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千金鎖 第四十九章 最怕單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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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光景如白駒過隙,風正響,雨正涼,煙雨江南,岸潮兩平。
洛城洛府三小姐的知名度果然如兩老的期待一般越來越大,上門提親的人也越來越多,身份當然也越加高貴。
但家中兩老卻並不為此感到高興,隻因被提親的對象這些日子來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著。
盡管容顏依舊清麗,那病施子的眉蹙更加惹人憐愛,但看著心愛的明珠衣帶漸寬,誰家父母不會心痛。
盡管遍天下尋訪名醫,他們仍然是不知何方靈藥才能換回她的一顰一笑一精神。
洛夫人對當年無相寺姻緣簽一事早已當是看了一場水月浮華,現在就隻希望出現一個真命天子,能給自家苦命的女兒帶來富康安樂。
就在眾人都隻關注到洛甫月的身體的時候,就隻有那貼身且貼心的丫鬟柳兒關注到了她的內心,其實一切的源頭不過是情之一字罷了。
洛甫月還是保持住日日練字的習慣,所以她的閨房內遍地可見都是雪白的紙張和濃墨的狂草。
柳兒彎腰小心拾起那被風吹落在地的紙張,隻見其中一張上麵水墨瀉注,寫道:
思念摧心,思念傷人。
墨跡之瀟灑飛揚彷如出自男手。
從小就跟在才女身邊相長到大,何能不識文墨。
看著那倚在窗沿茫然望著一汪池水的洛甫月,早已爛透於心的話語終究是脫嘴而出。
“小姐,相思最是苦人啊。”柳兒苦著眼,語氣似憂似歎。
隻是粒粒字詞宛如投入了深淵水澗,了無回應。
就在柳兒以為甫月不會回答,準備收拾收拾就退出去的時候,囈語般的聲音忽然破空而出:“相思相思,最怕卻是單思。”
柳兒一愣,呆立無聲。
……
又是一季過去,時隔兩年,洛甫月再度踏足無相寺。
兩年前她在離開之前,曾艱難尋得一次機會再次去到後山竹林,可是卻很遺憾沒有見著那個人。
本以為哪怕離開也會因著命運而很快再遇,殊不料,迎來的卻是一番此去經年。
如今再臨此地,早已物是人非。
就連迎門的小僧都沒有一個是瞧著眼熟的,也是,曾經的小禿頭經歲月沉澱夠了,恐怕都不需要入世,直接躲在禪房中出世去了吧!
心中一動,洛甫月偏頭問引路的小僧:“小師傅,不知道覺行大師是否還在無相寺中呢?”
小僧聞言明顯一驚,掩不住好奇道:“洛施主見過大師傅?”
大師傅?
指的是覺行大師?
可他不是無相寺的主持麼,難道是親昵一點的稱呼?
可縱然心中存有疑問,洛甫月還是微笑頷首,相信麵前的小師傅自然會替她解答的。
如此,便見小僧笑出了大白牙,高興道:“太厲害了,能得大師傅相見,洛施主一定很有慧根,我都還沒有機會見到他呢。”
說著,臉色變得黯然:“以前,師兄們總說,等長大了,觀摩的得佛經多了,明白的道理多了,領悟的佛性多了,自然就能見得著大師傅,可小僧已經很努力很努力,還是來不及,以後應該也見不到了!”
“覺行大師怎麼了?”洛甫月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難道短短兩年,那看著就覺得很長壽的高僧便已經圓寂?
小僧垂下眼,聲音低低地道:“兩年前見過一位女施主後,大師傅就沒再出現過了。”
“以前外間所傳大師傅蹤跡飄渺但大家都知道他其實隻是整天待在了禪房裏冥想,如今卻是真雲遊四海去了,隻留下對下任住持的安排信息,並讓大家改稱他為大師傅。”
她,應該就是當初最後見過的那位女施主了吧?!
見小僧他悶悶不樂的神色,洛甫月不自覺摸了摸他的頭,心裏也是沉甸甸的,總覺得覺行大師的離去和與她相約並不無關。
如此看來,想找他問問當年那人的信息恐怕就隻得落空了,當年就覺得覺行大師知之甚詳卻不深言,現在正是過猶悔而不及!
