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征北戰 第二十四章 命運的刀鋒,如同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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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正九年的二月發生了很多事。
在漫天烽火中,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倒下,綻成了遍地春花,停留在茵茵綠草上安靜地注視著這一切。
白虔跨在馬上沉默地望著有莘山脈的那座瀑布,他不是一個善於屈服的男人,然而在人生這把利刃刺入他身體的時候,他隻好在巨大的痛苦下屈服了。他渴望與其鬥爭,卻無法得到勝利。
他蹲到瀑布下方的水潭旁,將雙手探入尚還冰冷的水中,掬起一捧水,狠狠地潑到自己臉上,自言自語:“已到了這種時候,你怎麼能如此軟弱!你要站起來,你要接替將軍!你要……”他再也說不下去了,跪倒在水潭邊,雙手死死地抓在土地上,指甲縫裏已經流出了血。
順德將軍死去的那個早上,似乎一直沒有存在於他腦海裏的那個早上,在此刻清晰地浮現出來。他沒有看到將軍是怎樣死去的,隻能通過自己的揣測,然而就算是揣測也好,一切在他腦海中是這樣清晰真實,就像是他親眼所見。
那個刺客是在將軍早晨梳洗的時候混進來,刀很快、很鋒利,割向將軍的脖子,一刀致命。將軍大概是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抽出貼身的匕首,猛力刺入了刺客的胸口,左手掐住了刺客的脖子……
待到發現死去的將軍以及那名刺客的時候,驗傷的醫官說:“刺客死於窒息。”
白虔上前去撥了撥刺客的腦袋,發現刺客的脖子已經被將軍生生掐斷了。
毫無疑問,這名刺客是趙國派來的,能夠成功地混入楚軍軍營,並且成功地刺殺了大將軍,的確是好本事。
白虔仍舊跪在那裏,他的臉倒映在清澈的水潭裏。
這讓他想起了今天早上,想起了他從項燕老將軍手裏接過順德將軍佩劍的時候,那代表著此次行軍的最高指令,代表著他成為了新一任的最高指揮。他不知道當時自己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他能夠清楚記得的,隻是自己痛不欲生的心情。
他在將軍死後,不止一次地乞求上蒼,讓他代替將軍死去,即便知道這隻是無濟於事。
望著水中的倒影,他在心中發誓:我一定要為將軍報仇!
白虔深知,沒有順德將軍便沒有今日白虔。他願意傾盡自己所有力量。為順德將軍報仇雪恨。春江水暖鴨先知,一對小鴨子從他身旁走過,搖搖擺擺地下到水裏,在水中追逐嬉戲。他忽然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麼,卻又始終想不起來。
楚政接到順德的死訊後,第一個命令便是要眾人向敬德隱瞞這件事。
他已經失去了一個順德了,不能再失去敬德。
當他這樣想著的時候,已經身在順德府外,他下馬走入順德府中,迎接他的是敬德屍體。
敬德是在昨夜上的吊。
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得知順德的死訊的,當人們看到懸於梁上的敬德時,無不驚訝。
天空中的月亮看見了,看見敬德死前曾經跪在大堂上,朝著楚宮的方向叩了三個頭。
月亮聽見他說深知身為楚國血性男兒,理應在順德死後代替他征戰沙場、馬革裹屍,然而他做不到,唯有一死,追隨順德而去,方才能夠解脫,請陛下寬恕他的無能與懦弱。
最後的最後,他說:“若有來生,隻盼莫在有死別。”
直到他的雙眼由於上吊突出來,舌頭也長長地伸出來時,他仍在斷斷續續地重複著這句話,無聲地,在心裏重複。
月亮在空中安靜地聽著他的話,看著他死去,終是閃入了雲層。
連續的死亡給予了楚政深深地打擊,他在看到敬德屍體的一瞬間,患上了和昭樂一樣的頭暈症。與昭樂不同的是,他的頭暈症隻持續了一瞬間,不像昭樂的那般纏綿。
敬德已經死了,他再留下來也沒有任何意義,他離去前下了命令:“將敬德與順德將軍合葬。”
“陛下,如此怕是不妥!順德將軍位高身……”
“本王的話你也敢反駁麼?”楚政皺著眉打斷了反駁者的話。
他扭過頭注視著敬德屍體,默默地念叨著:你們均是因我而死,我令你們生不能同,隻好使你們死得同穴。這樣,來生才好離得近些,能圓了今生之緣。
其實對於大多數人來說,他們更在乎的是生同衾,而非死同穴。
楚政難得地跪在了菩薩麵前,輕聲乞求著讓順德與敬德在來世相逢,一為女子一為男,光明正大地去享受這紅塵喜樂。
先前被他踩在腳底的那名靈童走到他身後,輕聲道:“陛下,與其求來生,不如在今生相守。”
“你知道什麼?閉上你的嘴!”楚政抬起頭望著麵前的菩薩,那是他前不久才派人修的。“就算是你的菩薩,倘若沒有我也無法立在楚國土地上,你更是一樣!若是沒有我,你將無法在楚地立足。”
“我知道。”靈童的聲音很輕。“但是該對陛下說的話,也還是應該說。”
楚政站起來,冷笑著說道:“你不要以為我跪在你的菩薩麵前,你就有資格來對我指手畫腳!若不是瞧在你是天台宗靈童的份上,我早活剮了你這小騙子了。”
靈童笑笑,垂下頭去看自己的腳尖:“陛下會任由著我騙人,想來不單單是為了我是靈童而已吧?若我不是雲台宗的靈童,怕也是早被陛下殺了。”
“你倒是明白!既然看得如此通透,又何必來找死?”楚政掐住靈童的臉。“若不是我怕一個失手殺了昭樂的人,早就要了你的命了!”
“我在接到殿下命令身入雲台宗的時候,便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即便是被楚政掐住了臉,靈通仍是保持著笑容。他的笑容,在楚政手中呈現出一種可笑的姿態。“我今日來同陛下說話的時候,便已經做好了以身殉國的打算。然而方才那些話,不管是為了殿下,還是為了陛下,都是不得不說……”
楚政挑起了眉:“說完了?”
“是。”
“算了,你走吧。”楚政放開靈童的臉,苦笑著擺擺手。“誰知道再弄一個來能不能有你那麼懂事兒,能明白我早知道你們的身份?”
靈童笑著行了禮:“多謝陛下。”
楚政叫住正要離去的靈童:“你叫什麼名字?”
“阿吟,我曾與正在吳國的南良一同伺候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