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時候在原地等你，到時你便知道了。”丟下這樣的話，子君也沒有多說什麼離開原地。
    一整個下午都帶著忐忑的心情上著班，慕子初無法讓自己不去擔心雲。
    最近城朗因為公司的事情在外出差，他自然不會顧慮到要找什麼樣的借口向城朗交待。
    下了班躲開了宵雨，慕子初便來到了與子君約定好的地方。
    “上車。”如同命令一樣的語氣，就算不盡是帶著惡意，慕子初還是覺得不敢恭維。
    同樣的情況，同樣的人，慕子初覺得眼前的情況有點熟悉起來。
    一路無言的被帶到上次來過的地方，慕子初不可避免的想到了上次惡劣到極點的事情。
    那些以為被忘記的事情，在觸及到同樣的場景後，如同洪水湧進了腦海裏。
    如同上次同樣的情景，在子君要求他進入那個房間時，慕子初氣憤到了極點。
    “你到底把我當成了什麼，如果還是上次的目的，你去找男妓不就好，我不是你們生氣的就拿來發瀉的工具。”想要轉身走開，但手臂卻死死的被人抓住了。
    “上次的事情是我不對，不關雲的事，全是我做的，對不起，這次你去看他吧，求你了。”過於慌張的說出來的話聽在耳裏有點語無倫次的感覺。慕子初皺起了眉頭，正在疑惑為什麼一直自負的人願意道歉的時候，在抬頭看到子君的臉，他便驚詫得不知要如何反應才好。
    那張高傲的臉上掛著的分明就是眼淚的東西，讓人一下子糾結起來。
    不可一世又自負的人，常常杖著年少輕狂得不把一切放在眼內的人，現在居然當著自己的麵哭了出來。
    “求你了，隻要你肯去看他，我什麼都願意做。”情緒起伏得過大，少年無措起來隻得緊緊咬著嘴唇。
    “對不起，我不提供這麼低劣的性服務。”冷漠的看著對方的臉，他仍舊是無法釋懷過去的事情，用力的把空長著個子卻身體單薄的少年甩開，慕子初頭也不回的向著來時的路走過去。
    “你以為他還能對你做什麼，現在他連自己是誰也不知道了，就跟個木偶一樣，你高興啦，都是你，都是你讓他變成這樣的。”子君對著慕子初的背影絕望的喊了出來，忍了許久的情緒崩潰後他終於放聲哭了出來。
    雲？
    子君的話讓慕子初的心裏有點刺痛的感覺。
    在原地猶豫著許久，慕子初還是歎氣的折了回來。並不想看哭得如同小孩一樣傷心的子君，遲疑著還是推開了那扇門。
    房間的裝飾還如同第一次見麵那樣，就算天沒有完全暗下來，不開燈的房間還是讓人感覺到一陣壓抑。
    環顧一眼房間的四周，慕子初還是在房間的窗台上看到他無法完全放得下的少年。
    穿著天藍色睡衣的漂亮少年一言不發的坐在窗台上，抱著雙腿而身體單薄的樣子看起來有幾分脆弱的感覺。
    似乎比最後一次見麵時瘦了許多，那變彎著的背部緊貼著的衣服幾乎能描繪出了脊椎的形狀。
    如果不是走近到他的身邊，慕子初幾乎不能發覺到少年的眼裏完全是空洞的一片。
    “雲？”慕子初輕喚著雲的名字，沒有得到預想的回應，雲仍舊隻是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
    那種明明兩人在觸手可及的位置，但卻如同被隔開的兩個世界一樣，雲對慕子初的存在毫無所覺。
    嚐試性的輕輕碰了一下雲放在膝蓋上的手，雲總算像是感覺到些什麼轉過了頭看了一眼慕子初。
    空洞而茫然的眼神從慕子初的臉上掃過，本來空蕩的眼神似乎晃過了些疑惑，但緩了一下仍舊沒有什麼反應的，他再緩緩的轉回了頭繼續盯著窗外的景象。
    靜靜的站在那裏看著雲，慕子初的情情莫名的變得難受起來。
    “他到底怎麼了。”見子君已經擦幹眼淚走近來，慕子初看了一眼子夜仍舊紅腫的雙眼，討厭跟這個人接觸的情緒又弱了一點。
