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雲端】 第四十四話 蒼浪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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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隱聽見耳邊有人低低的冷笑,帶著幾分嘲諷,幾分鄙夷。身子依舊如冰雪般寒冷,絲毫感覺不到任何溫度,可是,那樣的笑聲在耳邊卻越來越清晰。
“這就是我這一世的主人嗎?原來是這般懦弱的小鬼啊,連劍都握不住的人,怎麼配做我的主人。”眼前的景象依舊是一片黑暗,卻有一聲輕笑傳入耳中,那是一個年輕男子的聲音,清淩淩帶著風雪的味道,清淡如風送浮冰。
“你……你是誰?”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瞬間,奄奄一息的息隱突然有了一絲求生的願望,他凍僵的手指下意識地曲卷起來,幹澀的口中擠出一句低不可聞的話語。
“問我是誰嗎?你這樣的小鬼,不配知道我的名字。”那樣低沉的話卻被他捕捉到了,聲音中的嘲諷之意更甚,恍惚間覺得眼前的景象開始變得模糊,漸漸地顯現出一個人影來,那是一個青衫著身的英俊少年,他整個人自黑暗中走來,仿佛是茫茫無際的黑暗中唯一的一點微光,銀白的發絲在身後飛舞糾纏,他整個人就如同一把出鞘的劍,帶著淩厲的氣質。
“救……救救我……”似乎已經無力再去與這個陌生的少年爭辯什麼,息隱伸出手,朝著向他走來的神秘少年求救。
“你不是想一死了之嗎?現在又要我救你,”青衫少年在不遠處停住了,他雙手環抱,遠遠看著息隱,“早知道就不出來,讓你死在這裏就好了,不過,現在看到你這樣,也覺得很有趣啊……”
“阿莫圖·希格勒那,洛桑部的小世子,你不想死在這裏嗎?你心有不甘嗎?你想要變強大,想要報仇嗎?如果想的話,就和我定盟吧,我將給予你所想要的一切力量,而你,將助我完成願望。”幾步走上去,少年伸出手按住了息隱的頭,幽幽地說到,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暖意,讓人忍不住就想要脫口答應下來。
“什……什麼願望……”強烈的倦意席卷而來,可是那樣的輕言輕語卻清晰地傳到腦海中,他的意識有些模糊,卻依舊很鎮定地詢問對方的目的。
“都這種時候了還有思考的能力嗎?真是不簡單啊……”對方輕聲笑了起來,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被掩埋在風雪中的少年,“我是蒼浪劍中的劍魂,守護這柄蒼浪劍數百年,一直被封印在這劍中,我想要你助我破除封印,還我自由,而我給你你想要的力量,可以縱橫天下的力量。怎麼樣,與我訂約吧?”
“縱橫天下的力量嗎?”聽到那樣的話,息隱低低地笑了起來,他的笑聲沙啞,每說一句話就扯得肺部抽氣般的疼,可是,他也不在意,隻是低低地咳著,笑著。
“是的,隻有你與我定盟,我便將與你同在,賜予你強大的力量,祝你完成一切願望。”誘惑人的聲音繼續傳來,帶著輕微的笑意。
“可是,有什麼用?我要那樣的力量有什麼用?我沒有了要守護的人,也無法再去報仇了?”息隱的氣息越來越微弱,帶著一絲歎息,百般絕望。
“是心生懼意,退卻了嗎?如果無法守護,那就去破壞吧,破壞這個無情無義的世界,毀滅所有毀掉你家園的人,將傷害你的人全部毀去,那個時候,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你厭惡的東西存在了。”這樣的聲音再一次送到了心底,聽得息隱全身一震。
“好……我與你定盟,不管是什麼樣的盟約,都可以,隻要你給我力量,隻要你讓我活下去……”已經沒有太多力氣去與他說點什麼,息隱重重地點了點頭,下一秒,眼睛一沉,便昏了過去。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隻覺得眼前一亮,有一束柔和的光芒注入腦海中,那個青衫少年的身影漸漸消失,遠處,似乎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在高聲焦急地喚著他的名字,越來越近。唇邊有了一抹笑意,他終於放心地昏了過去。
