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二:夜離  第七話 傷痛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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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否則?”無殤很不以為意,並且不介意進一步刺激他,“殿下這般威脅,會更使在下認為您是不敢承認被夜落大人拋棄的事實,否則,他又怎會留您一人在這陌生的世界徘徊?連在下都覺得夜落大人對殿下實在殘忍呢!”
    話甫落,幾道淩冽的利光迎麵掃來,毫無防備地,黑色鬥篷被劃破了三兩道口子。嘯鳴的勁風一過,利落地掀開鬥篷帽,使得長年隱在帽中的臉麵突然見光,能看見那半邊慘白無血的側臉,白得嚇人,但隻是瞬息間的功夫,鬥篷又輕輕穩穩回落,完好地蓋住了那張滲人的死神鬼麵。
    對這預料之中的意外,無殤沒表現出多少情緒波動或者感到畏怯,嘴縫向兩邊張得長長而森然,笑意詭譎。
    夜離受不了他的挑撥,胸中氣血翻騰,瞪著一雙怒紅的眼,一字一頓地強調:“大哥不會拋棄我,他不會拋棄我。”他答應過永遠不會離開自己,那天他分明說了:愛護你還來不及,怎麼舍得扔下你不管?大哥不會說話不算數,他從來不會對自己說謊。
    鬥篷下的嘴縫兩角深深上彎,無殤不否認,也未把對方剛才的殺意放在心上,整個沒事人似的,樣子若有所感,隨即將注意力轉向結界裏那座湮沒在火舌中的大樓,樓裏隱約傳出一股熟悉的靈力,似是而非。
    無殤正是被那股靈力吸引而來,他很好奇:夜落早已在兩年前消失,為何人間還能察探到他存在的氣息?雖然那種氣息極不穩定,時有時無,斷斷續續且十分微弱,如果沒有留心很容易讓人忽視,但不排除那麼一丁點的可能性——夜落會複生。
    這是怎樣一個“大快人心”的推測啊?無殤渾身都覺得興奮,不過他克製得很好,陰冷詭異的外表看不出絲毫異常,懷抱鐮刀盤坐在半空,他指著下麵熊熊燃燒的大火,有意問道:“殿下如此肯定,難道是因為樓裏那個人?和在下一樣,你也感應到了夜落大人可能存在的氣息嗎?”
    “不關你的事。”夜離無心搭理他,眉頭深鎖,像在思考同樣的問題。
    “哦——說起來,在下真覺得奇怪了,那名叫‘喬讓’的男子和夜落大人差了十萬八千裏,為什麼他身上有某種和夜落大人相通的東西呢?明明兩個人毫不相幹,卻是什麼讓他們聯係在了一起?當然,喬讓一定不是夜落大人的靈魂附體而生,那位大人可是能讓黑暗美得驚心動魄的男人,而喬讓內心極致的陰暗卻充滿毀滅和血腥,這點倒與魔域之主很投合,沒準他是魔王的另一個化身也說不定呢。我猜猜看,兩年前那個魔王轉生體小杜同學的魔性意識被夜落大人抹殺了,於是魔王另尋寄主,正巧喬讓自小神誌不清,天生惡魔,是非常適合的人選。嗯……在下的猜想聽著很有道理吧?”無殤厚顏無恥地自賣自誇。
    “哼,他既然和大哥沒關係,也就不在我的興趣範圍之內,你愛怎樣怎樣。”夜離想了想,未發表意見,一反常態地收斂戾氣,轉身便要離開。
    無殤可不會放棄任何一個看好戲的機會,在他走前,故作高深莫測地留了句話:“我想,殿下應該不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世上的偶然多了,便會成為必然。不知道喬讓這個偶然,能不能成為夜落大人的必然呢?”
    夜離沒再出聲,極怒過後,隻有心被劃傷的痛苦,沉重,重重壓在他心頭。他想用破壞來發泄,想毀掉眼前的一切換取夜落一絲生機,但此刻的他連抬手的力氣也沒有了,心裏空空蕩蕩的,身體也像被挖空,再也支撐不起來了。
    死神最後說的那番話,夜離如梗在心,時刻都在想:喬讓能不能成為夜落的必然?無殤說這話究竟何意?他發現了什麼自己沒注意到的地方嗎?不,不可能,沒有人比自己更了解夜落,被魔鬼俘虜的喬讓絕不該有夜落的影子,絕不該有。
    回到當下,梁以姍見他走開,連忙回神追上去:“夜離,你說清楚,”幾步攔到他麵前,急切道,“這件事你不能不管,如果是魔域的動作,他們肯定還會有更大的報複,到時死的人將更多,秋木園怕也是防不勝防,現在能阻止他們的隻有你。”
    “梁丫頭,”夜離不緊不慢按上她的肩頭,用力把她往一邊推開,冷冷淡淡地說,“不要以為我說出了不會殺你的話,你就可以有恃無恐的使喚我。尹劍是秋木園大當家,魔域之事自有他操心,你若對他沒信心,我也不想參與到有關他的任何事情當中,死多少人我夜離根本不會在乎。你最好也別插手,妄想說動我不如自求多福,一旦我找到大哥,你也就失去價值了。”
    “你……?!”梁以姍震驚地看著他,驚愕於他真的冷酷絕情,聽到那樣的話,叫誰都會心痛吧?她好像就有這種感覺,有什麼生疼生疼的。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冷血怪物,可笑她還曾經抱有一絲僥幸,認為他一次次手下留情是因為他還有人性的一麵,因為有情,所以不忍心,如今看來她大錯特錯了。
    價值?對他來說,她到底隻存在玩弄的價值嗎?沒了價值,她的命就要任他處置嗎?憑什麼?她梁以姍從沒承認過是他的玩偶,她的價值,她的命始終由自己定,憑什麼被他夜離獨裁?為什麼……明明很想擺脫他的陰影,卻隱隱中又舍不下他孤單一人?或許是出於同情和憐憫,可他需要憐憫嗎?
    “我不是開玩笑,”夜離再道,“以前我勸大哥不要愛上任何女人,不然總有一天他會被女人害死,結果兩次都被我言中。本來沒有誰可以打敗他,但是對女人,他向來沒有警惕。我知道其實大哥從未真正愛上過誰,隻不過他太心軟,心太善……我很清楚大哥的弱點,所以不能重蹈覆轍,梁丫頭,你明白嗎?我必須放棄你,親手殺了你,才可以解決我越來越下不了手的困擾。”
    梁以姍不知要怎樣回應,像當頭受到一記悶棍,內心千般滋味交錯,苦澀尤甚,痛,無以複加的疼痛猛烈衝撞著胸口,她明白他的意思,卻不明白自己是怎麼了。
    他想殺她,很早就開始了,兩年過去,這一天終於真正來臨,她頓覺心上狠狠挨了一刀,血淋淋的。
    “暫時放心,找到大哥之前,我會保證你活得好好的。”夜離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總之心緒很亂、很亂,偶爾絞出一縷酸疼……
    梁以姍感到十分諷刺,兩行淚漬不受控製地滑下臉頰,她冷涼道:“不用你保證,我一樣能活好,活到看你自取滅亡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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