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雲端】  第五十九話 如火嫁衣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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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後的陽光漸漸地明媚了許多,暖色的光芒靜靜撒落在偌大的將軍府中,到處都是一片安靜與祥和。在雪澈回來後不久,便有一批婢子從郡王府差遣過來,說是來為王妃梳妝的,在風彥驚詫的目光中,雪澈也隻是淡然一笑,點頭應允,帶著她們進了自己的房間。
    “一梳梳到白發齊眉,二梳梳到子孫滿堂……”喜娘一邊梳著如雲的黑發,一邊滿懷笑意地念著,為這位新嫁娘送上最美好的祝福。
    “快些吧,誤了時辰可就不好了。”似乎被那樣充滿喜悅的聲音弄得有些心煩了,雪澈冷聲說了一句,她抬頭看著銅鏡中的自己,看著那個妝容精致,頭發盤起的美麗倩影,突然覺得很陌生。
    墨色的發絲被高高盤起,鳳冠上搖曳的珠玉在陽光中晃動出璀璨的光芒。如白雪的肌膚被桃色的胭脂點染,如櫻的紅唇微微勾起一絲有些牽強的笑容,隱隱泛著幽蘭色的眸子中是一片如水的沉靜。
    “姑娘這般溫婉美麗,和我們王爺還真是天生一對啊。”雖然是臨時請來的喜娘,可是,她也算是川平郡數一數二的老手,在看到對方的身份和新娘的美貌時,她也便收起了因為倉促帶來的不耐煩,隻是一臉諂媚地笑著說到。
    “不知王爺挑的什麼時間過府呢?”雪澈聽到這樣的話,卻沒有半點的羞澀和喜悅,隻是抬手扶了扶鳳冠,輕聲問道,聲音波瀾不驚,聽得喜娘一個愣神。
    “傍晚十分王爺自會派了迎親的隊伍來接王妃,王妃就在將軍府稍待半日,若是覺得緊張,就和榮娘我嘮嘮嗑吧,榮娘我送過多少新娘子,還第一次看到姑娘這般漂亮的呢。”想著興許是這新娘子有些緊張,愣了片刻的喜娘馬上又換上了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樣,柔聲說著,想要安撫緊張的新娘。
    “還有好幾個時辰啊……”雪澈卻不去理會她的話,隻是自顧自地想了想,才緩緩開口說到,“榮娘你帶著丫鬟們先回去吧,等傍晚再過來好了,我想一個人在將軍府待一待。”
    “啊?”沒有想到這個新娘子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喜娘有些微的猶豫,可是又想起剛剛王爺交代過什麼事都要遵照新娘的吩咐,她也之後有些無奈地起身行了一個禮,“那榮娘就先退下了,王妃千萬記得要一直待在閨房裏,在出嫁之前都不可以和外人見麵,尤其是陌生男子。”
    “我知道的,你們都退下吧。”左手在袖中掐算著,雪澈的臉上已經顯露出了不耐煩的神色,再過片刻,息隱就要回來了,他必然會知道這件事情,可是,她不知道在知道這樣倉促而又出乎意料的事情之後,他會有什麼舉動,所以,還是在此之前先遣走這些外人才好。
    婢子和喜娘紛紛退了下去,房間裏頓時隻剩下她一個人。雪澈跪坐在鏡前,看著鏡子中有些陌生的臉,突然低低笑出了聲來,實在是沒有想到,自己第一次穿上嫁衣,居然不是為了嫁給心愛的人兒。從前,她經常聽女神說起,說起塵世間那些美好,她告訴她,每一個女孩,一輩子最快樂的事情,就是為心中所愛的那個人披上火紅的嫁衣,踏著晚霞與他永結為好。那個時候,她還常常笑話一旁專心看著古卷的蓮那一身紅衣就如同新娘子一般。
    轉眼之間,那個在年幼時陪在他們身邊的女子已經不知身在何方,而她和曾經朝夕相伴的蓮也走上了背道而馳的方向。如今在想起那些過往,想起曾經他們一起許下的共同飛仙,兩不相離的承諾,原來,這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一個笑話罷了。
    推開緊閉的門,雪澈提著厚重的裙擺緩步走到了房外的長廊中,屋裏的熏香讓她有些受不了,看四下無人,她幹脆提著裙子,坐到了長廊邊的欄杆上,大紅的裙擺在微風中微微蕩起,美麗如一團綻開的火焰。
    “雪姑娘……”背後響起了一聲輕喚,聲音的主人似乎想說點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卻有覺得不合適,終是沉默了幾秒,才緩緩吐了口氣,“恭喜雪姑娘了啊……”
    “啊?”聽出是誰的聲音,雪澈猛然回頭看著他,臉上帶著有些無奈的笑意,“這件事情忘了給將軍說明,還望將軍恕罪啊。”
    在女子回眸的那一瞬間,風彥一個愣神,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那樣似曾相識的眉眼,那樣似曾相識的笑容,讓他心頭一驚,恍惚間仿佛又看到了那個人,那個死在他劍下,他愛了一個曾經的人。
    “雪姑娘言重了,今後,姑娘就是王爺的妃子了,以後還請王妃多擔待才是。”回過神來,風彥也笑著回答到,他的笑從來都是那般溫柔洽淡,讓人看不清他的喜怒。
    “將軍不好奇嗎?不好奇為什麼我和王爺突然就要成親了?”捕捉到他那一瞬時的表情,雪澈微微皺了皺眉,右手悄悄掐了一個訣,催動咒術,去窺探他的內心,在看到那一抹揮之不去的身影的時候,她終是了悟地一笑,鬆開了手,仰頭看著他問道,“還是說,將軍根本就不在意,不在意雪澈和什麼人成親呢?”
