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豎著菜單擋在自己臉前，一邊吃東西，是一件特別無語的事情。
    因為還要一邊聽著耳邊傳來諸如“這孩子什麼毛病”“菜單有那麼好看嗎”“這是病，得早治”一類的話。
    店內的客人越來越少，蔓草生怕等會人家店主不借她菜單擋臉出門，吃得飛快，想要趕緊離開此地。但卻幾次嗆到，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這才開始減速。
    但好不容易吃完了，某個一直保持同樣發型的家夥卻站在旁邊的櫃台裏收錢……
    她猜想，對方一定不會願意把菜單送給她。
    她不敢妄動，正對麵有個清秀女人，斜前方有個熟悉男人，身後還有個被她刺激過的家夥……她進退兩難。
    “你就那麼喜歡我家的菜單麼？”身後傳來了一道男聲，不用猜她都知道是誰。
    藍芋看著正雙手拿著菜單呈認真閱讀狀的蔓草，替她說道：“她很喜歡，能送她麼？”
    蔓草驚喜地聽著同伴的解圍，但是……
    “不能！”她雖然早已做好了準備，心還是哇涼哇涼的，碎成了一地渣渣。
    越是呆下去，客人越是少，出去越容易被注意到，她深深地明白了騎虎難下這個道理。
    慢慢地，天都黑了，店裏隻剩下五個人。
    藍芋早早地付了錢，免得他倆看起來像是要吃白食的。
    吃完了，也付了錢，還坐在人家的店裏沒有要走的意思。雖然對方沒有說什麼，但卻坐到了蔓草正對麵的座位。然後熟悉的男人也坐了過來，在藍芋的正對麵。
    “他們是你的朋友嗎？”男人靠近了旁邊的年輕男子，將手中的袋子遞過去，一副討好的樣子，“我給你買了衣服。”
    年輕男子沒有理會他，繼續盯著眼前的“菜單”，生怕這姑娘把他家的菜單帶走了。
    “你和你媽媽都需要人照顧，所以……”
    他話還沒說完，年輕男子就瞪了他一眼，“我不需要人照顧，我可以照顧我媽。把你的東西和你的人一起帶走，不要再讓我看到你纏著我媽！”
    雖然被罵了，男人卻很高興對方終於沒有無視他了，“來，試試我給你買的新衣服。”
    “誰要你的東西？”就像當初推小女孩一樣，男人被推得差點摔倒，袋子掉了一地。
    “當初送你的遊戲頭盔，你不是很喜歡嗎？”男人看起來好像已經習慣了對方的厭惡，撿起了地上的袋子，重新坐好。
    “那個是……”年輕男人說不出話來，但很快想到了什麼，“我已經攢了很多錢，可以還你一部分了。你也不要得寸進尺地老是賴著我們！”
    男人笑眯眯地，“把你媽媽還給我就行了吧！”
    “妄想！”年輕男人狠狠啐了對方一臉口水。
    男人抹了抹臉上的口水，繼續笑道，“我和你媽媽是相愛的！”
    “胡說！”年輕男人又狠狠啐了對方一臉口水。
    蔓草忍不住了，她好想笑，真的好想笑……這種對話實在是太有趣了！
    但她是絕對不會承認其中一個是她父親的。這哪裏是記憶中那個不常見到，好不容易見到又要和母親吵架的父親？
    明明是個那麼容易就和別人爭吵起來的人……
    才不會像這樣，熱臉貼了別人冷屁股，還這麼高興……
    那樣的人，到底是被刺激到了什麼程度，才能變成現在這樣的厚臉皮？
    看起來好像殿堂級的被虐狂。
    但她因為想笑而顫動的肩膀，在藍芋看來卻很像是要哭。
    “那個，這菜單真的不能送我們嗎？”他認真地問道。
    “……你究竟是有多喜歡我家的菜單啊？”年輕男子震驚地看過去，而蔓草聞言憋笑憋得好辛苦。
    “她是真的很喜歡你們家的菜單！”藍芋用真誠的目光看過去。
    “……”年輕男子看起來一副被打敗的樣子，他撫額，另一隻手朝他們揮了揮，“不行就是不行。”
    蔓草用菜單遮著臉，將手中的玫瑰花遞了過去，本來想作為交換菜單的東西……
    “姑娘，請你矜持一點。就算你向我求愛我也不會把菜單送給你的。”她聽到了這樣的答複。
    她的肩膀顫抖著，真的快憋不住了……
    在年輕男子看來，她顫動的身體實在是很像要哭的樣子。他反省了一下自己的態度，發現有些欠妥，也許對方不是因為菜單而是因為真愛呢？他補充道：“雖然我拒絕了你的求愛，但你也不用太悲傷！男兒誌在四方，不能過早被兒女情長所束縛！”
    這是在逼她笑嗎？這一定是在逼她笑吧！
    看那身體顫動地越發劇烈，他再次反省了下自己，補充道：“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麼地愛我，但是，我真的無法回應你的愛。我把菜單就送給你了，希望你看見它的時候能好過一點。”
    這平靜的語氣是怎麼回事？這中二的話語是怎麼回事？
    “你們這是怎麼了？”做好打烊準備的女人走了出來，看著這一桌子人疑惑地問道。
    男人想要去拉對方的手，但卻被年輕男子一掌拍掉，“不要對我媽動手動腳的！”
    “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被女孩子告白了，太興奮了是不是？所以一不小心拍到我的手。”
    “我是故意拍你的手的！”
    蔓草還在顫抖著，這是多麼溫馨的一幕啊……
    即便“兒子”一個勁想要趕走“爸爸”，“爸爸”依舊死皮賴臉地纏著“媽媽”……
    ……嘻嘻。
    ……嗬嗬。
    女人看著正雙手死死拿著菜單遮住自己臉的蔓草，注意到了她的裙子，發覺真的好像在哪見過。歪著頭想了想，猛然想起了昨天的聚會。她不確定地打量著她，除了發型變了以外……裙子和鞋子都沒有改變。
    “你是……蔓草嗎？”女人試探地開口。
    她呼吸一滯，顫抖一下子就停了。果然是呆太久，結果穿幫了嗎？
    男人也呼吸一滯，但很快打起哈哈，“怎麼會是蔓草呢？”
    年輕男子一時沒有回過神來，他還在想，這句“蔓草”是在喊誰。但排除了內心裏的第一個答案後，就隻剩下最後一個答案……
    “是你？”他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