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地，燕公子扭頭去看了院外雪地裏的寶伶。
    呂若虞順著他的視線也看過去，燕公子的態度很明顯，顯得沒什麼熱情的時候往往在那裏的是蘭寶伶，他能屁顛顛湊上去的就絕對是金鑫。
    於是呂若虞不禁問：“你如何能知在那裏的是誰？”
    燕公子回過頭來，那小眼神兒無不孤寂淒涼。呂若虞覺得好笑，更是覺得荒謬，一個人分成了兩個人，然後有人眼巴巴地隻喜歡上了其中的一個，近似狗咬尾巴團團轉和尾巴不讓狗咬團團轉的鬧劇。
    燕公子答道：“全然不同。”
    “從何得知？”呂若虞想：咋看都是同一個人……
    燕公子一深思沉吟，稍後便忽然笑出聲來。“若說寶姨娘是小鳥兒，她便是小貓兒。”
    呂若虞：“……”
    燕公子又道：“蘭寶伶是小狗兒。”
    呂若虞更囧了：男人發萌發花癡發浪漫就和發傻是一個原理。
    說起小鳥兒，呂若虞已經好久不曾這麼叫過寶姨娘了。嘰嘰喳喳的，那年的寶姨娘可不就和小鳥兒一個樣兒麼。猶記當初，呂若虞常常讓寶姨娘坐在他肩頭上，就那麼帶著她滿院溜達。寶姨娘一直很乖，安安靜靜地坐著，小手緊緊拽著呂若虞的大手。
    很忽然地，窗外覓食的雀撲棱棱嘩然驚飛，呂若虞驀地心尖兒一疼，舉目望向寶姨娘所在的院外，從窗外掠過的雀兒撲棱棱地越過前院，他那被門框局限著的視野裏，隻留下幾個嬌小的身影，轉瞬即逝。
    寶姨娘就像那隻誤入人家的小鳥兒，好似一不注意，她便又要飛走了。
    小有片刻後，呂若虞放開緊抱不放的熱茶盞，長身而起來到院外，對雪地裏的寶姨娘喚了一聲：“寶兒。”
    “嗯？”寶姨娘回頭，見他向自己伸出了手。
    寶姨娘茫然地將小手遞向呂若虞的掌心，兩人相攜出了小院，在院外，呂若虞俯身，將她抱起放在肩頭。
    哪還會有更好的男人比呂若虞還要寵溺寶姨娘呢？
    關於寶姨娘。
    京城附近的人都知道，日漸落敗的城郊悅和王府裏有一個不受寵的青樓狐媚小妾，這個小妾生下了一個四小姐。順理成章地，這位四小姐不受寵。
    而這位四小姐比不受寵更加不幸的是，她四歲時重病高燒，她那沒人性的生母眼睜睜地看著她把腦子燒壞了。
    要是腦子不壞，也許她九歲歲那年也就不至於受虐致死了。
    日落時分，有奴才慌張來報，說四小姐在家刑中斷了氣。
    世襲王位的現和悅王爺在書房裏公幹，聽說後連眉頭都沒皺一個，冷冷道：“埋了便是。”
    那日的晚飯時分，悅和王妃在飯桌上說了一句：“晦氣！”
    底下人沒一個敢吱聲，人是她們幾個夫人虐待死的，與己五關。
    天黑後，悅和王爺來到四夫人的小院，四夫人正坐在院中理青絲。夏日悶熱的天氣裏，女人在自己的小院衣衫再單薄些也不是多不可原諒的事。
    四夫人道：“真稀奇，王爺居然也會來我這小院。”細長的狐媚眼輕瞟，她毫無表情地說了這番話。纖細的十指不停，不緊不慢地撥弄著頭發。
    “好歹也是你的女兒，你若哭鬧幾聲指不定本王今後能待你好些。”
    “哼！”四夫人冷笑了一聲。“王爺這話要是真心，我還考慮考慮。”
    悅和王本就冷漠的表情更加生冷了。
    當晚，四小姐的屍體便被從後門抬了出去，抬到城外的亂葬崗子裏，幾個奴才隨地挖了個洞就把人埋了，連個木牌子都沒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