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雲端】  第四話 雪林遇襲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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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續幾日的小雪終於在這一日中午停歇,晚來涼風掠過冰凍的湖麵,拂過那些雕花精致的圍欄,吹動了水閣中輕薄如蟬翼的彩紗。
    “聽說,前日白將軍連夜啟程,趕往陪都天水城,想要將太子殿下接回來,算起來的話,他們也快到鄴水城外的十裏長林了吧。”水閣內被擺上了兩扇琉璃屏風,那做工精美的屏風此刻卻隻是被當作一個擋風的工具,屏風後麵的暖桌旁,白衣束發的玄圭把玩著白玉酒杯,緩緩說到。
    “玄圭你這是在暗示本王什麼嗎?”在他對麵一身輕袍緩帶的王爺披了一件狐裘披風,輕輕呡了一口杯中尚自溫熱的美酒,笑著說,皇帝薨逝,舉國同哀,此刻他們卻在王府內觀舞飲酒,沒有半分哀傷,若是這幅場景,被外人看了去,隻怕是殺頭的大罪。
    “這皇帝薨逝,他唯一的兒子又不小心在回帝都的途中發生了意外,這時候天義就需要一個受人擁戴的沈家人出來主持大局。”那樣大逆不道的話從他口中說出,不帶半點遮攔,玄圭一直是笑盈盈地把玩著酒杯,語氣隨意。
    “他可是有白家最驍勇的將軍護送的,怎麼會出意外。”九卿王沈溯卻是搖了搖頭,看著琉璃屏風上斑駁的光影,他有些感歎地說,“倒是很久沒有見過沈沭這孩子了呢,也不知道現在長成什麼樣了。”
    “算起來他可是你的小侄孫呢,你掛記他是應該的,”玄圭繼續接過他的話說,“到底怎麼樣,這可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等他回來了你可就沒那麼好下手了。”
    “下什麼手?他可是我的侄孫啊,我可是要看著他登上地位,繼承沈家的江山才算放心的啊。”放下手中的酒杯,九卿王站了起來,他緩步繞道了屏風後麵,看著玉欄杆外冰封的湖水,低低歎了一口氣,“說起來,呆在鄴水城這麼多年,我還真想換個地方住住了呢。”
    “您要離開鄴水?可是這唾手可得的江山……”聽他這麼一說,玄圭的聲音中帶著震驚。他拍案而起,幾步走到沈溯身邊,有些不解地看著他,“王爺你是要放棄了嗎?難道是因為皇後她……”
    “我有說過我會放棄嗎?”聽到他提起白玲時,九卿王隻是淡淡地笑了,他沒有看玄圭,隻是繼續說,“隻是想離開這個地方而已,你說我們是南下去澤水郡體驗江南水鄉的柔情好了,還是北上去川平郡領略塞北風光呢?”
    “可是離開了這裏和放棄有什麼區別,王爺苦心經營數十年,不就是想要奪回這本該屬於你的江山麼,在這個動亂的時候,王爺又怎麼想要離開這個權力中心呢?”有些不理解他的這般淡然,玄圭進一步詢問到。
    “你難道感覺不出來這兩年來帝都的變化嗎?不僅是朝廷上的官員大多數都換成了白家的親信,就連那些看不見的地方,都有很大的變化呢,這次皇帝遇刺,凶手遲遲沒有找到,你猜最後白玲會怎麼做?”九卿王沈溯舒了一口氣,轉身拍了拍玄圭的肩,“如果我們再不走,便是真的前功盡棄了。”
    “可是,依照皇後娘娘的個性,她會放你走嗎?放虎歸山,可是後患無窮的。”
    “放虎歸山固然後患無窮,可是,如果我們直接威脅到她兒子的性命,她便也不得不放我們走了。”歎了口氣,沈溯仰頭看著灰碧色的天空,慘淡的天光落入他的眸子裏,映照出深邃的顏色,“還是去塞北好了,南郡邊就是你玄之一族的地盤,還是不要去你的地界比較好。”
