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二人均起得早，君淩玨換了朝袍進宮去了，沈汐卿回他娘親那裏，可謂是分道二馳，君淩玨難得回宮一次，況且看在年節的份上，好不容易解除了軟禁，也算是喜事一件。
    宮中慶典，也無非是那麼些東西，無什麼好表的，倒是沈汐卿那邊，又有亂子來了。
    這年一過，他便十八，早該事成家的年紀，沈懿幸苦這些年，也無非是想見他成家立業的，如今這業是有了，他兒子已是商界名士，況且又是悠王手下的紅人，自然是高興，唯獨這成家，反倒成了沈懿心中的一塊心病。
    沈汐卿不願成親，一直都不願，況且現在跟君淩玨在一起，更不用說成親了，自然是提都不願提的。
    他沒怎麼跟沈懿吵過嘴，這次也算是真的生了氣，第一次在沈懿無休止的嘮叨下摔了門，躲進屋裏怎麼都不願出來，可算是真正的任性了一回。
    好好的年，在沈懿的眼淚之下，過的一點都不喜慶。
    君淩玨晚上過來，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幅情景，一個坐在屋中唉聲歎氣眼淚連連，一個在桌前難得的喝酒。
    “怎麼看？”他問。
    沈汐卿冷著臉，眼中卻是茫然：“娘又要我成親。”
    君淩玨歎一口氣：“你娘親也是為你好。”
    “為我好我自然知道，隻是我是真的不願。“他沉吟一下，道：“那你說，若我讓你現在娶王妃，你可願？”
    好吧，君淩玨沉默，拉了椅子在他對麵坐下，苦笑道：“但是你也忒任性了點。”
    是很任性，說到底怎麼也不該跟沈懿吵嘴的，沈汐卿自來主意，又聰明的緊，怎麼一到這種關頭就跟小孩子一樣，之前還說沈雲峭任性，不愧是兄弟至親。
    沈汐卿埋著頭不說話，微微有點負氣的將酒杯一執，也不理他。
    君淩玨頭疼，這人果真是小孩子心性了，怎麼就成這樣了呢？知道他心中必定難受，當即也不好再在這件事上多說什麼，便道：“我先前跟父皇提起過赦免的事情。”
    沈汐卿不答，等著他說。
    “父皇沒有應，你大約還要回天牢中去的。”
    此刻能不跟沈懿接觸，對沈汐卿來說反倒是好事，抿了抿唇道：“也好，反正也無甚可急的。”
    “你當真不願跟你母親服個軟？”
    “服軟？”沈汐卿苦笑：“我若服軟，明日大約就該辦婚事了，你讓我現在去？”
    有些時候，服軟也不是辦法，他隻是不想給沈懿任何的希望，不孝便不孝罷，誰讓他生就是這麼個性子呢？
    君淩玨幽幽的歎一口氣，走過去將他抱起，在耳邊淺淺道：“之前還說不願沈雲峭做不孝子，現在可是你自己了都。”
    他將腦袋在君淩玨胸前輕輕蹭一蹭，負氣道：“不孝便不孝吧，萬事我都可依母親，唯獨感情這事，我無法依他，你說我不孝也好，說我任性也罷，不遠就是不願了。”
    不願就是不願了，自來沈汐卿便是要強的人，就算表麵看起來溫潤的人，骨子裏還是倔強的很，也任性的很，一旦認定了的事，就是旁人說破了嘴皮子也休想動的他一分半點，就算是自己的母親也不能。
    “你當真要落實這名聲？當真要讓你母親明白？”君淩玨突然道。
    “當真。”沈汐卿重重而認真的點一下頭：“我從不想逃避，長痛不如短痛，若是娘親覺得有我這兒子難堪，也好早日趕我出去，好歹還有雲峭在側。”
    他說的決裂，君淩玨看著他，目光複雜，咬了咬牙，一手抬著他下巴，就吻了下去，一點都不憐憫，一絲都不分離，緊緊的摩擦著，細密的吻著。
    沈汐卿一點也不驚訝，淺淺的回應，是報認真的姿態，那神情，卻帶著悲痛，似乎這一吻之後，便是真正的孤身一人，真正的，孤寂到天地落幕一般。
    君淩玨心中感歎，喜歡上這樣一個決裂的人，究竟是好是壞？他不想傷他，不想傷他沈，也不想傷他心，但是此刻似乎是沒有任何別的辦法，他已經沒有辦法來回應這個人的決裂和任性了，隻有縱容。
    哪怕明知結果，明知不論怎樣，他都會難受，也別無選擇。
    這似乎成了唯一的選擇。
    門外，響起一人倒地之聲，還附帶著小丫頭的尖叫：“老夫人！您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