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銅門如淵 第十一章珞伽鬼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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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那頭,是遠在幾千公裏外的胖子。
胖子的笑聲,夾著一陣電離的雜音從話筒裏傳來:“我說小天真,你怎麼怕起個娘們兒來啦,難不成人家還能對你劫個色?真是這樣兒,千年等一回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哇,你就從了吧。”
“老子還剛活出滋味兒呐。我這不是誰都信不過嘛。真把我騙去關個地窖裏,再出來我也準成猴頭燒了。”
“你他娘的那是豬頭,豬頭燒。我看你現在就燒得慌,自個兒往別人套裏鑽還想捎帶上胖爺我。我看你小子不是破局去了你是破處去了。”
“少他媽嘴欠。是不是兄弟?兄弟能眼見我一人兒往火坑裏跳嘛?再說了你好歹也出來散散心,進城接接地氣,總得與時俱進哪,別老整兒那吸收日月之精華,難不成你還能再從石頭裏蹦出來瀟灑走一回?”
“你這人就是特盲俗。胖爺我給你說,不管那妞兒是什麼來頭,計劃正在進行中,你對她們有用,她們自然不會輕易把你怎麼樣。要是看出你小子居心叵測,估計你就沒那麼自由了。就你那缺心眼兒的貨,我還真不放心。得,胖爺我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反正是一條繩兒上的螞蚱早晚落不著跑兒。咱就跟她耗上了,咱騎毛驢看唱本兒,走著瞧。”
想到能見到胖子,我還是很開心的,尤其是聽出他語氣裏透著精神頭兒,道“喲,胖爺決定出山啦?那小的在武漢給您接風洗塵?”
我挨了兩日,坐下午兩點半的飛機到了武漢,選在武大附近的賓館住下,等著胖子來彙合,又給吳悠打了電話,告訴她最近忙得很,過兩日再來武漢。
武漢是個江城,也是個湖城。這裏地域麵積很大,五六十年代三分之一的麵積都是大大小小的湖泊,想必是不輸給威尼斯。這幾年大搞城市建設,已經填得七葷八素。
我站在武大淩波門外的東湖邊上,微風劃過湖麵帶來一絲清涼。東湖有六個西湖大,舉目窮極也隻能看見水汽氤氳間的水墨山色。我想來的時候不巧,最有名的櫻花雨是看不到了,看看柳絮紛飛湊合吧。
不出兩日,手機響起,胖子熟悉的聲音快要把我耳膜震破:“寶釧,我身騎白馬走三關找你來啦。”
我說帶著胖子去墨山邊上吃野味為他接風,胖子說還他媽野味啊再吃老子都能長出翅膀來了,搞點兒文藝的。我們隻好找了家古楚文化的餐廳,在二樓古色古香的包房裏邊聽著一樓水澗邊穿著曲裾深衣的女子笙簫絲竹邊十分三俗地胡吃海喝。
酒到酣處,胖子憶起當年苦,搞得聲淚俱下,還說此次不把事情徹底查清楚對不起黨和國家雲雲。
第二天接近十一點我們才起來。我聯係上吳悠,下午約在武大老圖書館門口見麵。
現在正值學生放假,校園裏學生並不是很多。
從正門的牌坊向裏,大約半小時光景,隻見一座八角樓依珞伽山麓而建,前後兩翼還有四座附樓相聯。頂部塔樓為八角重簷、單簷雙歇山式,形似皇冠,跨度近二十米長;上立七環寶鼎,通靈寶塔狀。南屋角立有粗大的隅石,造成“圍脊”的效果;北屋角立有小塔,其間護欄以左右的勾闌和中央的雙龍吻背,形“歇山連脊”之式,果真是個風水寶樓。
“吳邪!”我抬眼望去,吳悠笑著向我揮手,招呼我過去。
或許是知道了來者不善,此時也不覺得這笑容天真單純了,連手碗處的佛珠都覺得晃眼。
