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微笑著送別來看她的女兒和外孫女，看向了隔壁床，“你要動手術啦？”
    “真好呢，很快就要擁有更好的人生了。你還年輕，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見他不答話，她開始織起了毛衣，是織給可愛的外孫女的。
    “隻要是有希望，就應該努力地去嚐試。不然到了無法挽救的時候，上帝就會關閉麵對著你的那扇大門。”
    也許是這樣吧？
    他無法平靜下來，無法不去想象手術後的自己。
    對於那種未知的未來，不知道是該期待好，還是該恐懼好。
    手術還是會有風險的，不會百分之百的成功。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未來的自己，是會因為變得和曾經的同學一樣而狂喜呢，還是會因為停留在習慣的生活裏而安心呢？
    這樣無法確認的未來，多麼讓人不安……
    左邊臉頰上突然感受到一個冰涼的物體——
    “雖然手術前不能吃東西，但抱著蘋果，吸收一點福氣也不錯。”
    他愣愣地看著正拿著蘋果的少女，“……你怎麼會來？”
    “來看看你會不會在手術過程中突然掛掉。”
    他接過了對方手中的蘋果，不知道該說什麼。
    “開玩笑的啦，你用不著這麼沮喪吧？”
    “昨天……”
    大門被推開，家屬和護士紛紛進來，準備將他送進手術室了。
    他躺在推車上，望著少女，還在猶豫著要不要開口——
    “手術成功了以後……遊泳就不用套小鴨子泳圈了喲。”
    少女一句話就勾起了他慘痛的回憶。
    還在回憶著，就被護士們推進了手術室。
    小鴨子泳圈……那簡直是噩夢般的存在！
    蘋果再一次地回到了她的手上，她緊緊地握著那顆蘋果，望著盡頭的手術室。
    “啊啦……”
    聽見動靜的她回到了病房裏，老奶奶坐在床上，朝著地上艱難地伸著手。
    她跑過去一看，原來是織針掉地上了。
    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謝謝你喲，小姑娘。”
    她瞥了眼已經織了一半的毛衣，“老奶奶這麼早就開始織毛衣了啊？”
    “嗯，外孫女很怕冷，想要趕緊給她織件暖和的毛衣。以前她媽媽的毛衣也是我給織的，穿了幾十年都還好好的。外麵賣的那些毛衣，我真是不放心，機器生產的哪有親手織的好！”
    “看老奶奶的速度，應該很快就能織好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就好了。”老奶奶織毛衣的手一頓，但又很快恢複過來，“幾天前查出肝癌末期，已經活不了幾天了，隻希望死前能將這件毛衣織好。”
    “……”
    “真是羨慕那個小夥子，還擁有著無限的可能……”
    她從房間裏出來，輕輕地帶上了門。
    拿著那顆蘋果，朝著手術室門口走去。
    林冶的媽媽，還有她的爸爸，正坐在門口閉著眼睛雙手合十，放置額前。
    坐在隔了他們一個板凳的位置，緊緊地握著那顆蘋果，同樣閉上了眼睛。
    眼前處於一片黑暗的她突然想要發笑。
    她在做什麼？
    竟然坐在這裏為他祈禱嗎？
    真是不可思議……
    多麼不可思議……
    不久前還無法想象，現在卻做得理所當然了。
    不可思議……
    隻要手術成功，過一段時間，就可以像個普通人一樣生活了。
    可以去遊泳，可以去跑步，還可以跟她大發脾氣。
    最重要的說不定是……終於發現犯病和中暑的差別了。
    明年的夏天說不定能看見這麼一幕呢，中暑了以後害怕地以為是心髒病又犯了……
    嘖嘖……真想看看！
    書包裏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她不得不睜開了眼睛。
    在抹了抹臉頰以後，從包裏掏出了手機。
    看了眼來電顯示，瞥了眼手術室，便拐進了安全通道，“喂？”
    “蔓草！你沒來真是太可惜了！小白臉跟蘇雅萱告白了喲！”對麵的藍莓激動地喊著，“對了蔓草！你跟我哥……”
    “她十成十拒絕了。”
    “……別這樣！雖然我們都知道結果，但你也不要說出來嘛！對了，你跟我哥……”
    “哎，可憐的班長。”
    “對了，你跟我哥……”
    “不跟你說了，他們好像到現在都沒有吃飯……”
    “嘟嘟嘟……”
    藍莓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機，說掛就掛？
    還有……他們是誰？
    “鬱蔓草跟你哥怎麼了？”
    坐在她麵前的三位少女一臉八卦地看過來。
    是的，沒錯，她正和她們三個坐在一起圍觀不遠處的兩人。
    看著讓人著急的兩人……
    “蘇雅萱同學……”
    “好像還有點不明白。”
    “好的，這一題，我再講一次！”
    多麼讓人著急……
    藍莓看不下去了，拿出手機，開始找樂子。
    “遊戲維護”結束有幾天了。
    自從某個家族被強製解散後，論壇裏呈現一片歡天喜地，各種老玩家回來探親的景象。
    不過她也隻能看著這些帖子過過癮了。
    那兩個趁著暑假外出旅遊的混蛋回來了！
    把她的遊戲頭盔沒收了！
    主動辭職待業在家的哥哥，白天在外找工作，晚上就要被逼著給她補習功課……
    誰叫高二暑假結束了呢……
    誰叫高二的這個夏天也就要過去了呢……
    可怕的高三來了！
    長達一年的地獄！
    藍莓光是想想就淚流滿麵。
    她當初怎麼會選擇進入《人生online》這款遊戲的！
    為什麼沒有一個漂亮的大姐姐或是一個白胡子老頭給她發攻略啊！
    她來到這款遊戲的時候可沒聽說高三副本這麼難刷的！
    有時間限製不說，還有一大堆看不到頭作業小兵，最重要的是最終BOSS高考卷子君，她完全無從下手啊！
    她吃著藍莓酸奶，嘴裏酸，心裏更酸。
    吃完這杯冰酸奶！
    來世不再打副本！
    心中滿懷著這種悲壯心情，默默念著這首詩，祈求自己出門被車撞到穿越然後投到一戶好人家。
    在那不用高考的世界裏，盡情地走著用不完的桃花運，盡情地花著用不完的銀子，盡情地開著用不完的金手指。
    這是何等的愜意！
    這才是《人生online》的正確打開方式！
    她至今為止覺得人生太苦逼，絕對是因為打開的方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