”
    一刹那而已，他才是那個比任何人都震驚的人，他才是那個比任何人都難受的人，偏偏就是想要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冷冷清清說道：“隻剛一刹而已。”
    隻剛一刹，太過於痛苦的四個字，剝皮拆骨猶不及，偏偏從他口中說出，竟是這般的容易。
    苦笑，他還沒有看見更多，還沒有看見山河天地，還沒有看見所處局勢，甚至，還沒有看見身後護著他的那人的麵容，那一刹，他隻看見了東無應銳利的眸子，以及那把小巧的，帶著羽翼的飛刀。
    心底有不甘，有委屈，有太多太多的怨和恨，偏偏無處可發，亦無人可訴，隻能自己吞下去，冷靜的連自己都害怕的程度，問：“之前忽而複明一事是怎麼回事？”
    “是返照。”孫璟琰道：“若估摸不錯，自今日後，少爺複明的次數會越來越多，時間也將越來越長，直至真正的能夠看見為止。”
    沈汐卿輕輕點頭：“我懂了。”
    孫璟琰說，能夠真正的看見，能夠真正的複明，這是件好事，極大的好事，沈汐卿努力這麼久，不懈這麼些年，為的，不就是可以重新看見這個世界嗎？
    可是，他為什麼，就是高興不起來呢？
    為什麼……就是高興不起來……。
    他揮手讓孫璟琰退下，嚴令不可泄露他的情況分毫。
    房中隻剩他一人了，左手中，白衣早被抓至淩亂，褶皺四起，他伸出手，將整張臉埋進雙手中，止不住的顫抖。
    也隻有這時，隻有他一個人之時，才會表現如此。
    再難過，也隻是短暫，當君淩玨的聲音伴隨著推門聲響起之時，前一刻痛苦到連坐都坐不穩的人此刻已經擺好了一張溫柔笑臉，輕輕柔柔道出幾個字：“你放心，我無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