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一次這麼近的，靠著以墨。被他緊緊抱著，貼著他的胸膛，甚至可以聽見他的心跳，一下一下的，那麼強勁有力，總讓人覺得有安全感。
    “以墨，我沒事！”我輕輕說，看著他有些泛白的嘴唇，高挺的鼻梁，堅韌的眼神，和微微顫動的睫毛，心底裏一股暖意油然而生，我的以墨，因為我而心疼了，是不是說明，這麼多年，他也有一點喜歡我了？
    “傻丫頭！”他沉默了許久，才說出這幾個字，一滴冰涼的液體落在我滾燙的臉頰上，蔓延著。
    “以墨，你是為我流淚的麼？”我努力扯出一個微笑，看著他，卻還不等他回答又接著說，“如果是，那麼我受再多傷也值得的！”那個時候，或許真的是太年少，以為為了愛就該不顧一切，卻不知道有好多事是超越了愛情，所有的愛恨情仇交織起來，卻讓人不敢愛，又不敢恨！
    他抬頭望了望天，深吸了一口氣，“哎！”很輕的歎氣，我卻很清晰的聽見了。
    “以墨，放我下來吧。我真的沒事。”雖然被一個大帥哥抱著很養眼，可是也太招搖過市了，有點小害羞。
    他微微頓了一下，還是把我放了下來，我伸出右手，握住他的左手，“我們就這樣，一起牽著手走回家，好嗎？”
    他沒有說話，隻是緊緊地回握著我，在他的手心裏裝著我的手，那樣的感覺，像盛夏夜裏躺在頂樓花園仰望漫天星空——安寧又愜意！
    “以墨，你有一點喜歡我嗎？”我從來都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我不想忸忸怩怩，因為我覺得那樣會讓人失去本該屬於自己的東西！
    他依舊隻是靜靜地牽著我的手，眼睛看著前方，昏黃的路燈和稀疏的星光。
    “以墨，就算你現在不喜歡我也沒有關係，我這麼可愛，又這麼喜歡你，以後我們一起去了國外，異國他鄉，你人生地不熟的，無依無靠的，你肯定會喜歡上我的，嘿嘿！”我傻笑著，總覺得那不久的將來，以墨就會隻屬於我一個人了，那裏沒有黑道的打打殺殺，他會很安心的和我在一起的。
    他又輕輕歎了口氣，我感覺他緊握我的手顫抖了一下，“唯一。”他微微轉頭，看著我，目光依然深邃的讓人猜不透。
    “嗯？”我微笑著看著他。
    “如果兩個多月後你還喜歡我，還願意和我在一起，那麼這一輩子，我都會陪著你，行嗎？”他淡淡一笑，那樣的笑容，在昏黃的路燈下，蒙上了一層薄暮，星眸薄唇，更加迷人！
    “就兩個多月而已，我不會變心的。你，你不可以耍賴喲！”我說著說著竟然哭了，努力了這麼多年，什麼爛招都用過了，卻因為老爺子的一巴掌把他扇給了我，我能不激動麼？
    他轉身緊緊擁住我，就在這昏黃的路燈和稀疏的星光下，兩個人影交疊著拉得老長……
    “我……”他欲言又止。
    我奇怪地抬頭看著他，額頭碰到了他瘦削的下巴。
    “怎麼了，以墨？”我問。
    “沒！”他搖搖頭，牽著我的手，繼續沿著路燈盡頭走去，那裏，是我們的家！
    多年以後，異國他鄉，我一個人站在英國泰晤士河岸，望著橋上懸掛的霓虹，閃爍著五彩又炫目的光芒，總會想起曾有一個叫言以墨的大男孩，讓我那麼安心地靠在他的身邊……
    進了別墅，燈火驟然明亮，我卻莫名地想念剛才昏暗的路燈。
    “大小姐，回來了啊~”陳叔走過來，笑著問候，“喲，臉上怎麼了？”他驚叫著，我迷茫地眨眨眼，以墨也瞅著我，眉頭緊緊皺著！
    怎麼了？
    “陳叔，去叫人打點水到小姐房間，哦，對了，拿根毛巾！”以墨吩咐著，拉著我上樓，推開門那一瞬間，他頓了頓，然後莫名的笑了，“傻丫頭，不喜歡粉紅色就別弄這個樣子了，委屈自己！”我愣了，瞅著以墨。
    “可，可是你說，女孩子就該這樣的啊！”我結巴著。
    “我什麼時候說過？”他臉竟然紅了，大冰棍的以墨，居然也會臉紅？
    我湊近他，仔細看著他，他臉更紅了，“為什麼這麼看著我？”他輕聲說，讓我想到一良家婦女瞅著一流氓，怯生生地說，“公子莫要這樣看著奴家，奴家害羞！”嘿嘿，以墨，好可愛。
    我嘟著粉紅的嘴，“親親！”
    以墨睜大了眼睛，近了近了，梁唯一，你就要得逞了，嘿嘿。
    然而，天公總是不作美啊！
    “咳，大小姐，水打來了。”林姐有些嘶啞的聲音響起，我立馬收回我的嘴！筆直地站著，以墨摸了摸額角，“嘻——”深深吸了口氣，轉過頭對林姐說，“給我吧。”林姐紅著臉，像是見著什麼限製級畫麵似的，把盆遞給以墨，然後逃也般的奔走了，空蕩的走廊上還傳來她高跟鞋噠噠的聲音，讓我特煞風景的想到——倒立著的女鬼！
