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山河破碎風飄絮 第十六章·逝水如泓,蝶舞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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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爺,您可千萬撐住……”
這衛蒙也見過不少風雨,經曆過各種風波,他一向都是冷靜沉穩,可是如今麵對身受重傷幾乎快要奄奄一息的佚水泓,他第一次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惶恐。萬一佚水泓有個三長兩短,他真的要以死向側王妃謝罪了,可是就算他死,能換回佚水泓的命麼?
佚水泓原本就白皙的臉頰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更顯得蒼白無力,那張讓世人驚豔的絕美臉龐仿佛是一層一觸即破的白紙,他閉著雙眼,額頭上不斷滲出汗珠,胸口的疼痛一直纏繞著他,可是他卻隻能斷續的囁嚅著,疼,疼……這微弱的聲音落到衛蒙耳中,卻是驚雷般嘩然,衛蒙這堂堂七尺男兒已然快要落下淚來。
不知為何,自從出了夜城皇宮,身後竟沒有追兵,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不用慌張的躲避追捕,佚水泓也可以少受些顛簸之苦。
“這劍傷在左胸上,傷到心髒了,鄙人醫術不精,恐怕回天乏術啊。”
回天乏術……
衛蒙連夜敲開幾家醫館的們,把大夫從夢裏吼醒,可是得到的卻都是這種回答,竟然還有人要他替佚水泓準備後事,他一氣之下就砸了那家醫館。
“去你的回天乏術!!”衛蒙仰頭怒吼著,幾滴眼淚滾下來。
該怎麼辦,怎麼辦……
佚水泓一直昏迷不醒,連疼都不再喊,精雕細琢的臉上沒有一點生氣。衛蒙跪在旁邊,失魂落魄。
爺,我帶你回離洲吧,回到那片鳶涼盛開的土地上……
從離洲出來的時候,他還是那個溫潤如月的離洲第一美男子,精致的臉龐上是美好得不知如何形容的微笑,可是現在,他卻一直閉著這雙美麗的眸子,都不曾看衛蒙一眼,遙遠得像是不可觸碰的美麗神話,晶瑩易碎。
“我可以救他……”
衛蒙聽見這飄渺一般的聲音,即刻回了神,四下尋找聲音的來源,這個時候的任何可能都足以讓他傾盡生命去實現。
遠處緩緩走出一個女子,中年模樣,臉龐輪廓都給人一種淡淡的蠱惑之美,身著一種未曾見過的服侍,給人感覺奇異的很,渾身上下透漏著一種綺麗的感覺。
“你真的能救他麼?”衛蒙像是一個溺水的人看見了水上的浮木,不顧一切的衝過去。
“我能,可是,你看他。”那女子走到躺在幹草上的佚水泓身邊,“他早已瀕臨在鬼門關了,本是必死的,救他也不是容易的事,你若真的要救他,可是要做好心理準備。”
“你要什麼都可以,哪怕是我的命。”衛蒙怎麼肯放過一絲一毫的可能。
“這倒不必,不過,也不是完全不必。”女子一笑,笑容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意味,“我可先告訴你,他傷勢如此之重,就算是救活了,也不能像以前一樣了。”
“那會怎樣?”衛蒙大驚,佚水泓有任何一點閃失他都承受不起。
“他身體本就弱,我雖有辦法救他,可是這辦法風險極大,不僅要折耗他的元氣,還要……”女子看了衛蒙一眼,又繼續說下去,“就算他能醒過來,神智也不一定是清醒的,而且,必然是要靠藥來維持以後的生命的,不能康健如昔了。”
“什麼?”衛蒙手中的劍跌落到地上,“你的意思是說,就算爺能醒過來,也是極有可能變成傻子?”
女子鄭重的點點頭:“你還要救他麼?”
“救!就算是癡傻,好歹也是活著……”他斬釘截鐵,活著,總比死了的好,“你到底有什麼方法,告訴我,我也好幫忙。”
“附耳過來。”女子示意衛蒙。
“什麼,這麼惡毒的法子,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救一個將死之人,從閻王手裏奪命,你以為會是什麼好法子麼,再說了,除了我這惡毒的法子,別人還救不了呢!救與不救,你自己看著辦。”女子見衛蒙又開始有些猶豫,做出要撒手不管的樣子。
“救,救!自然要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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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為什麼要救他,他死了,離洲和夜城自然就會產生衝突,然後開戰,不正好於我們有利麼?”痕軒對梨修說。
“嗬嗬,隻怕,到時候你就不會這麼覺得了。”梨修掃了一眼痕軒,“我救他自然有我的道理,總歸不會妨礙到你複國就是了。”
“大祭司,沒想到你還有讓人起死回生的法子啊。”
“什麼起死回生,他傷得本就沒有如此嚴重,我隻不過提早和那些醫館打好招呼,讓他們盡量往嚴重了說,然後做出束手無策的樣子而已。再說了,就算我不打招呼,那些膽小怕事的無能之輩恐怕也不會收治他,若非名醫,還是治不好他的。”
“那大祭司是用什麼方法救他的呢?”
