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珺珂眉角抽搐的看著自己被抓的手。“我不願意……”
    “你勾起了我的興趣。”楚墨淩道，負手在背後。
    唇角勾起一抹戲謔的笑容，趙珺珂白他一眼。“走吧。”
    二人便繼續沿著柳蔭下小徑走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長而寬的河流，岸邊正泊著一隻小舟。確切說來，是畫舫。
    楚墨淩頗有幾分得意的笑笑，扶著她踏上舫去，兀自手持竹竿，劃破水麵。
    “我倒有幾分回到南趙國的錯覺了。”趙珺珂隻覺身心愉悅。幾縷發絲被風掀起，遮住她的眼睛。
    侍女適時奉上酒壺和酒杯，擺在小案幾上。
    “好香的味道，”趙珺珂眼睛一亮。“是西鳳酒？”
    “我們再一次拚酒量，可好？”楚墨淩把竹竿一扔。
    “好。”趙珺珂展顏一笑。“不過我想必拚不過你。”說罷取了酒壺斟好酒。“請。”
    酒杯在空中相撞，發出脆響一聲。
    “人人盡說江南好，遊人隻合江南老。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趙珺珂念道，媚眼如絲。
    “這中間怎麼似乎少了幾句？”楚墨淩詫異，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嗯，這個機會賞你了，補上罷。”趙珺珂袖一甩。
    “……”楚墨淩無語。
    等到二人品酒完畢下舫時，趙珺珂已有幾分醉意，東倒西歪。楚墨淩無奈，隻得扶著她。“玩得可盡興？”
    “這裏的水，比我們南趙國差遠了！”趙珺珂搖頭，走路歪歪扭扭。
    “嗯，有機會我定去見識一番。”楚墨淩微笑，麵色白淨，無半分醉意。
    “哎，還是喝不過你。”趙珺珂煞有介事的歎一口氣。
    “女孩子要那麼大酒量作甚，”楚墨淩不以為然。“我送你回去，下午可能要處理公務，沒辦法來看你。”
    趙珺珂頷首。“也好，本公主樂得清閑。”
    楚墨淩聞言，苦笑：“那麼不願意見到我？”
    “那你還指望我望穿秋水嗎？”趙珺珂反問，跌跌撞撞拋入房中，關上門。丫的，這個楚墨淩還真能喝，喝了那麼多都沒把他喝倒……
    “姑娘。”靈桑和凝枝端著手巾和水盆上前來，為她擦臉。
    “擦好了就退下，我累了。”趙珺珂不耐的擺手。
    二人答應著，很快的退下。
    趙珺珂坐在床上，怔怔解開披紗的帶子，左手撫摸著發間簪子上凹凸不平的水晶，悵然。
    恍惚間，鼻尖是一股極淡的冰片麝香氣息。
    “你回來了。”趙珺珂低低一笑，感到光影一閃，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有沒有想我？”祝雲寧問。
    趙珺珂捧起他的臉，仔細的端詳一番。“沒有。”
    憋不住的一笑，祝雲寧在她身旁坐下來，有些惱恨。“楚墨凡也不知抽的什麼風，拖拖拉拉不讓我走。我猜便知你在這裏。”
    那是自然，你若回來，楚墨淩就輸掉賭約了。趙珺珂心道。“可你還是回來了呀。”
    “我瞞天過海回來的。”祝雲寧衝她眨眨眼。“還不錯，年展塵及時趕到。”說罷，從胸前摸出一根繩，上麵掛著一顆火紅色珠子。“喏。”
    這就是朱玉印？趙珺珂見狀，滿意的點點頭。“大軍幾時到？”
    “估計還要幾天，等我。”祝雲寧說得很誠懇。
    趙珺珂點頭。“我保證不紅杏出牆。”
    抽了幾下嘴角，祝雲寧一躍而起，從窗口不見。
    趙珺珂遙望著他的背影，打了個嗬欠，倒在床上。
    趙珺珂是被琴聲給吵醒的，睜眼一看，楚墨淩正背對著她，細細拂動白玉琴架上的古琴。
    “你不是說不來看我了？”趙珺珂邊伸懶腰邊問。
