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歲左右的少年郎，到底還是青澀，身子骨還沒有長開，不見得比女兒家高大。
    當君青瑞洗去易容，施了粉黛，換了女裝，緩步走出來的時候。正在品茗的唐晚慈，眼神一亮，嘖嘖有聲地上下打量了一番，還踱著腳步繞了一圈，仔仔細細瞧了個便。
    兩人四目相對，身高倒是也差不多。
    “我家夫人還真是人比花嬌啊。”唐晚慈伸手挑了君青瑞的下巴，十分輕佻地看著麵前這張略施脂粉的臉，“當真是活脫脫的美人胚子啊！”
    被如此調戲，君青瑞也不惱，同樣端詳了唐晚慈一番。唐晚慈束了玉冠，撤了粉黛，一身月白錦袍襯著纖細的身子，倒也別有一番書生風味。
    “夫君亦是風流之姿啊。”眼睫低垂，幾分嬌羞。聲音軟軟撓人心弦。君青瑞可謂學得入木三分。惹得唐晚慈稱讚連連。
    一旁的冷霜依舊侍從的裝扮，隻是臉上稍稍易容了一番。
    “小霜啊，一會出門，記得喊我三公子，喊他五夫人！”
    冷霜有些莫名地看向君青瑞。
    “倒是要請教五公主，這三公子從何而來？這五夫人又作何解釋？”君青瑞剛才就想問了。
    “您不是三殿下嘛。我就托你這排號了。如此，這五夫人也好解釋了。”
    “隻是這五夫人怎麼聽也不像是正房啊。”
    “自是不是正房了。從來隻有帶著小妾遊山玩水的。你有見過哪家紈絝子弟的公子哥兒還帶著正妻出門雲遊的。”唐晚慈說得煞有其事。君青瑞卻是聽得哭笑不得。
    “夫君還真是學識淵博啊。”
    “這是自然，要不怎能娶到你這如花美妾呢！”輕笑一聲，唐晚慈摟著君青瑞施施然地出了客棧。客棧外已備好了馬車。
    “從這兒去金陵約莫還要兩日。趕著出發，日落之前必能到達下個郡——平陽郡！”唐晚慈牽起君青瑞的手，扶著他上了馬車。體貼入微之處，似乎當真是為人夫者。
    馬車疾馳而過，一路顛簸地讓唐晚慈忍不住皺眉，掀開簾子看著車外匆匆而過的樹木，回頭看了眼似乎在閉目養神的君青瑞，忍不住拿了折扇挑起了他的下巴，意料中地看到他睜開了眼，一臉疑惑不解。
    “怎麼辦，為夫看到愛妾睡得如此安穩，委實心裏不平啊！”大大一聲感歎，唐晚慈毫無半分愧疚，笑吟吟地一臉打趣。
    君青瑞搖頭扶額，“看來我對夫君還真是知之甚少啊。怎不知夫君竟是這般愛捉弄人的性子！不過話又說回來，夫君曾避我如蛇蠍，怎如今就想開了呢？”
    “我隻知及時行樂！”收了折扇，唐晚慈又看向車外。夕陽斜下，餘暉印染。“再者，我對愛妾卻有幾分心動。不過僅止於此！”最後一句，寓意深遠。君青瑞凝眉思索，抿唇淺笑，終是沒有追問出口。
    馬車行至平陽城門口時，唐晚慈對著駕車的冷霜道，“小霜，進了城門停車。我與愛妾好好逛逛，你先去尋客棧。”
    “是，三公子！”
    唐晚慈先行下了馬車，轉身扶住了正欲走下來的君青瑞，“娘子，慢著點，小心腳下！”
    “多謝夫君！”君青瑞很是受用，勝似西子猶若三分地靠在了唐晚慈身上，隻是卸掉了大半的重量。冷霜看著有些說不出的感受，駕著馬車先去找客棧了。
    “平陽城，雖沒這金陵繁華，不過古樸之中倒有份閑適的雅致。”唐晚慈說著，看向了一旁的城牆，手掌輕輕撫過幾條交錯的劃痕，嘴角掛起了一抹釋然的笑容。
    “是有蘇憐的下落了？”話一出口，君青瑞有些後悔了。如此一來，唐晚慈會不會嫌他管得太寬了。這好奇心在她麵前可不該表露。
