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上房門，巫遙將楊劍平拉到床上，楊劍平自是不依掙紮。誰料巫遙竟將棉被拉起，把他罩了個嚴實緊密，驚得楊劍平下意識就想掀開棉被，直想大聲質問巫遙想幹什麼。下一秒，他卻因巫遙的話而忘了動作。
    「想哭就哭吧。」巫遙的聲音透過棉被傳來，顯得有些朦朧，「我會當作沒聽見。」
    「誰。。。。。。誰想哭啊!」楊劍平吼著抗議，可有些東西還是不聽話地從眼眶湧現。
    巫遙無預警地鑽進棉被裏頭，驚得楊劍平直往後退，前者先一步抓住他的手腕，不由苦笑，「你再退就掉下床了，小警察。」以著從不曾有過的溫柔，替楊劍平擦去臉頰旁的淚水，巫遙帶著些揶揄意味開口，「說不想哭，那這些是什麼？」
    「這。。。。。。這隻是我。。。。。。我的淚腺發達，分泌出來的鹽水。。。。。。!」用著開始哽咽的嗓音，楊劍平說著自己也覺得牽強的理由。
    到了這種時候還逞強。
    巫遙無奈又好笑地牽起嘴角，把楊劍平的腦袋埋進自己的胸前，「那就讓你的鹽水盡情流個夠吧。」
    楊劍平一愣，為什麼巫遙說這話的時候語氣那麼哀傷？
    隻是他無法再細想，巫遙這句話好似某種開關，成功的讓某些情感奔潰，放任自己在巫遙懷裏盡情的將多年以來不曾表露的悲傷一次過發泄出來。
    巫遙什麼也沒做，就這麼靜靜地陪在他身邊。
    一晚上的驚嚇、生死邊緣的徘徊都沒讓楊劍平如此失控，但一知道自己是導致至親死亡的原因，楊劍平會無法接受這點的緣由，巫遙確實理解。
    看著此時悲傷的楊劍平，巫遙好似看到他極力想忘記的自己，許久以前、還未遇上華清風時的自己。一樣的倔強逞強，一樣的。。。。。。脆弱無助。
    漸漸的，楊劍平的哭聲愈加微弱，最後歸無。
    巫遙先是微訝，輕輕拉開楊劍平與自己的距離，原來他是哭到睡著啦？
    了然搖頭，他舉止溫柔地將哭累的楊劍平放倒在床上，輕輕地為他抹掉臉上的淚痕。哭紅的臉龐，映在巫遙眼中滿是揪心。
    揉著楊劍平的黑發，他忍不住端詳起這張麵孔。
    這個男人，什麼時候也在自己的心中占了一席之地？原以為隻要遠遠的守著這個男人，他就會感到滿足，可現實是自己越來越放不開他。他一開始的決心，原來是那麼的薄弱啊？
    這些天，他一直都在觀察著，一直都在注視著這個小警察。
    直到看到娜塔莎那張用著拉丁文寫著愛戀話語的卡片、直到來自安德烈的強烈威脅，他才驚覺自己的視線已經無法輕易從這個人類身上離開。
    他的所作所為都在潛意識裏叫囂著、抗議著，這不是不可一世的自己，這不是一直以來平淡看待人世的自己!
