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他覺得自己如同行走在海裏，周邊的空氣粘稠腥鹹。每走一步都是阻力，腳下的踩著的就像沼澤。
    一切黏黏的感覺令律香川越來越不舒服。
    直到白火熄滅。
    猶如溺水之人掙紮出水麵。
    背後一股力量推了他一把，冥冥之中律香川感覺到跨出最後一步的地方是陰陽交界之處。沒由來的驚悸。
    眼睛重新適應光線，律香川驚訝地發現這裏竟然是一個封閉的圓形空間，沒有入口沒有出口。四周都是壁畫。正中間是一盞鮫人燈，不知燃了多少個百年千年。
    如果四周都是封閉的環形牆，那自己是從哪裏走出來來的？難道是壁畫裏？
    律香川回頭看了看“來時路”，自己走下來的地方本來應該也和四周一樣畫著壁畫，但現在卻空出一塊。空出一塊與律香川等高等身的形狀。摸上去與普通石頭無異，冰涼，僵硬，潮濕。
    潮濕，說明有水。水在哪裏呢？
    律香川抬頭看了看頭頂。他一看嚇一跳，這、居然沒有頂？是望也望不到的黑暗。這一刻他發現自己恨透了黑暗。
    律香川不多想，越想心裏越亂。他挽起袖子開始繞著牆麵摸索，一邊查看有無機關暗道，一邊觀察著壁畫。
    細細查看，果然不出意料，毫無出路的失望。再看這滿牆的壁畫，哪裏是“畫”，全是如鬼畫符一般的圖形文字，這就是他要找的“鬼符”，原來以為隻有南宮玉墓碑上有，哪想到在這個詭異的空間裏有更多。
    這些字到底是什麼時期的文字？表達什麼意思呢？
    律香川抽出別在後腰的畫卷，攤開來看。
    律香川將畫中人“夏青”的腰帶上的鬼符在牆壁上對應的尋找，雖然不知道意思但認得形狀。
    一模一樣的鬼符一個個找了出來。
    律香川手上全是南宮遠在懸崖上為救自己而受傷的流出的血，已經幹了。律香川把手指一個個按在相同鬼符那，潮濕的石壁化開了血，留下一個個淡紅色的印記。
    律香川望著那些印記，越看越像個圖形，假設那些印記全部連接起來會是個什麼圖形？律香川一邊想一邊比劃……
    想得太過入神他都沒有發覺身後有人在靠近……更因為清楚這裏是封閉的於是沒想到憑空會冒出人來。
    一隻手搭上律香川的肩膀，瞬間律香川已經抓住那隻手將人整個甩了出去！
    那人飛出去砸到牆上掉了下來，在地上滾了幾圈。
    “你個挨千刀的……”南宮遠掙紮著想爬起來，他想狠狠地罵律香川，可一想到律香川是因為自己才從懸崖上掉了下去，又底氣不足了。
    律香川扶起南宮遠，南宮遠怎麼也站不起來，律香川這才看到南宮遠右邊大腿的骨頭都戳出了皮肉。
    “你別這樣看我。”南宮遠無所謂地笑了笑，“是我自己摔的，不關你的事。”
    律香川歎了口氣，他本是不喜歡歎氣的人，歎氣會讓他充滿無力感。可是現在看到南宮遠，他想，這位以風雅著稱的公子的右腿，是要廢了。
    “你怎麼出現在這裏？”律香川問。
    “不知道。”南宮遠已經不想再想究竟發生了什麼，一切都是那麼莫名其妙叫他討厭。
    太多奇怪的事情發生，根本無從解釋。人類對於不可知的事物都會覺得恐懼，最好的辦法是不去思考。
    “一根死人骨頭戳進了我腿。”南宮遠說道，“我自己不敢拔，實在是痛。你來。”
    律香川一手摟著南宮遠靠牆而坐，一手握住露出皮肉的那一截骨頭，“不要看。”
    南宮遠閉上眼睛，又馬上睜開，瞪著眼睛問道：“那天你聽到了？”
    律香川被陸灰衣中傷昏迷後，南宮遠守在他床邊說的那些話，那個秘密。
    我多想握暖你的手。
    謝謝你握暖我的手。
    律香川攤開手掌，上麵還有南宮遠的血。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律香川催促地看著南宮遠。
    南宮遠哼了一聲，“本公子在生死關頭，說不定等會一口氣上不來就死了。”
    南宮遠靠著律香川懷裏，又問他：“律香川，你說你不是斷袖？”
    “嗯。”
    “真的？”