    “不……不是這樣的……雪姑娘誤會了……”聽她這麼一說,風彥反而有些緊張地辯解到,“隻是,在下覺得,這是姑娘自己決定的事情,姑娘既然如此決定,定然有姑娘自己的道理,風彥又有什麼資格去問呢?”
    “這樣啊……”沒有資格嗎?雪澈看著他那張俊逸的臉,心中微微一痛,似乎是想再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她一躍起身,輕盈地落到了長廊內,她一個旋身,火紅色的長裙在空中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她看著風彥,笑問,“怎麼樣,我這麼穿好看嗎?”
    “雪姑娘如此美麗,穿什麼都是好看的。”風彥隻是看著她,淡淡地笑著,柔聲說到。
    “嗬嗬,將軍還真是會哄女孩子開心,”雪澈聽了也隻是笑了笑,她看著他,看著他一臉的平靜,突然就覺得自己有些可悲,或許,在這個男人眼裏,除了那個活在心底的女人以外,其他的女子看起來,不過都是一個樣子了吧……
    “真希望有一天,雪澈可以為將軍穿上這樣的嫁衣啊……”想起九卿王對自己說過的話,或許,這次前去,就再也回不來了,若是再也不得見他,有些話不說,怕不是要成為遺憾了麼?
    想到這裏,雪澈揚起唇角,微微一笑,啟步往前走了幾步,直直逼到了風彥身旁:“若是有一天雪澈為將軍穿上這一身嫁衣,將軍會不會高興呢?”
    “雪……雪姑娘,在下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見逼到身前的紅衣新娘,風彥下意識地退了一步,驚異地看著這個即將成為王妃的女子,似乎是不知道她到底在說些什麼。
    “不知道嗎?其實,我一直很喜歡將軍呢,從第一次在校場見到將軍,就想要一直留在將軍身邊了……”也不知是從哪裏來的勇氣,雪澈提著長裙一步一步上前,看著風彥的眼睛,笑著一字一句地說到。
    “雪姑娘,我……”退到長廊的拐角,風彥終於退無可退,站住了步子,看著眼前紅衣如火的女子,歎了口氣,“為何要說這些呢,今天姑娘是王爺的新娘,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聽他這麼一說,雪澈也是沉默了,她仰頭看著他,終是妥協般歎了口氣,沉默了片刻,才輕聲說到,“我忘了我本是要嫁人的女子,那麼,將軍願意最後抱抱我麼?就當作我離開將軍府前的祝福吧。”
    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去拒絕,風彥遲疑了片刻,終是將眼前的女子輕輕擁入了懷中,他抱得那樣的小心,那樣輕柔,雪澈靠在他的懷裏,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唇角禁不住微微上揚,或許,這一生,這是唯一一次可以離他那麼近了吧,就算是這樣,她,也該知足了……
    “放開澈姐姐!”那樣一聲暴喝猛然響起,還未等兩人反應過來,便見一抹寒光快速逼近,直刺他們二人。
    “小心!”風彥來不及多想,抱著雪澈的手一用力,環著懷中的雪澈猛然一起躍起,險險躲過了那如風般刺過來的一劍。
    “阿莫圖!”那一劍雖然沒有刺中他們,卻劃過了雪澈飄灑的長裙,紅紗斬落,還在風彥懷中的雪澈轉過頭,看著持劍闖過來的少年,臉上帶著一抹怒意,“你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澈姐姐你這是在做什麼?”看著風彥懷中鳳冠霞帔的女子,息隱一臉的怒氣,他緊緊握住了手中的劍,心中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無法澆滅。
    “姐姐不過是要嫁人了而已,你不祝福我,卻是這般拔劍相向,是想怎樣?”看著一臉怒意的息隱,雪澈歎了口氣,她退出了風彥的懷抱,看著這個蠻族的孩子,聲音中帶著淡淡的怒意。
    “我……”明明很生氣的,在被她這樣一問的時候,息隱卻還是頓住了,是想要怎樣?他到底是想要怎樣?在看到她一襲嫁衣依偎在別人懷裏的時候,他就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了,那一瞬間,心底隻有一個聲音,就是要殺了他,要殺了那個從他身邊搶走雪澈的人,就算那個人是他的老師,也不可以。
    “我喜歡阿澈姐姐,我不要阿澈姐姐嫁給別人!我不允許。”終於,他握著劍,揚聲說到。那樣的話,在他腦海中回蕩了千萬遍,終於在此刻脫口而出。
    “……”那麼一個瞬間,雪澈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是的,她忽略了,她忽略了這個少年的感受,在她看來,他一直不過是洛桑部那個倔強而堅強的小世子罷了,隻是她不知道,在相遇相伴的那些年裏,這個孩子漸漸將對她的依賴和愛慕埋藏在了心裏,她以為從來沒有變的友情,隻是她自己認為而已。
    “既然這樣,就做一場決鬥吧,如果你贏了,雪姑娘就不嫁給王爺,如果你輸了,不論怎樣,你都要尊重她的選擇。”就在雪澈愣神的時候,風彥終是沉聲開口,他上前一步,擋在了雪澈身前,看著自己的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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