    之前一直嗤之以鼻的情感，在遇上這個人類後猶如火山爆發一般，來得毫無預警而迅猛，全部壓在心坎裏。很嗆很辣很苦。。。。。。卻又讓他甘之如飴。
    這種放不開的情緒，說不明白是騙人的。還沒成為巫妖前，他好歹也是個人類。雖說連年征戰讓他從不曾真正體驗一回這種心情，可六百年的生命讓他看透了這種讓人如癡如醉，同時也帶來毀滅的感情。
    看著他喜而喜，看著他悲而悲。。。。。。這種感情，不是愛情又能是什麼？
    愛情不過兩個字，有誰能真正道盡其中的意義？
    六百減掉二十五，是他們之間的距離。
    六百年的生命，遇上愛也沒顯得多高明，一樣得棄械投降，一樣的不能自己。
    要是以前的巫遙，一定會癡笑如此愚蠢的自己，竟然會沉浸在這種毫無投資報酬率的情感。
    他實在不懂這種亂糟糟的感情，會為他帶來什麼。相對的，他也知道他真的真的再也無法放開這個人類。可惜，世事往往無法盡人意。
    安德烈的出現，讓他意識到即使自己再怎麼忽視，那個陰影始終如影隨形的跟著他。如果他繼續待在楊劍平身邊，難保不會波及到他。
    深深地歎了口氣，為了他的安全，即使會傷到楊劍平的心，他似乎也隻能這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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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碎的意識一點一點拚湊起來的時候，楊劍平感覺到覆蓋視野的眼瞼外隱隱約約的昏黃，感官與知覺也開始清晰起來。
    感覺到一陣溫熱包覆著他的手，直到今天，他才知道被緊緊握住雙手的感覺竟會讓他如此心安。
    幾乎是勉強的，楊劍平睜開了雙眼，見到巫遙放大的睡顏他忍不住歎了口氣。
    果然是這個混小子。或者，他該說隻有這個混小子才會這樣直白地握著他的手吧？
    絲毫沒有發覺自己的嘴角帶著一個安心的弧度，楊劍平在不驚擾巫遙的情況下，輕輕抽出自己的手。看向窗外，落日昏黃的光線正要在地平線下消失。
    原來他睡了那麼久啊？
    除了雙眼有些腫脹，他的臉上一點哭過的痕跡都沒有。楊劍平微怔，凝視著巫遙的睡顏，心底不由為巫遙的溫柔感到一陣心暖。
    除去惡劣這點，巫遙意外的是個體貼的人呢。。。。。。
    感到臉上一陣發燙，楊劍平甩甩頭，命令自己不要再往下想下去。再想下去，於己於他都沒有好處。
    躡手躡腳地離開巫遙的房間，楊劍平聽到露台外傳來一陣聲響。仔細一聽，是關振穎的聲音。但他不是很確定這是不是關振穎，畢竟他從來沒聽過關振穎用著對楊劍平而言，如此陌生的語氣說話。
    「我絕不是有意欺騙你，隻是。。。。。。你在把我當成是關羽的後裔時，那種發自內心的開心神態，讓我不忍心告訴你真相。」
    這是。。。。。。他長久以來認識的關振穎嗎？帶著好奇心，楊劍平輕移腳步，陽台外的背影確實是關振穎和。。。。。。華清風。
    「。。。。。。不知道為什麼，我有種如果我告訴你我是關羽的話你就會離開的感覺。。。。。。」
    華清風依然沒什麼反應地遙望遠方，不看關振穎一眼。
    關振穎一咬牙，無法顧及這是否唐突，猛地扳過華清風的身子，按住他的雙肩，「清風，能不能別什麼都不說？你這樣。。。。。。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聽到關振穎這句軟弱、迷惘、焦躁的話，楊劍平愕然。
    他從不知道關振穎也會有這一麵，在警局裏，他給人的印象就是一個鐵血漢子。即使有所迷惘，他也會在最短的時間重整心情，重新出發。華清風與關振穎，或者該說。。。。。。關羽究竟是什麼關係？
    由他們的對話來看，楊劍平很難不去控製自己這麼想。
    「在下絕不是生氣。」半響，華清風輕歎一聲。在夕陽的餘輝下，晶亮的黑眸直直望著關振穎的雙眸，「與關公子相處甚久，難道你真以為在下什麼都沒感覺到？」揚起一個弧度，右手按在關振穎的左手，他淡淡地說，「無論關公子是關將軍與否，都已經沒關係了。因為在下知道，在這世間裏，在下想等的人、能讓在下等待的人就在眼前。」
    「但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邊。。。。。。」關振穎鬱悶地將腦袋埋進華清風的肩頭，「我會老、會死、會再輪回。在這之後，你該怎麼辦？」
    聞言，華清風不由失笑，「關公子，你以為在下這千年來是如何度過的？」好似安撫受傷的孩子一般，修長的手掌輕輕摸著關振穎的腦袋，「即使日後關公子會再次在這世間消逝，至少這些時日相處的點滴對在下來說都是一種無可取代的寶藏。這樣，不已足矣？」
    察覺到華清風千年來已然習慣的孤絕，關振穎一個沒忍住，緊緊地抱住華清風的身子，卻什麼都不能說。
    他清楚明了他們兩個就像地平線一樣，即使有相交也不過一瞬。就算再心痛、再不舍、再不忍，他都得放開華清風。因為，人妖殊途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