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來做什麼？”
    “那你跟來又做什麼？”
    她迅速拽住他的手腕往後扯，一輛轎車呼嘯而過。
    像是牽幼兒園小朋友過馬路一樣，她小心翼翼地帶著他來到了馬路的另一邊。
    然後，兩人疾步走在前往附近醫院的路上。
    是的，在這涼爽的夏夜裏，她放著好好的會議室不睡，跟著這貨一起找著附近的醫院。
    而一切的起因是某個家夥在臨睡前在走廊裏和媽媽通話時，無意聽見了疑似是護士的人向他媽搭話，然後他十分不放心地問了好久，問出了……她爸爸發燒上醫院打點滴這一信息……然後好巧不巧讓陪藍莓上廁所的她聽見了。
    “發燒的是我爸，你這麼緊張做什麼？”
    “要是他們兩個在醫院呆一晚上怎麼辦！”
    “你真幽默……打點滴最多也就兩三個小時，打完了就回家了。”
    “回誰家？”
    “不是各回各家嗎？”
    “你見過你爸回家嗎？”
    “……”她突然意識到這一點，停下了腳步，“一直以來，他都住在什麼地方？”
    “這就是可怕的地方！他都住在什麼地方！會不會把我媽也帶過去！”
    他也停下了腳步，雙手握拳，皺著深深的眉頭，咽了口唾沫……奔跑了起來。
    “喂！你等等！跑那麼快病發了怎麼辦！”
    她好不容易攔截了這貨，拽住他的一隻胳膊，“他們都是大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一隻手還用力向前伸著，“要是他讓我媽做什麼她不願意的事情怎麼辦！”
    要不是他有心髒病，一直以來沒敢好好鍛煉，以比他矮那麼多的她怎麼可能拽住他！
    可是……事實就是這麼殘酷……他似乎被她拽地往後挪動了。
    她拖著他來到一家還沒關門的店裏，買了四杯熱豆漿。
    他再一次躍躍欲試地要衝出去了，被拽住……
    她塞給他一杯，“棒棒糖的回禮。”
    然後把裝著另外兩杯的袋子遞給他，“這是慰問品。”
    兩人的步伐總算是一齊慢了下來，她按照手機地圖很快來到了那家醫院。
    在問了值班的護士以後，兩人找到了正坐在一起說說笑笑的二人。
    她迅速穩住了他差點沒把豆漿扔出去的手，她覺得這家夥比她爹可怕多了。
    “淡定，他發燒了，對你媽不會造成任何危害。”
    “即便發燒了也不容小覷！”
    他們就這樣，維持著拽和掙紮的姿勢……護士路過的時候盯了他們不止兩眼，差點給精神科打內線電話確認是不是跑出來兩個。
    即便沒有發出聲音，對麵依舊注意到了這像傻瓜一樣的二人。
    “小冶？蔓草？”女人站起身，走了過來。
    “阿……阿姨。”蔓草擠出一個笑容，“他提著的袋子，是買給你們的。”
    看到女人接過了袋子，她總算是鬆了口氣。控製著他的前進速度，總算是蠕動到了點滴袋前。
    “你就死心吧！我是不會把我媽嫁給你的！”
    這哪裏是兒子見到媽媽和媽媽相好的樣子，分明是爸爸見到女兒和女兒男友的樣子……
    “盡管這麼說，還是買了慰問豆漿來。”
    “那不是唔……”被踢了一腳。
    “因為太害羞，不好意思說，但我可以證明……豆漿是他親手買的。”
    兩個大人聞言震驚地看向他，像是看見了外星人一樣，很快激動地握住了他手。
    “我就知道……小冶你雖然說些討厭的話，但內心裏是很愛‘巴巴麻麻’的……”
    “等等！‘巴巴’？”
    “不用害羞了，我知道你內心裏其實一直都很想這麼叫，今天我就成全你……”
    “滾！”
    她拽住張牙舞爪的他，再晚一秒那點滴袋就要掉地上了。
    傻笑兩下，趁著值班護士過來警告前，把他拖到了醫院外麵，“好歹是醫院，你就忍忍嘛。”
    “簡直不能忍！”說著，就又要衝進去了，“你也看見了，對於我媽而言，是多麼危險的存在！”
    “……你喝的豆漿裏是加了亢奮劑嗎？”
    “我要進去！”踢了兩腳空氣。
    拉著他用力往後一扯，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她閉著眼睛深呼吸，“想進去？”緩緩睜了開來，“也不是不可以……”
    聽見意料之外的話，對方一時忘記了爬起來，不解地坐在地上望著她。
    這個時間，來醫院裏看診的病人越來越少，連走路的聲音都能夠被注意到。
    “你還是回去吧。”
    “可是……”
    “不用想也知道，那些豆漿應該是蔓草買的。”
    “……”
    “就算沒有緣分，也沒有關係，隻要你們幸福就好了。”
    “……”
    “我和他在同一間公司，如果早一點注意到就好了……”
    “不……不是你的錯。就算你注意到了，他還是會去做那種事……”
    “其實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都覺得自己和他很像。其實他心裏的想法，我大概能夠了解一點……不過好在，我似乎比他要更堅強一些。”
    “……”
    “再或者說……是因為我看見了他沒有看見的東西，所以才變得比以前要堅強。”
    “……”
    “謝謝你……”
    “……應該說謝謝的，是我才對。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你一直都陪伴著我。”
    “可讓我下定決定的……”
    兩人像是做賊一樣，躲於牆後。
    然後又躡手躡腳地離開了這裏。
    醫院外麵的空氣果然是比裏麵的要清新的多，在那種充斥著消毒水味道的地方，總覺得有些壓抑。
    “你找到你的答案了嗎？”
    他望著地麵，沉默了許久，“也許。”
    “讓膽小鬼變勇敢的理由……”
    腦中閃過那些人的麵容，盡管各自的路線不盡一樣，但都懷著同樣的心情。
    “可讓我下定決心的……是你那雙相信我的眼睛。”
    “因為你相信我，和我說‘一起努力’，我才能夠鼓起勇氣，變得比以前更加堅強。”
    “想要保護這樣相信我的你……”
    “想要回應那雙溫柔的眼睛……”
    “即便是一直盤踞在心中的懦弱，我也可以戰勝……”
    “因為我知道，你和我一樣……不是那麼堅強的人。”
    “所以我想要替你的那一份……好好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