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銅門如淵 第二十一章 青銅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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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陷入這種黑暗裏,人類本能的恐懼就襲麵而來。
那種黑暗確切的說,是一種虛無。
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什麼也感受不到,好像人類的感觀被完全封閉了一樣,讓人感到窒息。
這裏的空氣仿佛不是你賴以生存的氣體,而是一種非常沉悶的物質,一種氛圍,讓你懷疑自己是否還活著。
我知道自己身邊的人也一定是這種感受,我們剛才魚貫而入,也一定就在彼此左右而已。
我試著叫了聲胖子,沒人答應,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發出聲音來,一切的一切都被吞噬、被包裹,讓你忍不住感到無助。
我抬了抬手,感受不到空氣的流動,我以為會碰到旁邊人的手臂,可是什麼也沒有。
我們明明是一起進來,總不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全走散了。
這是我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情況,也隻有少數人背包裏有犀角蠟燭,這樣一來,情況就十分不妙了。
我用左臂托著背包,受傷的右臂不能動,右手還是靈活地在裏麵細細摸索著,摸出一支犀角蠟燭和打火機,這時我遇到了一個問題。
我應該是打著了打火機,可是我聽不見火石碰撞的“擦擦”聲,也看不到任何火苗,我甚至不知道打火機是不是壞的,或者能不能準確地點燃犀角蠟燭。
這種無力感持續了簡直一個世紀那麼長,我終於看到了一個光暈,是犀角蠟燭發出來的。雖然我看不見打火機的火苗,卻可以透過被點燃的犀角蠟燭看到光暈,這種經曆,恐怕一輩子隻能有這一次了。
我如獲至寶地捧著犀角蠟燭,充分感受到了人類對光明的渴望。
我緩緩地向前走著,光暈就像墨汁在水裏渲染一樣,視距十分有限,模模糊糊。每挪一步,前麵隱隱約約顯現出來,身後就立即被黑暗包圍。
我掏出指南針,想確保自己始終朝著一個方向前進。可是這裏異常地邪門兒,好像不受地球的南北極性影響似的,指針軟趴趴地左右晃動。
這種虛無倒底要走多久,什麼時候才是盡頭?我簡直要崩潰了。
謝天謝地,就在我感到絕望的時候,我看到了胖子的身形。那種身形,即使是在這樣昏暗的光暈裏也能一眼認出。
那一刻,我比中了五百萬還興奮,胖子你真是我的親人哪,我簡直感動得要哭了。
可是胖子卻看不見我,即使隻有一步之遙,就算我聲嘶力竭地喊他也聽不到。
胖子的身手矯捷,似乎急著要找出口,隻幾秒,就隱入虛無中消失了。
我急得牙癢癢,在心裏把胖子問候了一遍,也急著朝他的方向追去。追了幾步,火光搖曳,一不小心就撞上了胖子。
這一撞顯然把他嚇了一跳,回頭也透過犀角蠟燭看見了我,想必是異常的扭曲難看,胖子的臉都要抽筋了。他的嘴唇誇張地動了幾下,唇語好像在說“我哇操。”
我也隻好對口形,問道“其…他…人…呢…”
“不…知…道,他…娘…的…邪…門…兒…了,我…進…來…的…時…候…就…一…個…人…了。”
這時,我想起吳悠說的,我們是進了一種法術奇門裏,難道大家被分散到了不同的門裏。
這樣看來,這裏是個巨大的謎局,真是生死有命了,不知道我們接下來麵對的會是什麼。
為了不至於再和胖子走散,我們在腰間別上了繩索,像兩個盲人一樣摸索著趕路。這種情形一定十分搞笑,可是我們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走了二、三個小時,時間像停止了一樣,也不知道有沒有盡頭,就這樣漫無目的地走著,到最後,隻有求生意識支持著我們繼續前進。
胖子在前麵搖搖晃晃,我猜想,他一定是自己給自己提神,唱著紅歌。
於是覺得有意思起來,這完全是一種頭腦風暴,你不知道你前麵的人是不是在唱歌,但你想象的時候,好像真的可以聽見胖子難聽的嘶叫一樣。
不知道換到第幾根蠟燭的時候,我看到犀角蠟燭裏麵有了不同的光亮,裏麵映著翠翠的綠色。
這是怎麼回事,我給胖子看了一眼,胖子摸著下巴仔細琢磨了一下,對我對口形:“好…像…是…樹。”
樹?犀角蠟燭裏照出了樹?我們麵麵相覷,但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
就在踏出那一步的一瞬間,身邊豁然開朗,我眼睛一時難以適應,閉了十幾秒才敢睜開。
身邊是鬱鬱蔥蔥的叢林,有著好幾種灌木,頭頂是參天的大樹,濃密的幾乎覆蓋了天空。再回頭看時,身後居然是一個山洞。
山洞?雖然我不相信童話,可是此時我就像愛麗絲夢遊仙境一樣,突然就從一個洞裏走了出來,而且是一瞬間就走了出來,就像是從黑乎乎的繭裏破殼兒而出,身後的黑暗在我們出來的同時立馬融合了一樣,非常的不合理。
如果說是跟著兔子先生出來的,那麼身邊就是隻肥兔子。
“天真!你看這裏,像哪裏?”胖子語氣錯諤。
我環顧四周,身邊是盤根錯節的樹根,旁邊的石頭和樹上到處都是青苔,大片大片的植被一眼望不到盡頭。恍惚間我竟然覺得自己是在亞馬遜熱帶雨林。這種熟悉的感覺…
“西王母宮的綠洲!”