    “你根本就完全不知雲的事情。我是他堂弟，我叔叔自小對他又不好，他的童年開始人生就很孤單，七歲的時候他因為知道自己是害自己的媽媽過世的時候，他曾經因為自我的厭惡神經分裂過。他想他的母親，知道事實的真相後幾乎天天在哭，那時候我甚至用騙他穿女裝的方式，去欺騙他這樣便能想起素未謀麵並連照片也沒有留下的母親。那時候，他也是這個樣子，隻是沒有現在這樣嚴重，以前起碼他還認得我，現在他連我也忘記了，本來我想你是他最重視的人，他會認得你的，沒想到還是沒有用呢。”子君自嘲的笑起了。
    看著漂亮少年臉上那比悲愴的笑容，慕子初又望了雲一眼，他本來還生氣的心因眼前雲如同木偶般的事實刺痛了起來。
    心情複雜的回到家裏，子夜早就做好晚飯在家裏等著自己。
    “今天，不跟你的小女友約會了。”盯著子夜什麼心情都放在臉上的高興表情，慕子初也心情較好了一點點，也不在乎兒子害羞的樣子隻是想逗一下戀愛了的人。
    “他今天沒有空啦。”子夜也有點為自己幾乎天天跑到安君浩那裏感到害羞起來。
    確定了戀愛的關係後，兩人一起的時間自然也就多了起來，明明不是很久沒見，但每次見麵都能讓人臉紅心跳。
    “是啊。”見到兒子臉上難得沮喪起來的表情，慕子初笑了起來，熱戀中的人似乎都是這樣吧，分開一陣便無比的想念對方。
    “有事要跟我說？”看著子夜猶豫起來的神情，過於熟悉這個兒子的慕子初便把子夜拉過來坐到自己身旁。
    “爸爸，說了可能會讓你生氣的呢。”
    “是嗎，這樣的話，那子夜更不能瞞我了哦。”揉著子夜柔軟的頭發，慕子初盯著一眼開始漸漸成形的少年，心裏不得不感慨起了十五年的時光就這樣不知不覺的晃過了。
    “跟我一起的那人。”停頓的下來看著慕子初斯文的臉，子夜緊張到胸口也發痛。
    “他是個男的。”在慕子初鼓勵的注視裏，子夜總算有勇氣說了出口，心懷忐忑的盯著慕子初平靜得看不出情緒的臉，子夜心裏有點慌張起來。
    “爸爸。”
    “嗯，沒關係的，爸爸還是為子夜覺得很高興的。”心裏被子夜喜歡上一個男人的事實嚇了一跳，隻是一想到自己實在也沒有立場去責怪子夜，慕子初便是笑了起來。
    “爸爸不生氣？”
    “雖然我們父子兩人都喜歡上了男人，但感情這種事情也不是你我能控製得到了，我們隻不過都恰好的喜歡上了一個人，隻不過那個人又恰好是個男人罷了。”話是這樣說沒錯，安撫完子夜把瘦削的兒子打發去睡覺後，在隻剩下他一個人的客廳中，他又有點惆悵了起來。
    似乎他的人生真的亂套了。
    思緒有點亂，想著多日未見的城朗，他的心情馬上空虛起來，在腦中回想著戀人每個輪廓的樣子的時候，雲那張憂傷得足以讓人心醉的臉又跳進了腦中。
    的確，就算逃避的不去想，但心裏還是無法釋懷下來。
    子君那如同喃喃自語的話，一直彌繞在他的腦中無法散去。
    “他病發的前一天，滿口說的都是關於你，他說你們完了，他說再也不去打擾你，而讓你覺得困擾，他那個時間明明笑著卻用手指著自己的胸口說痛得讓他想死去，還叫我用刀在那裏刺下去讓他不要感受到那樣的痛苦。他到底有什麼錯，他隻不過是在愛了小時候發病前見過的你，他到底有什麼錯。你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
    是啊，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慕子初自我厭惡了起來。
    看來感情真的像是欠債，不管愛上的還是被愛的，都有償還的義務。
    拿出手機，想聽聽城朗的聲音。在找到戀人置於前排的號碼時，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樣有點過於知情的成份，考慮再三後他還是沒有按了下去。
    盯著因等待過久而自動暗下去的屏幕，慕子初雙眼有點痛。
    但願他真的不會動搖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