意識再次恢複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以後的事情了,下了數日的大雪終於停了下來,天氣也變得有些暖和了。睜開眼的時候,不再是那樣蒼茫的白色,而是置身在一個陌生的暖閣中,身旁有女子低聲的呼喚,聲音是那樣的熟悉。
“阿澈姐姐,我……”緩緩地開口,聲音沙啞幹澀,看著眼前擔憂的女子,息隱的唇角卻扯出一抹笑意,終於,終於有看到她的臉了啊,在最後的那一刻,執念著不忍死去,便是想要再次看到這張如蓮般的素顏吧。
“小隱……你是怎麼搞的,怎麼會昏倒在雪地裏,要不是風將軍及時找到你,說不定,說不定你就……”前半句還帶著點責備,後麵的話就全部隻剩下擔憂,雪澈跪坐在軟塌旁,看著這個昏睡了兩天才轉醒的少年,幽幽地歎了口氣。
“對……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我……我隻是……”息隱看著她臉上憂慮的表情,終是舒了口氣,話還沒有說兩句,便低低咳嗽了起來。
“小隱你快別講話了,醫生說你受了風寒,傷及肺腑,這幾天你就好好在郡王府休息吧,我和澈姐姐會一直在這裏照顧你的。”剛剛站在另一邊的女孩慌忙跑了上來,遞上一碗剛剛煎好的湯藥,有些急急地說。
“郡王府?我在郡王府嗎?那,我的……我的劍呢?”這才想起雪中那場神奇的相遇,那個青衫少年說的那些話還在腦海中回蕩,他伸手摸了摸身側,卻發現並沒有摸到自己的蒼浪劍,不免有些著急。
“在這裏呢,”門被退開了,暖洋洋的陽光灑落進來,隨著進來的,是拿著蒼浪長劍的九卿王,他笑著看著榻上的重病的息隱,揮手把劍扔到了他身邊,“一個武士怎麼能隨意舍棄自己的劍呢?”
抬手接過扔過來的長劍,瞬時便覺得有一股強大的氣流注入體內,身上的不適和痛苦瞬時就減少了很多,感覺的這一奇特的變化,息隱也隻是不動聲色地低低咳嗽了兩聲,“謝……謝謝王爺和將軍的救命之恩了。”
“舉手之勞罷了,誰叫你大雪天裏還到處跑,還好跑得不遠,那柄劍沒有被雪埋起來,我們才能找到你,不然的話,也不知道後果是什麼樣了……”揮手讓一旁下拜的兩個女子起身,九卿王走到了息隱身旁,“以後出門還是要小心一點啊,出了什麼事情可不好向你姐姐交代啊。”
“息隱定當謹記王爺的教誨。”息隱隻是恭敬地回答著,沒有半分的表情。
“本王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雪姑娘,息隱傷好之前,你就留在郡王府照顧他吧,要多注意注意你弟弟的身體啊,不要留下什麼病根才好。”最後那句話,帶著深意,雪澈聽了麵色微微一沉,卻也隻是恭敬地送他離開。
他們並沒有告訴息隱實情,或者說息隱沒有告訴他們實情。他們不是在雪地裏找到他的,而是在川平郡北郊外,他們找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倒在了一片血海之中,在他身邊,橫七豎八躺著一片北陸商人的屍體,每一個人的頭顱都被一刀斬落,殷紅的血撒了滿地,將茫茫的雪原染成了一片詭異的紅色。而躺在正中的息隱手中握著蒼浪劍,銀色的劍身被鮮血染紅,這一次殊死的戰鬥裏,隻有他一個人毫發無損地活了下來。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呢?那群北陸的商人,據說是合川部的人,難道是想要報仇嗎?可是,這樣滅絕人性的屠殺,不像是阿莫圖會做出來的事情啊,而且,風將軍也說了,單憑息隱現在的劍術,是不可能一刀斬落別人的頭顱的。這又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阿澈姐姐,你在想什麼呢?”看到臉色有些難看的雪澈,息隱低低問了一句。
“啊?沒什麼,沒什麼,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和婉兒去廚房幫你做的吃的,你好好養病啊。”雪澈回過神來,淡淡地笑著,拉著蕭婉退出了房間。
“真的能給我力量嗎?”看著她們退出去關好了門,息隱看著橫在自己麵前的長劍,若有所思。
劍身散發出一道微弱的光芒,似乎是在回應他的疑問。
“那麼,就讓我拭目以待吧。”不知道為什麼,息隱總覺得在接過劍的那一瞬間,他嗅到了淡淡的血腥味,隻是錯覺吧,他這樣想著,將蒼浪劍收到了身旁,臉上終於有了淡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