    “去暗影挑選十五名最好的殺手,讓他們啟程去十裏長林埋伏白羽他們。”不等玄圭多說,九卿王啟步朝水閣外走去,“再讓風彥點一隊風息神騎,和我一起去迎接我們未來的皇帝陛下。”
    “這樣不會讓皇後懷疑我們?”玄圭跟在他身後,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到。
    “她懷不懷疑不要緊,天下人不懷疑就可以了。”清朗的笑聲傳來,九卿王似乎突然心情很好,快步朝外廳走去,“等過幾天我們就可以收拾收拾北上了。”
    “……”玄圭跟在他身後,聽罷也不再多說什麼,走了幾步卻似忽然想起,他歎了口氣苦笑到,“就算去澤水郡也是可以的,玄之一部,二十年前便隻剩下玄圭一人罷了……”
    “喔?是麼?”走在前麵的王爺聽到這句話,回過頭來,臉上的表情帶著幾絲驚訝,他看著玄圭,半晌,才有些歉疚地說,“我以為這麼多年了,我們都忘了……”
    “這樣的小事不勞王爺記掛,玄圭一人心中有數就可以了。”玄圭亦是淡笑搖頭,低低說完這一句,幾步上前,走到了九卿王身邊,不再多說什麼。
    “隻要你記得,本王便不曾忘記。”看著部下離去的背影,寒風中九卿王悠悠的聲音飄遠,遺落在了那冰凍的湖麵。
    一月的風夾在這冰雪急急地吹打著前行的人馬,在這片被雪霧籠罩的森林裏,靜得隻聽得到前行的馬蹄聲。為首的將軍按劍四顧,囑咐周圍的人小心,他回頭看著跟在中間的馬車,想了想,折馬返回,走到了馬車的窗戶旁。
    “穿過十裏長林,再行數裏便是帝都了,殿下你還好吧?”撩起羊皮的簾子,便看見裏麵裹著大襖的孩子正靠著車壁,微瞌著雙眼好似要睡去,他懷裏緊緊抱著一柄長劍。
    那是一柄木柄黑鞘的長劍,鏤空的劍鞘上是精美的雕花,一看便知道是一柄富貴人家用作裝飾長劍。
    “這把劍……”看著孩子睜開眼睛看著他,白羽有些疑惑地指了指那把劍。
    “這是太傅給我的,說此去路遠,要我帶著防身用……”在看到白羽的瞬間孩子的眼神有點慌亂,隨即又變得平靜,他看著懷中的劍,如實回答。
    “殿下學過劍術麼?”唇角有了一絲笑意,白羽看著那劍,低低問了一句。
    “沒……沒有,尹總管說我體弱不讓我學,說是怕傷了身子……”沈沭搖了搖頭,他的聲音很輕,如風送浮冰,落在白羽心上時,讓他有些動容。
    “那麼,殿下想學麼?如果想的話,微臣可以做殿下的老師。”似乎是下定了什麼決心,白羽指了指自己,問道。
    “可……可以麼?舅舅你願意教我麼?”聽他這麼一說,沈沭琥珀色的眸子中有了雀躍的神情,他歡喜地湊了過來,看著自己的舅舅。
    “如果殿下想學的話,微臣定會傾囊相授的。”看著孩子雀躍的表情,白羽唇邊的笑意更濃,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沈沭在這裏先謝過老師了。”十歲的孩子直起了身子,恭恭敬敬俯身下拜,朝白羽行了一個師徒的大禮,有模有樣地說到。
    “等回帝都我便上表請命,到時候再給殿下送上一份禮物。”安然受了他這一個大禮,白羽笑著點了點頭,他剛想再說點什麼,卻突然聽得周圍一陣細碎的響動,轉頭一看,卻見四周突然有十數個黑影圍了上來,那些黑影的速度極快,隻是幾秒的時間,便見他們掠到了車前,將他們團團圍住。
    “你們是什麼人,可知攔的是當今太子的車駕。”隨行的神武軍都有些慌了,他們退了回來,將馬車圍在了中間,為首的一個看著黑衣人,低低喝了一句。
    “我們找的正是當今太子。”黑衣人中的一人提了一把長刀,走到了前麵,他的目光越過前麵的神武軍,落到了車旁白羽的身上,隨即笑了笑,“弟兄們,一個都不要留。”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那一瞬,十數個黑衣人身形一動,便是全都提劍逼了上去。神武軍是皇室的近衛軍,一直都接受著帝都最為良好的訓練,此刻大敵當前,也不是很慌亂,都紛紛抽出了佩刀應戰。
