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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王畢,四海一。
公元前二百二十一年,秦王政統一六國,君臨天下,史稱秦始皇!
正逢陽春三月,一夜東風起,梨花盛開。
鹹陽舊殿,梨林之北,西苑一宮名為望月小築,多載廢棄,雜草叢生,鮮有人跡。
入夜,帝屏退左右,挑一盞孤燈,手執九玨龍斬,獨自踱步至梨林,方至入口,假山林立,突見一人影晃動,帝揮斬叱之,“誰?”
通武侯王賁驀地跪下,“臣王賁叩見陛下!”
帝收斬,冷然問,“天色已晚,侯爺怎會在此?”
言語疏淡,神情巋然,僅僅隻是君臣之分,並無絲毫舊日之情,王賁不由得心下苦澀,默默哀歎:姐姐嗬,如你所願,他果真忘了一切!
神色恭敬,答,“臣白日不慎遺失家傳玉佩,特來找尋,深夜闖宮,請陛下賜罪!”
帝微頷首,未及責怪,道,“起來吧,既然遇到了,便陪朕走走吧!”
王賁起身,緊隨其後。
縷縷幽香,千樹萬樹梨花盛開,夜風忽來,飄落如雪花一般,瓣瓣凋零,踏著一地落花,帝漠然輕歎:今夜,這梨花似乎開得格外淒婉!
王賁心中一動,垂首道,“陛下而今平定江山,淩於眾生,怎還會覺得淒婉?”
帝未作言語,隻是淡淡一笑,目光飄忽,不覺間掃過不遠處那座宮殿,暈暈月光下,寥寥辰星中,周遭閃爍著蒼淒的光環。
帝抬首,問,“那是什麼地方,為何朕從未見過?”
王賁隨之望去,神色微變,輕歎一聲,答,“望月小築!”
“朕怎不知宮中有這麼個地方,何人住於此?”
帝感懷,提步上前。
王賁忙跟上去,“回稟陛下,此乃一座廢廷,荒蕪已久,恐不幹淨,請陛下止步!”
“廢廷?”帝聞言一哂,“這四海八荒,還有朕不能去的地方?”一挑遠山眉,玄黑寬袍一振,走向那座掩埋在黑暗中的宮殿。
滿地落葉堆積,一室荒草叢生。
“吱呀”一聲,
推開那扇塵封已久的宮門,仿佛推開了一扇記憶的閥門,恍然間,悠悠千山萬水,彼間流年,似乎看到一女子,她一襲白衣勝雪,三千青絲如瀑,站在洪荒那頭,自歲月彼端,嫣然一笑。
眉目如畫,霎那傾了天下,亂了繁華!
“陛下,您怎麼了?”
見帝直立於宮門,背靠蒼茫月色,臉色蒼白,神情悲愴,仿佛有千般的疼,萬般的傷,還有數不盡的繾綣相思。
王賁小心翼翼詢問。
帝驀地胸口絞痛,一口鮮血溢出,染了華服,迷了蒹葭,寂寥開口,落落行字,“曾經是誰,住在這裏?”緊緊捂住心口,仿佛捂住巨大的悲痛與千絲萬縷的絕望。
王賁抬眸望了一眼荒蕪的小築,它昔日是那般的繁華嗬,而今卻破落成這樣,昔日伊人,早已散在天地之間,不知而今去了何處。
斂眸,閉目,王賁突的跪下,似是鼓起了勇氣,答,“回稟陛下,此乃家姐桑離住處,家姐生前,受封阿房夫人!”
風過,卷葉,漫天飛舞。
人去,樓空,獨留荒蕪。
帝抬首,雙眼赤紅,劍眉緊蹙,喃喃呼喚,恍若夢中,“桑……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