梨修眉眼間綻開笑意,低聲說了出來。
“這法子,可真是惡毒的很。”
“你也覺得這法子惡毒?嗬嗬,我可是沒這麼覺得。”
痕軒不禁又一次仔細端詳著身邊的這位若風渡的大祭司,她身上實在有太多讓人畏懼的地方,若風渡,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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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萬一我們這次回去,被寧西王的人知道了,怎麼辦?”初蝶有些擔憂的問斂凝,自從在雪楓的幫助下從夜城皇宮逃出來,她們就一刻不停的向幽雲趕去,她好不容易才勸說斂凝在這破廟裏休息一晚上。
“大不了,被幽禁在地宮,總好過被流焰囚禁。”斂凝苦澀的一笑,“初蝶,其實你可以不用跟著我了,現在銘辰哥哥都不知流落到哪裏去了,你也不必再遵從他的命令了,而且,我也不想你一輩子被困在宮中。”
“公主,我知道你不想連累初蝶,可是初蝶現在還不能離開,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不用公主說,初蝶也會離開的。”
斂凝聽到初蝶的話,心裏湧上酸楚,該離開的時候,那是什麼時候?到了那個時候,就會剩她一個人了吧,從一個千呼萬擁的公主淪落到孤身一人的流浪者,原來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公主不要難過,等我們祭拜了皇上,初蝶就陪您一起找七皇子。那時候,公主就不會孤身一人了。”初蝶知道又觸碰到了斂凝的痛楚,忙柔聲安慰。
“不知道,父皇被安葬在哪裏。”
“這個簡單,等我們進了城,就找間茶館坐下,那裏都是些閑來無事好嚼舌的人,一定能打聽到的。”
斂凝點點頭,初蝶想得如此周到,若是以後初蝶離開了,她要怎麼辦,可是她又不能因為自己一直把初蝶捆綁在身邊……
“不知道寧西王是怎麼處置後宮那些妃嬪的,還有其他的兄弟姐妹,還有團團,不知道……”斂凝一想到這些就抑製不住的難過,她雙手抱膝坐在火堆旁邊,視線慢慢模糊的看不清跳躍的火苗。
“初蝶想,寧西王不會傷害他們的吧,或是幽禁,或是流放,應該不會傷及性命。至於十皇子,他那麼小,也許會跟蕭妃娘娘一起被關在冷宮吧,公主不用太過擔心,寧西王剛奪得政權必然不會大開殺戒。”初蝶起身給斂凝披了一件外衣,又把篝火燃得旺了些,“公主好歹眯一會吧,明天還要趕路。”
不知過了多久,斂凝總算是睡著了。初蝶也鬆了一口氣準備睡下。可是這時候她看見那原本將要熄掉的火苗忽然又旺盛了起來,變成了紫色在灰燼上方跳躍著,她心裏隱約有些明白,可是卻又不敢確定。畢竟,她已經好幾年沒有接到這個信號了。
初蝶緩緩坐起來,看了一眼斂凝,她因為奔波的緣故,睡得很沉,於是初蝶舒了一口氣,此時火苗開始變幻出形狀,一朵朵碩大雍容的花跳躍在熄了的柴堆上,然後是盛大的慶祝場麵,火苗奇異又瑰麗的變幻著,初蝶已經不再疑惑,她知道,她的任務來了。
“第五族初蝶,參見主上。”初蝶縱身出了破廟,跟隨著紫色的火苗一路找到這裏來,看見麵前的人影便單膝跪了下來。
“你可看清楚,我是不是你的主上。”那人轉身盯著拱手而跪的初蝶。
初蝶抬頭,看見麵前站著的是個男子,不由得怪自己魯莽,隻看到那火苗變幻出紫涼花的樣子便以為是主上駕臨,可是沒曾想到站在麵前的不是主上。
“你是誰,你可知道這紫涼花信號可是隻有若風渡主上才能使用的。”初蝶見這人可疑,便站起身來。
“我當然知道,我雖然不是你如今的主上,可是我統治若風渡的時候,你還沒有出生呢。”他輕輕一笑,說得滿不在乎。
“你是?”初蝶開始確定他的身份了,可是,她還是不敢相信,不是說上一任主上離奇失蹤了麼,如今怎麼會突然出現?
“你可曾聽過,綺涯這個名字。”薄唇輕吐。
“真的是……”初蝶聽到綺涯這二字又惶恐的跪下,畢竟上一任主上也是主上,“主上。”
“你便是第五族的少主人,初蝶?”
“是,屬下正是七年前受梨修大祭司派遣潛入到幽雲的初蝶。”此刻的初蝶臉上,是所有人都未曾見過的冷峻表情。
“起來吧。幽雲如今都易主了,你還跟著誰?”
“一個叫斂凝的公主,此前初蝶一直和她被囚禁在夜城的皇宮裏。”
“夜城皇宮,如此說來,助我出冰封的人,就是你了?”
聽到綺涯這句話,初蝶總算是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夜城皇宮突然昏厥了,想必是冰封中的綺涯主上感受到了來自同宗的氣息,便凝聚利用了她的術法。
“能夠幫助主上,是初蝶的榮幸。”
“好了,你也不必如此,就算你怪我也是應該的,什麼榮幸不榮幸,我害你差點盡失術法,這算是哪門子的榮幸。”他倒是心直口快的說,“你也不必再稱我主上,你現如今的主上是暗紫,再這麼稱我豈非犯了她的大忌。”
“不知屬下該稱呼什麼?”初蝶雖然恭敬,但是綺涯說的沒錯,他那隨意的一凝聚幾乎把她一身的術法凝聚去了大半。
“你就叫我,綺涯先生好了。”
“是。”初蝶應道,“那先生此番召喚初蝶可是有什麼任務?”
“我是覺得,你應該離開了,留在這亡國落魄公主身邊也沒什麼用。”綺涯先生說道這“公主”二字的時候,語氣裏竟然有一絲怨憤,“不然就潛到幽雲新皇身邊,不然,就回一趟若風渡,看看暗紫有什麼新任務給你。”
“初蝶本打算回若風渡向主上彙報一下狀況的,隻是……”
“隻是什麼……”
“初蝶想,再過兩日,等初蝶完成手上這件事,初蝶立刻就回去。”
“你,還有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