    “嗯。”
    “哦。”南宮遠淡淡地笑了笑，“我也不是。”
    律香川又歎了口氣，重複說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律香川示意南宮遠看看牆上的帶血跡的鬼符，“你看那些像什麼圖形？”
    南宮遠看了幾眼，剛想說那不就是五芒星麼，一陣天崩地裂的劇痛就淹沒了他。
    律香川拔出死人骨頭，對穿的傷口兩處都血如泉湧，隨身帶著的金瘡藥全部撒完，撕下南宮遠的袖子緊緊包紮傷口。
    血馬上滲透布條……
    痛昏過去的南宮遠奇跡般地睜開眼睛，露出詭異地微笑。
    律香川下意識地提高警惕，猶如一隻捕獵中的野獸，五指之間全是劇毒飛針，隻要對方有一絲輕舉妄動，飛針絕對無一虛發。
    “你是誰？”律香川脫口而出。第一時間他就敏銳地感受到陌生氣息。
    這個人一定不是南宮遠了，是誰鑽進了他的身體裏麵？
    “嗬嗬嗬嗬……”奇怪的聲音，說不出的蒼老，如果笑聲可以裝在壇子裏保存，那這個聲音就像在地下埋了幾千年。
    “從他身上下來！”律香川心裏打鼓，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的鬼上身嗎？！
    “遠兒的肉身已經死了。”
    受了這麼重的傷沒有人能活下去。
    “遠兒？”律香川問，“你究竟是誰？”
    “你在誰的墓地裏，我就是誰。”
    “南宮遠”的手撫過大腿，傷口快速地愈合了。他慢慢地向律香川走過去。
    “猜到我是誰了嗎？年輕人。”
    “南宮玉。”
    “南宮遠”，也就是南宮玉，她又笑了起來，直愣愣地盯著律香川。
    律香川問：“你要我做什麼？”
    “真是幹脆的小孩，你有點像我幾千年前生的最小的兒子。”南宮玉已經站到律香川麵前，她手輕輕一揮，律香川身上所有暗器化為灰燼。
    “可惜我的小兒子死在華夏之戰，他曾是蚩尤部族最得力的先鋒。”
    南宮玉又走向牆壁，她手拂過之處的鬼符發生金色的光芒，“你可知道，這裏，是整個宇宙的生死薄？自從你掉下懸崖你就不存在那個世界了。”
    南宮玉回頭看著律香川，用南宮遠的五官做出俏皮的表情，配上她“古老”的聲音，萬分怪異，律香川隻覺得渾身發癢欲吐。
    “這個世界，不是陽間也不是陰間，不是天界也不是冥府。”南宮玉手指順著律香川標出來的的血跡鬼符做連接，一個金光閃爍的五芒星出現了。
    “回去吧孩子，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南宮玉示意律香川走進五芒星，即使在律香川看來那個圖形說在的位置仍然是一堵牆。
    “把他還給我。”
    “他已經死了。”南宮玉說道，“我需要他的肉身才能支配力量。”
    “我要帶他回去。”
    南宮玉嘖一聲，“五芒星消失，就連你也會死在這。”
    “你是他的祖先。”律香川問，“你為什麼不護佑他？”
    “……”南宮玉沉默了會，說道，“肉體凡胎，生死有命。”
    “你說這裏的‘存在’的不屬於天地，那又何來所謂的‘生’所謂的‘死’？”
    五芒星的光芒在慢慢減弱……
    律香川冷冷說道，“從一開始你就在騙我，五芒星背後不是我的世界，而是你要我去的世界。我要做的事觸犯了你的力量，你不會讓我活。你附身南宮遠是為了救他，你畫出五芒星是為了殺我。”
    “南宮世家必須要有血脈傳承我們才能守護這股力量。”五芒星的金光越來越微弱，南宮玉說道，“快沒時間了。”
    四周的牆壁如同有了意識開始扭曲，鬼符一個個飄出石壁，浮在半空中。
    突如其來的液體從地上冒了出來，以驚人的速度上升，不一小會就沒到律香川的膝蓋。不知道是水還是血，烏黑油亮的液體還發散著木頭燒盡的氣味。
    南宮玉呼出一團金色的氣，“永遠不要觸犯不可知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