    白羽也抽出了腰間的重劍,一手合上了車簾,振臂一揮,格住了黑衣蒙麵殺手落下的一刀。
    “東陸第一名將,也不過如此嘛。”被格開的黑衣人退了幾步,看著他,隻是冷冷地笑了,“今日,便讓我來取了你的性命。”
    “等你殺了我再說吧……”白羽隻是揚眉冷哼了一聲,橫劍擋在了身前。可是黑衣人卻沒有出擊,而是朝兩邊的人使了使眼色,旁邊的同伴授意,長劍一橫,手腕一轉,都逼向白羽兩邊的神武軍,同一個時候,四周的刺客都身形一動,發起進攻。
    那是一場沒有懸念的戰鬥,那些神武軍的身手比起那些訓練有素的刺客來差得太多,也就半柱香的時間,除了白羽,其他的神武軍死的死傷的傷,已經無力再戰。
    “現在,我們可以殺了你和車裏麵的那個小皇子了。”滿意地看著最後一個神武軍倒下,為首的黑衣人冷冷地笑著,提劍,和同伴們一起逼近白羽。
    “除非我死,否則你們休想傷害沭兒。”白羽看著他們,他握劍的手心微微出汗,卻也不曾退卻分毫,看著漸漸逼近的殺手們,他長劍一揮,便刺向為首的男子。
    隻是輕盈地一封一躍,為首的黑衣男子往後退出數步,同一個時候,他的同伴們提劍逼近,從不同的方向刺向白羽。
    雙腳一蹬,白羽從馬背上掠起,借著刺來的劍尖一點,躍出幾步,落到了黑衣首領的麵前。他長劍一揮,帶著勁風,刺向黑衣首領。
    “何苦掙紮,今天你們都要死的。”黑衣首領抬手格開那一劍,卻被他的力道震得連連後退,他站穩了身形,冷冷地笑道,示意他看向馬車那邊。
    那些殺他不得的殺手們見他逃開,也不再次出擊,隻是舉劍朝身旁的馬車刺去。
    也沒見什麼動作,卻是感覺到一陣勁風拂過,白羽手上的劍已經被他猛力擲了出去,那些躲閃不及的殺手們還未反應出發生了什麼,便已被重劍割斷了喉嚨,那些來得及退開的殺手手中的劍皆被打落,紛紛後退。
    “殺我可以,你們休想傷他。”一字一句,卻帶著冷冽的氣息,白羽的語氣帶著強硬的壓迫力。
    “是麼?”黑衣首領看著死傷過半的同伴,皺了皺眉,突然點足提劍逼上前去,這一劍他使出了全力,長劍帶著勁風斬向白羽,那速度之快讓人避之不及,白羽一驚一個側身險險躲過這一劍,卻見黑衣人身形一矮,便覺腳踝一痛,黑衣人左腿一掃,卻是將身形還未站穩的他掃倒在地。
    “你也不過如此……”黑衣人看著他,冷冷地笑著,舉劍直劈了下去。
    看著迎麵而來的劍刃,白羽隻覺得心中滿是絕望,他不甘,不甘就這麼死去,他還沒有將沭兒送回帝都,他還沒能幫妹妹保住江山,他不能眼睜睜看著車裏十歲的孩子就這樣送了性命。
    可是,長劍在前,剛剛那個刺客的腳力極大,似乎把他的踝骨踢碎了,此刻的他根本站不起來。
    一切都定格在了那裏,長劍遲遲沒有落下,睜開眼,卻見長劍停在了他的頭頂上方,那個剛剛還盛氣淩人的首領,此刻被一支長箭貫穿眉心,將所有的動作停留在了出手的那一刻。
    “所有的人,一個不留。”清冷的聲音響起,就像貫穿冬日雪地的寒風,在他身後,有一個人朗聲吩咐。
    接著,便見一行銀色亮甲晃動,那些還站在馬車近旁的黑衣人悉數倒下。白羽舒了一口氣,掙紮著離開了黑衣首領的劍下,撐著近旁的一棵樹站了起來,他回頭看著那在殘陽中招展的白獅旗和一隊整齊的騎士時,剛剛放鬆的臉上又有了沉重的神色,看著為首的寬袍男子,目光冷冽如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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