天哪,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然,也許隻是巧合,可是我們很難解釋長白山裏怎麼會有這樣一處所在。當我們砍斷樹藤前進時看到人麵怪鳥的雕像時,就徹底驚呆了。
胖子停下來,看著我,似乎是要我給個解釋。
“看著我也沒用啊,把我瞧得冒泡兒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啊。”我被胖子看得心裏發毛。
我們原地不動,琢磨著一些可能性,不遠處的樹叢裏突然一陣晃動,沙沙作響。胖子立即舉起槍,警惕地看著樹叢晃動的地方。
西王宮的慘痛經曆,讓我們不得不時時刻刻都小心謹慎。現在,我們隻有兩個人,可是我們明白就算是二十個人,情況也未必就能好多少。
我們繃緊神經,以為會突然竄出一條巨蟒,樹叢搖搖晃晃了好一陣,走出來的卻是吳悠。
吳悠看見我們,急忙就跑了過來,像隻受了驚嚇的兔子。
原來,吳悠的經曆大體和我們相同,當然,在那片虛無中,也沒法不同。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了我們。
現在我們也無計可施,我的屍毒已經越來越嚴重,手臂爛了一大塊,雖然沒有鏡子看不到自己的臉,我想也已經慘不忍睹,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小哥。
如果是西王母宮,那麼小哥難道還是會在隕玉的宮殿裏?想到那一口就能橫著吐下我的蛇母,不禁咽了一口吐沫。
“小天真,你有沒有發現,我們一路過來,別說蛇,連個蛇皮都沒見著,難道這裏的蛇都被小哥逮著吃了?”胖子摸著下巴,好像認真思考了一下這種可能性。
我這才發覺,我們小心地走了一路,卻沒有看到任何蛇,讓我汗毛直立的是,不光是蛇,這裏簡直好像沒有活著的動物一樣。
這我陷入了一種怪圈,有蛇的時候感到非常危險,沒有任何活物的時候,那就是詭異了。一時間,我也說不上什麼感覺,有種“此時無蛇勝有蛇”的境界。
胖子拿著刀在前麵開路,我們在後麵跟著,緩慢地往石殿的方向走。
沼澤裏霧氣彌漫,腳下泥濘,根本沒有稍微幹一點的路可以走,我們紮緊褲腿,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難。
“天真,這兒有血。”胖子說著,就走上前去查看。
隻見長滿青苔的牆垣上有一灘血跡,色澤鮮紅,好像是剛剛留下的。
這兩道血跡一直延伸到石殿裏麵,傷者似乎是被一路拖行,才會在地上留下兩道刷出來一樣的血跡。
難道這裏有什麼野獸偷襲了隊伍裏的其他人。
我和胖子不約而同地認為是巨蟒,不知道那個人還有沒有救,我們決定去看一看。
胖子端起槍,一路沿著血跡跟進了石殿,裏麵的光線有些暗淡,但我們還是見到了石雕旁邊有一團黑乎乎的影子。
再靠近一點,隻見石雕旁赫然躺著一具女性的屍體,地上的血跡還是新鮮的,身上的衣服泥濘不堪,脖子好像被咬斷了,以不可思議的角度耷拉著,頭發披散,把臉整個蓋住了。
即使泥巴和頭發掩蓋了女屍的身體特征,我還是覺得脊背發涼,因為這個身形非常眼熟,可是我根本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
我瞪大眼睛,看著胖子一點一點撩開頭發,看到的,居然是吳悠的臉。
吳悠死了!?
那我們身邊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