    “他們已經來過了。隻是這會子走了。”唐晚慈隻淡淡說了句，也沒再多解釋什麼，摟著君青瑞向市集走去。此刻華燈初上，夜色撩人。
    初夏的夜，涼風拂過一日的焦躁。枕河兩岸的人家掛著高高的燈籠，搖曳地倒映在河上。客船劃過，蕩開一圈圈漣漪。低垂的柳樹下，三三兩兩地坐著幾個文人雅士，或品茗，或對弈。有低揚的琴聲從一間枕河的雅閣中傳出。
    唐晚慈駐足，抬眼看了看房梁上的招牌，原來是座紅樓，有些歎息地看了看一旁的君青瑞，大有惋惜的意思。
    “爺要是想去風流就盡管去吧，奴家回客棧等爺！”君青瑞似笑非笑地放下這句話，果真管自個兒走了。唐晚慈莫名一愣，有些玩味地笑了。原來還真是生氣了啊。
    君青瑞往前走了幾步，聽身後沒有追來的腳步，心裏那口堵著的氣如何也揮之不去，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入戲太深，庸人自擾。
    “喲，誰家的小娘子長得還真是水靈啊！”幾個紈絝子弟偏偏不識相地還要火上加油。君青瑞冷笑地睨了眼，十分嫌棄地打算繞道而走。
    “小娘子這是生氣了啊。來哥哥陪你解解悶。”說著，就有人來拉君青瑞的手，隻是還沒碰到衣服就被一把折扇給揮開了。下一刻君青瑞就被拉進了唐晚慈懷裏。
    “喲，這是誰家的公子哥兒，長得倒是水靈。這般喜歡與我家娘子作伴，不如從了我，做了男寵，也是姐妹成好啊！”這般荒唐戲謔的話，從唐晚慈嘴裏說出來倒也不顯得突兀。君青瑞一副坐觀上壁地靠在她懷裏，等著看接下來的好戲。
    “呸，要爺去做男寵，爺看你倒是像得很。”
    “哦？！那還真是多謝爺抬愛啊！”唐晚慈如此謙虛恭敬。倒是將那些個人噎得無話可說，逼急了隻有拳腳出手。
    唐晚慈忍不住皺了皺眉，對著一旁的君青瑞道，“可還有力氣？”
    “嗯？”君青瑞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唐晚慈拉著跑了。這一出，始料未及，跑出去好遠才反應過來現下的狀況，當真哭笑不得。
    一把琉璃琴飛過兩人頭頂，直接擊向了身後，追來的人絡繹倒地。琉璃琴回轉，再次落到樓上的雅閣。唐晚慈搖首苦笑。本想低調行事，沒想到還是引了旁人注意，看來君青瑞這臉還是得易容一番。
    君青瑞此刻心思都在那雅閣上，回頭看唐晚慈正一臉凝眉苦思地看著他，“怎麼了？”
    “禍水！”
    “還不是為了滿足你的要求！”這話說得君青瑞實在冤枉。他也不想招搖過市，偏偏唐晚慈還說這般就好。但反觀她自己，倒是易容得淡雅無奇。
    “走吧。看來還是易容一番好。”原以為唐晚慈會上雅閣去問問，可她卻什麼都沒有做。不過君青瑞想這次救助並非見義勇為而已。
    雅閣裏，一名女子依舊撫著琴弦，一旁的男子忍不住問道，“剛才那人是誰？”
    “故人！”
    男子聽了卻有些怒氣，“哪裏來的故人？是不是你曾經的舊愛？”
    “舊愛？”女子忍不住輕笑，“我的大莊主，枉你閱人無數，難道看不出那人是女子嗎？”
    “啊？！”男子臉色變幻，還是有些不相信地看著女子。
    女子卻是已不再多做解釋。
    枕河樓畔，風過柳動，一切又恢複如常。
    隻是黑夜中的人，卻已經看出了幾分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