暉月王府街邊的拐角，其實就是通往王城的大道後街上。
    店鋪看去十分普通。
    “這，已經開張了？”
    “嗬嗬，不像葉家的店對吧。”
    子君尷尬地笑著：“我以為會更加華貴一些。”
    “我覺得，這樣會好一些吧。”
    說話間，已有管事的迎了出來。是一個中年男子，黑色布衣，全身幹淨素雅，帶著藥香。倒是一眼就能讓人覺得是藥鋪的人。
    “少爺，劉公子。”
    子君禮節地點了點頭。
    “這是秦管事。”葉將成對子君介紹了一下，便吩咐秦管事帶路，拉著子君進了藥鋪。
    “藥鋪一共有兩層，樓下的是藥品櫃，樓上是一些藥師和貴重藥品。”
    這話……聽著哪裏怪怪的。
    “店裏主要有藥師、筆童、小廝和管事，也有告老和因事離宮的禦用藥師。負責買進藥物的是葉家獨立的商隊。葉氏藥鋪比起其他藥鋪，多了有靜養的小院，裏麵的園藝花草都是精挑細選的。”
    “小院？”這倒是挺……耳目一新。
    葉將成揮退了秦管事，領著子君往藥櫃後的小門走去。
    一道門簾，卻別有洞天。
    雖然……不是‘小’院。
    院子四周有不寬的溝壑，裏麵流動著從牆邊的池塘引出的水，色彩鮮豔的錦鯉可以在池塘和溝壑間自由遊動，生動美麗。波光細碎的水麵散落著手掌大小的睡蓮，嫩粉翠綠竟似玉雕。
    而源自東北拐角，各種高杉灌木組合成了小樹林的模樣立在那裏，看去倒增加了不少空間感。院子裏名貴的花卉也不少，更多的是藥草和花。甚至還有鳥雀、紅鶴，不一會，竟從小樹林裏走出幾隻嬌小奇獸。
    這……真的是藥鋪嗎。
    子君終於知道為什麼會覺得這裏怪怪的了。
    “與其說是藥鋪……更像是完全用來觀賞的地方，不論是櫃台還是……”人。
    “哦，是因為沒有病人的原因吧。”葉將成似乎絲毫沒有體會到子君的心情。
    果然，葉將成和自己，是兩個世界的人啊。
    衣角被拉扯，子君低頭看。紅色鬃毛，雪白的蹄子和尾巴，金棕色的大眼睛正和他對視著，而那看似柔軟的嘴巴正咬著子君的衣角。
    “這是？”子君蹲下身，小心地伸出手，掌心遞給腳邊的小獸。果然，小獸高興地舔了一下。
    “火雲踏雪。不論寒熱，它都有益治療。”葉將成蹲在子君身邊，那隻小獸立刻親昵地貼了上去，撒嬌般地蹭著葉將成的膝蓋。
    “聽起來像是菜名。呀！”
    子君盯著咬著自己小腿的小獸，嗯，雖然那嘴裏……好像沒有牙齒。
    “忘了告訴你，它很通靈性的。”然後扭頭拍拍小獸：“雲兒，不可以咬他。”
    果然小獸鬆開了嘴，隻是眼神委屈地看著葉將成。
    這…子君還從未見過這般有人性的……感覺有點詭異。
    “它不會是靈獸吧。”
    “大概吧，它還是隻幼獸。恐怕我們等不了它長大的那一天。”
    確實，如若是靈獸，那它和他們的時間確實是不同的。不過沒想到，葉家竟然連這些幼獸也能弄到。
    “看來，下月初七暉月王的典禮上，你一定會讓所有人印象深刻的。”
    “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呢。”
    子君笑而言其他：“我想去書院看看。”
    “子君，那裏有新的先生了。”
    子君本來出門的腳步頓住，轉過身看著葉將成的時候臉色複雜。
    “你有什麼瞞著我。”
    葉將成呼吸一滯，卻也明白子君定然察覺到了什麼。隱瞞，是決計不能了的。
    “書院…在這個月末就會拆除，現在，已經沒有學生去了。”
    “皓玉，知道了？”
    葉將成眉目糾結。用一種不得不的表情幫皓玉說情：“他隻是不想你擔心。”
    “我知道。”
    還需要什麼解釋嗎？其中的道理爛俗簡單。季老爺的手段，其實是見識過的。一點蛛絲馬跡都無法逃出他的眼，更何況是他一直在意關注著的長子。
    在他昏睡的三天，發生了很多事吧，皓玉他，現在很難熬吧。說不出什麼滋味，子君心頭有種滯澀感。
    “將成，之於你和皓玉，我是很普通，甚至說是無能。”
    “不是的！”
    “你聽我說完。”子君隻是習慣地扯了一下嘴角：“你們可以很輕易地及常人不能及，而你們覺得抬手間就可解決的事，卻不知會花去別人多少心思時間。將成，我隻是個普通人，我和皓玉的時間不多了。所以，別讓我把時間浪費在猜測你們的心思上。”
    “我不想自己的未來，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就被決定。所以，不要瞞我，告訴我所有的事。”
    葉將成在子君的逼視下低下了眉眼。
    “聽說，季家其實是皇太妃的娘家……”
    耳邊嗡的一聲，子君一瞬有些暈眩。
    “下月暉月王大喜之日，王爺有意……和季家結親。王爺的二郡主……和皓玉是青梅竹馬。”
    對了，皓玉說過的，有個從小玩到大的丫頭，性格和自己是截然相反。還記得皓玉那時候說。‘如若子君是個女子就好了，我便娶了你’。
    如若……就好了。
    “子君，你別多想…皓玉他……”葉將成的表情卻是連自己也說服不了。
    卻不想，子君揚起一片笑顏。
    “果然，你們都把我想得太過懦弱了呀，將成，我的固執會讓你大吃一驚的。”
    看著麵前的笑顏，葉將成移不開眼。他不明白，在知曉被欺瞞了那麼重要的事之後，為什麼還能笑得這樣自然，那個溫柔而堅韌的子君，那個，屬於皓玉的子君。
    “我不想看你受到傷害。”
    “如果這是我必須跨越的坎，我不怕這樣的痛。”子君想想，又伸手揉了揉葉將成的頭：“謝謝你，將成。”
    似乎，總是在和他說謝謝呢。
    “不要跟我說謝謝，子君，我隻是希望，你能快樂一點。”葉將成的眼裏訴說了太多，也隱瞞了太多。
    “那，就請我去思源樓吃一頓吧。”子君毫不客氣地開出價碼，卻立刻，被葉將成駁回。
    “至少等到明天。玄瓜我已經吩咐下人備好了。”
    真是……一點都不可愛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