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鬱憐塵冷笑，“不必你擔心我，我還承受得住。”
    “嗯……”斷雲深深地點頭，“咱們此行的目的地是劍木，我要帶你見一個人。”
    “什麼人？跟我有什麼關係？”鬱憐塵道。
    “去了不就知道了？”斷雲笑。
    鬱憐塵冷笑道：“我怕被你賣了。”
    “嗯，如果是你做相府千金的時候，或者是官兵四處貼告示追捕你的時候，你倒是可以賣個好價錢。不過現在那些告示上的字都模糊了，官府估計也差不多忘了……賣你……嘖嘖……不夠我這麼多天喂你的飯錢。”斷雲撇撇嘴。
    鬱憐塵頓覺如驚雷入耳。
    第一，她沒有想到洛驚乾和洛驚遙竟不放過她一個弱女子，莫非他們真的要趕盡殺絕麼？
    第二，盡管已經想到斷雲對自己多半有什麼特殊的“企圖”，定已對自己極為了解，但真正聽到他對自己的情況如數家珍，還是有點承受不住。
    “你對我的一切都這麼清楚，你到底是什麼人？”鬱憐塵蹙眉，感覺這種問了千百遍的問題讓她很累。
    這個問題，以及之後鬱憐塵問的所有問題，斷雲要麼閉口不答，要麼用調侃避開話鋒，無論說不說話時，臉上的笑容都輕鬆不已，不像是故意隱瞞，倒像是在故意賣關子。
    看他這副貌似純良無辜的樣子，鬱憐塵倒也覺得輕鬆不少。
    這樣的神色，不像是裝出來的，也實在沒有裝的必要——
    畢竟她是無論如何也逃不出他手心的。
    也許像他說過的那樣，他真的不會做不利她的事吧！
    但那副所謂“純良無辜”，同樣很可恨……
    鬱憐塵咬牙，於是兩人間的對話，基本都變成了抬杠……
    暮色降下之時，他們走出了山穀，來到一個小城鎮，找了家客棧住下。
    接下來幾天，他們幾乎重複著這樣的生活，白天騎馬從郊外的道路上穿過，一邊看景一邊吵嘴；夜晚入城，找家客棧住下。
    趕了近半月的路，終於，劍木就在第二天的路上了。
    那晚，鬱憐塵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斷雲究竟是什麼人，要做什麼，她覺得，這個困擾了她幾個月的問題，馬上就要被揭秘了。
    鬱憐塵的心裏清楚而又模糊，往日種種穿在一起，她知道斷雲定和皇宮有關，但究竟屬於哪一派？
    若他與驚弦對立，又為何對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
    若屬於驚弦一方，他難道不應該對她說明真相，取得她徹底的信任以便行事麼？為什麼又會讓她和他站在對立的兩端？
    想到這裏，鬱憐塵更加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正要披衣起身，去院中看看月光，門外卻傳來了叫門聲。
    “塵兒，你還醒著麼？”斷雲清朗的聲音透入門縫。
    “嗯。”鬱憐塵淡淡應聲。
    “我猜你睡不著吧？不如我們現在便出發？”斷雲興致勃勃地提議。
    鬱憐塵心裏一緊，她還沒有完全做好準備，不想在此刻便麵對那個謎底。
    “可……”
    鬱憐塵還未答話，斷雲便好似知道她要拒絕似的，說道：“你難道不想早點知道答案嗎？等進了劍木，我便再告訴你一件事。”
    鬱憐塵怒視門口，這分明是利誘！
    “行！”管他是不是利誘，鬱憐塵決定接了。
    星夜下趕路似乎格外得快，天空中泛起淡淡朝霞的時候，“劍木”兩個字便出現在高高的城樓之上。
    鬱憐塵仰首，那遒勁蒼老的大字似乎在她離去的一段時間裏嚐盡了滄桑變化，不複從前的雍容氣度。
    斷雲策馬趕上，同樣抬頭看字，用手遮了遮陽光，挑釁似的說道：“劍木的陽光還是這麼刺眼。”
    鬱憐塵用研判的目光看了他一眼，斷雲挑眉，策馬前行。
    城門口有重兵把守，斷雲從腰間取出一塊玉牌亮給守衛看，守衛便自覺地讓開了路。
    “那是什麼？”鬱憐塵問道。
    “玉。”斷雲笑。
    “你難道就不能好好回答我的問題？”鬱憐塵無奈。
    “難道這玉是假的？”斷雲幾乎抑製不住嘴角的笑意。
    鬱憐塵道：“……誰知道是真是假。你這個人是真是假我都不清楚，何況是塊玉。”
    斷雲笑。
    鬱憐塵仔細觀察著劍木的一人一物，想要知道現在的天下究竟是屬於誰的，或者說，驚弦怎麼樣了。
    但除了風雨過盡的安寧之外，她看不出任何其他，街道上仍舊是一派繁榮景象，隻是物是人非，一切都不複為她所熟悉的那樣。
    問斷雲，他卻隻是笑。
    進了劍木，斷雲依舊是找了一家客棧歇下。他說他跟那人約的是天黑之後，現在時間未到。
    午飯之時，鬱憐塵咬著筷子，老半天，一粒米都沒有咽下。
    晚飯時，依舊是這樣。但斷雲倒是很有胃口，吃完一碗飯之後，抬眼看鬱憐塵。
    見她還咬著筷子發愣，斷雲輕笑，放下碗筷，道：“我說過進城後告訴你一件事，你想聽麼？”
    “說。”鬱憐塵壓住不平的情緒，故作鎮定地不買他那一套。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姓什麼麼？我告訴你。”斷雲直視前方，笑容從嘴角冷卻下來，目光迷離，“我一直想忘掉它，但為了那個人，我還是記住了。”
    鬱憐塵側耳傾聽，心砰砰跳得厲害。
    “我，姓洛。”斷雲說道，眼神裏一瞬間閃過數道異樣的光芒，卻最終在眼眸深處歸於沉寂，“左‘水’右‘各’。”
    鬱憐塵突然不由自主地站起身，瞪大雙眼，霎時覺得渾身上下都徹底僵化了。
    那個讓她覺得恐怖的人，再一次出現在她的腦海。
    斷雲全不顧她驚疑的神情，清澈的笑容重新浮上嘴角，緩緩站起身。
    “時間到了，我們走吧。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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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章預告：卷一第19章：一生一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