想來還是不能露了馬角,我迎上前去,擠了個故人重逢的假笑出來,不知道自不自然。胖子說得沒錯,兩年了我果然還是沒有長進,雖然把三叔的盤子頂了下來,也全靠當年潘子和小花幫我開路。對手下倒還沒什麼,對付女人我還是棋差一招,很傻很天真。
吳悠見我上得階梯,視線落在胖子身上掃了一回,眉宇間一絲難以捉摸的表情轉瞬即逝,似乎頭痛得要命,又轉回來給我使了個眼色,言外之意我怎麼還帶了個馬仔來。
還沒等我開口,胖子搶先一步道“大妹子,有緣千裏來相會啊。我和吳邪小同誌是出生入死的鐵杆兄弟,叫我胖哥就行。這次陪吳邪來武漢走一趟,順道兒旅遊觀光吧,來這陶冶陶冶情操,體會體會勞動人民的無窮智慧。”
我心說死胖子,在這裝什麼奧斯卡影帝,做賊心虛地抬眼觀察吳悠的反應。
吳悠像沒事兒人一樣笑了笑,邊帶我們進去邊說“這老圖已經對外關閉了,我托了關係帶我們進去看看。”
我們魚貫而入,隻見這圖書館門廊上用了中國古典建築中的雀替、額枋,內部又采用了西式的回廊、吊腳樓、石拱門、落地玻璃等,實實在在一個中西合璧。
順著環形的內廊往裏走,胖子小聲說道,走這種幽深的青磚路最是親切,跟地宮似的。
一行人來到一樓大廳的閱覽室,地麵輔就紅木地板,穹頂有近十米高,威嚴大氣。吳悠在這裏叫上李師傅,就是她托的關係,又沿著樓梯往下走去,趕情兒這還有地下一樓。
樓道裏一片漆黑,還有一股受潮黴變的味道,跟走墓道似的,和剛才的古樸壯美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裏要麼是年久失修,要麼是刻意掩飾,像個倉庫一樣,真想不出還會有什麼古籍。
李師傅用手電筒一照,一排排木頭架子上放著黑麵牛皮紙包的本子,橫七豎八,上麵大多有一層厚厚的灰塵,有幾本上有新鮮的手指印。
李師傅說除“四舊”的時候館裏古籍遭了一次劫難,這些因為放在這麼個破舊的地方反而保存相對完整。這裏大多是家譜族牒和奇人異誌,有的還是後來搬來的堆在這裏的。
我被揚起的灰塵嗆了一口,心說古籍要是放在這種地方就甭找了,準爛得不成樣子。吳悠皺著眉說真本在恒溫恒濕的暖閣,她發現這裏有一部分的古籍在民國期間又被重新翻錄了下來,所以我們要找的隻是仿本的山寨貨。
李師傅顯然對我們來這裏找書的動機表示懷疑,但竊以為這裏的藏書大多不太重要,沒太在意。隻是對胖子有所忌憚,一直不離他左右,生怕他闖禍。
吳悠扒出那幾個印著新鮮手指印的書給我。五本是吳氏宗譜,三本是張氏宗譜,有明顯的斷代,並不齊全。顯然汪家人的壽命沒張家那麼長,但沿續香火的同時還偵查敵情,做到知已知彼百戰不殆。
我翻了翻,沒找到跟小哥年代對得上的張起靈。
吳悠又拿出最後一本,是記錄奇人軼事的,翻過幾頁,將書遞給我。
“看看這裏”吳悠指著幾幅畫道。
這本書不是一個個短篇,反而基本是由畫組成,心生奇怪。
看到她所指的第一幅畫時,我心裏就咯噔一下,差點叫出聲來。
書上赫然畫著一個身披麒麟的人,右手兩指奇長,手握黑金古刀,正緊緊盯著一隻犼。
小哥?!
轉念一想,每一代張起靈都是這個特征,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有點悵然若失。
此時胖子也擠了過來,正想發話,看到吳悠在一側正觀察我們的表情,又硬生生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難受得抓耳撓腮,甚是好笑。
第二幅畫是一隻犼和一條巨蟒在纏鬥,四周畫著日月星辰,以表戰鬥曠日持久。
應該還有第三幅畫,卻被人撕掉了,留下一茬茬紙根和線頭,似乎慌忙一抓倉促而為。
我端起書仔細觀察,頭頂突然傳來一聲嗡嗡地悶響。我開始沒太在意,直到又聽見一聲,十分緩慢地,像是刮擦的聲音從很遠的金屬固體中傳來,由遠及近,聽得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