過了一會兒,小僧就恢複了爽朗的性子,果然寺廟中的人總容易尋得舒適的方法過日子,便見他眉開眼笑、興致勃勃的向洛甫月追問覺行大師的模樣和見到他的感覺。
是不是身罩金光,有種神聖而不可侵犯的味道?
是不是不用說話舉動,單看著他就有一種博大精深的感覺?
是不是聽他一席話,勝讀十本經書,深感醍醐灌頂?
是不是一見傾心,恨不得臥榻之側、抵足而眠?
洛甫月越聽就越覺得黑線……
開始是覺得小僧的師兄們到底是怎樣忽悠他的,覺行大師絕對是被寺廟中的僧人神化了,就不知道他們當年招人是否就拿他當活招牌?
最後卻是將重點放到“臥榻之側、抵足而眠”幾個字上,這小僧絕對是忘記了她的性別為女吧!
“男女授受不親”,是玩泥巴的小孩子都該知道的道理吧,不過看他小小年紀就遁入空門,恐怕還不識男女之別的份上,隻得放他一馬!
洛甫月笑得僵硬還得一一應道,一旁的柳兒捂著臉早已樂得花枝亂顫。
直到,院落終於進入眼簾,小僧才一步三回頭難舍難離的道別。
不知道是不是與無相寺特別有緣分,她們主仆這幾天在這裏住的地方還是當年的那座院落,和那間禪房。
洛甫月撣了撣方木桌上積了薄薄的一層灰塵,不知為何,笑得有些落寞。
……
“小姐,你已經很久沒有到外麵來逛逛了。這幾天好好走走,順便吸入些佛氣,心會安定。”柳兒在一邊咕嚕咕嚕不停地說,洛甫月卻看著周遭的景色的變遷,眉頭忽然一皺,怎麼又來到這裏。
原來不知不覺,竟已是一片竹林,隻是清晨早過,迷霧又清,入目處一片清晰。
此時秋風正爽,竹林已不是記憶中春天的那片,可卻又與那時的竹林漸漸契合在一起,無意識地,洛甫月領著柳兒朝回憶中走過的路行去。
見著如此鮮活的景致,完全勾出了柳兒心中對美的享受,那一副喜悅的模樣與當年的她如出一轍。
然而,洛甫月站在架於橫川之上的古橋時,模仿當年那人的站位、他的姿態、他濃墨重彩濃縮的一眼、他目光的方向,心中徹底是另一番難以形容的感受。
幾乎是像望夫石般在這裏呆待了好半天,才在柳兒的嬉笑聲中驚醒過來,緊接著,在她的“慫恿”下朝當初還來不及一睹芳容的風雨亭走去。
洛甫月心不在焉的被柳兒拖著走,恍惚間隻見風雨亭遠遠露出一角,在陽光下耀眼得刺目,又見邊上似有人影動作,心頭一凜,還未來得及思考,就已甩掉了柳兒的手,腳步不聽使喚向著那個方向奔去。
心裏思緒翻騰——他嗎?會是他嗎?
柳兒忙呼的叫喚聲被徹底拋在了身後,周遭景致變成了流光,洛甫月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陣風,可還是想著快點再快點……
由於收勢不及,她撞在了那人身上,急急忙忙的抬頭確認,卻換來一個哀默的垂首斂眸。
亦是一個翩翩佳公子,卻不是心裏頭那個念念不忘的他。
鬆開扶住他手臂的手,洛甫月動了動嘴唇想要道歉,不料目光一動,便掠過那些由這公子哥兒手中滾到地下去的卷軸——
眼光頓時凝結。
慌忙拾起那幅半張的卷軸,手指顫抖著拉開全景,紙張邊沿滿是磨損的痕跡,很明顯這幅畫不是近作且很可能被人看了很多次。
柳兒剛好趕到上來,氣喘籲籲的,深吸了口氣想要說話,卻在觸及畫卷的時候,臉龐被一陣震驚完全占據。
畫中的背景是一片陽光傾瀉,驅散滿是迷霧的竹林陰霾,而躍然畫上的女子衣服飄飄,發線輕揚,空靈渺渺,容顏清麗絕俗,眼神不知看向何處,迷醉著又似有深情的暗波湧動在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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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6。1了,看書的親們,兒童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