    聽到腳步聲消失了，我突然反應過來，猛地轉到門邊，砰的一聲將門關上，然後P顛顛地蹦到以墨跟前。瞅著他，嘟起嘴，想要繼續剛才的動作。
    “唔。親親！”我閉著眼睛。
    “再不敷臉明天你得腫成一大熊貓，還怎麼去上課啊！”他一根熱毛巾搭我頭上，澆熄了我那邪惡的念頭！
    我特委屈的取下毛巾，然後特老實地把毛巾敷在臉上，我依然嘟著嘴，不過不要想歪了，我現在一點要親親的念頭都沒有，隻是因為剛才嘟太久了，導致局部麵癱！
    “嗬嗬嗬……”他又笑了，今天晚上的以墨特別愛笑，雖然都是很淡淡的，但總比冷著張臉的好。他把水放在櫃子上，伸手把毛巾接過去，泡在水裏。
    然後拉著我，“好好坐著。”語氣那麼溫柔，跟我以前認識的以墨都不一樣的。
    我聽話的安靜坐在床邊，看著他忙碌又細心地把毛巾擰幹，疊成方塊，然後輕輕蓋在我臉上，動作輕輕地，我們離得很近，我甚至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癢癢的徜徉在我脖子上。
    “好了，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我送你去學校！”他輕輕拍著我，第一次，他主動說要送我去學校，好激動哦！
    看著他慢慢離開，其實我很想叫住他，叫他陪我一會兒，我想要和他說說話，我覺得好對不起老爺子，我肯定讓他好為難。
    可是我知道的，我不該太得寸進尺的，萬一嚇走了以墨怎麼辦？
    他還是沒有回頭，隻是輕輕關上門。
    我伸手關上了小台燈，卻還是睜著眼睛，白紗窗外的燈光射進來，我看著天花板發呆，覺得特別不心安。老爺子現在，應該還在跟老六老八話感情，我總覺得最近幫裏像是有什麼大事，雖然大家都不說，但是那種氣氛是不言而喻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的燈光也熄滅了，大概是老爺子回來了吧，我吩咐過守門的大叔，每晚大門的燈都會等到老爺子回來了再關，不管多晚，都會一直等，因為這是家啊！我要讓老爺子知道，不管多晚，家裏都會有一盞燈為他開著。
    臥室的門被輕輕打開，我雖然看不見，但是我想，應該是老爺子。
    他腳步很輕，但在這寂靜的夜裏依然可以聽得見。
    床邊輕輕凹下一塊，他掀開被子，小心地將我的頭枕在他的手臂上，然後伸手輕輕拍著我的肩，就像小時候一樣！
    我從小就沒有媽媽，小時候其他小孩子不願意跟我玩，後來我十二歲那年，以墨來了，他十三歲，難得的同齡人，可是他並不怎麼愛搭理我。再後來我十六歲那年，俞可霈來了，她十八，剛上大學，正是如花的青春時光，卻甘願作老爺子的情人，沒名又沒份的，所以我一直覺得她虛榮，也不愛跟她玩。但我並沒注意，我眼中虛榮的她卻從來沒穿金戴銀，也從來不讓老爺子派著他的豪華車隊到學校接她。
    我每次受了委屈，老爺子都會像媽媽一樣陪著我，抱著我。這一次，即使我讓他失望了，他也記得這個默認的約定。
    現在，我靜靜躺在他懷裏，眼淚不由得落下，滑落在他身上。
    “醒了啊，唯一！”他聲音有些嘶啞，不像白日那般宏亮。
    “爸，對不起！”我抽泣著，“對不起！”我一直重複著這句話，他緊緊抱著我，“傻孩子，是爸爸打疼你了，是爸爸的錯！”
    我拚命搖頭，“嗚嗚……”孩子都是這樣，越安慰，哭得越起勁。
    “傻丫頭，別哭了。”老爺子溫厚的打手掌摸著我的臉，幫我拭去淚水。
    “嗚嗚……哇哇……”我哭得更是驚天動地了，在夜裏的別墅裏，顯得特別驚悚。
    我聽到樓上樓下叮叮咚咚的腳步聲了，最早來敲門的就是以墨，“唯一，唯一，怎麼了？”
    “沒事，以墨，丫頭鬧脾氣呢！”老爺子尷尬地說。
    一聽到老爺子的聲音，門外的聲音都慢慢消失了，最後有一個輕輕的腳步聲響起，漸漸消失，那肯定是以墨。
    我抓過老爺子的袖子，往鼻子上一蹭，再拉過他的大手掌，往臉上一抹。
    “哎喲，小惡心鬼！”老爺子很嫌棄的說。
    “哼！”我往他懷裏一鑽，沉沉的睡了。
    迷迷糊糊地聽見老爺子說了一句，“傻丫頭，你這瘦弱的肩膀，怎麼擔得起我整個赤龍幫的江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