    “我是說下午。”楚墨淩回過頭。“可現在是晚上……”他猛地頓住，目光凝滯。
    趙珺珂順著他的目光看看自己身上，披紗半掛，露出雪白的肌膚。俏臉一紅，她把披紗批好，幹巴巴一笑。“沒想到我竟一覺睡到晚上。”
    “那不是上次那根翠玉柱麼？”楚墨淩微怔，慢條斯理問。
    狐狸尾巴終於漏出來了麼？趙珺珂微笑，有意無意輕撫頸間吊墜。“是，這是當初王兄送我的生日禮物。”
    楚墨淩點頭，引開話題。“可以彈琴給我聽嗎？”
    “彈琴我不會，唱歌倒還會些。”趙珺珂答道。“要不你來彈，我來唱。”
    楚墨淩不語，算是默許。
    趙珺珂想了一想，認為唱歌還是其次，重要的還是表達出自己的意思，當下便清了清嗓子，開唱。
    “細雨飄，清風搖，憑借癡心般情長。”剛唱出第一句，琴曲便追隨而至。可見，楚墨淩還是頗有音樂天賦的。
    “皓雪落，黃河濁，任由他絕情心傷
    放下吧，手中劍，我情願
    喚回了，心底情，宿命荊
    為何要，寂寞繞，你在世界另一邊
    對我的神情，怎能用隻字片語寫得盡，寫得盡
    不貪求一個願
    又響起，你的臉，朝朝暮暮，漫漫人生路
    時時刻刻，看到你的眼眸裏，柔情似水
    今生緣，來世再續，情何物，生死相許
    如有你相伴，不羨鴛鴦不羨仙……”剛唱到“仙”字，“崩”的一聲。
    趙珺珂疑惑的望過去，古琴的弦斷了一根，那兩根半截的弦在半空中晃動著，有些蕭索。“你……”
    楚墨淩猛地轉過身來，歪著頭，淡淡注視著她。“你想到他了？”
    誰？趙珺珂微怔，下意識把玩著肩頭垂下的頭發。
    “我終於發現，”楚墨淩涼涼的開口。“對於你這種女人，打動你實在是一種奢望。”
    “你……想怎麼樣？”趙珺珂退後一步，有些意外。
    楚墨淩驀地站起身，搶上前幾步，毫不憐香惜玉的捏住她的下巴，唇角，還帶著冷酷得近乎無情的笑意。“我想讓你明白，我不達目的，就決不罷休。”說罷，他拈起她胸前的綠玉，吹了幾吹。“我楚墨淩，不做虧本的買賣。是交上赤焰騎還是奉送青雲騎，在你一言。”
    “這就是你的目的。”趙珺珂笑了。“你怎知我會二者選一？”
    “不選我也並非無計可施。”楚墨淩也笑，迅速的一抬手，點住她的左肩。然後，在她詫異的目光中，指尖輕點她的全身。
    趙珺珂隻覺周身大穴一陣酥麻，頓時，手腳無力。
    他封住了她的七筋八脈。
    “我說過，即使祝雲寧親臨，也帶不走你。”楚墨淩道，把她橫抱起來，放在床上。
    趙珺珂一下一下的眨動雙眼，滿目疑惑。
    彎了彎唇角，楚墨淩在她額上一點，她便立刻陷入昏睡。
    恍惚間，趙珺珂發現，自己置身在宮殿中。雪白的珠簾，將內外殿隔開。隔著珠簾可以看見，內殿的窗邊，坐著一個人影。那人影有幾分熟悉。
    歪了歪頭，趙珺珂疑惑的走出幾步，撩動珠簾。
    那床邊的人似乎沒有發現她，正小心翼翼撫摸床上人的臉龐。
    床上躺了一位三四歲的小女孩，閉目甜睡，睫毛長長的，小嘴紅紅的，煞是惹人憐愛。
    這是……趙珺珂大驚，側頭看向那床邊人。
    那是一位少婦，彎彎的眉，水汪汪的玉蘭色眼睛，紅唇微勾，跟小女孩有幾分相似。她穿一件淺青繡銀梨花的對襟褂，此刻正愛憐的望著小女孩。
    “母妃……”趙珺珂喃喃吐字。
    也是在這時，那小女孩睜開雙眼，甜甜一笑：“母妃！”
    趙珺珂驚得後退了一步。她的眼睛，一隻是紅色，一隻是藍色！
    “予兒……”少婦含笑摸摸小女孩的臉蛋，從袖中取出一個圓球形的東西。那東西隻有蛋黃那麼大，血紅血紅。“予兒乖，張嘴。”
    小女孩果然張嘴。
    紅光一閃，那圓球好似有了生命，極迅速的飛入小女孩口中，並沿著喉管滑下去。直至最終，小女孩的腹腔中紅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