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麵上，放著一枚從自家帶過來的雕花銅鏡，透過清澈的鏡麵，恰好看到在身後忙活的柳兒。
    當看到她一手提起自己剛剛換下的衣衫時，洛甫月心裏一噔，臉上卻不動聲色，便聽到她說：“這衣服怎麼會濕了個角？還有這件……這件也是？”
    陸續地，柳兒摸了摸堆在一起的幾件衣服，居然件件都是濕。
    洛甫月轉頭對上她疑惑的表情，淡定地道：“或許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吧？”
    “是嗎？”柳兒觀摩著她的神色，不確定的望了望衣服位置對上的屋頂，隻見一縷光漏了進來，心裏便又信上一分，“原來昨夜是下過雨麼？”
    洛甫月心裏暗暗抹了把汗，道：“應該吧，昨夜太好睡了，所以我也不清楚。”
    柳兒小聲嘀咕，似乎在吐槽著氣候無常，邊嫻熟的將衣衫收進簍子裏。
    洛甫月見她不再追根究底，便聳聳肩轉正身子，邊將座位不遠處更濕漉漉的鞋襪一腳踹進了床底。
    這一副聲名在外的瘦弱身子，要是被人發生她竟然在這麼寒涼的大清早一個人便獨自出了門，肯定會鬧得雞飛狗跳的，說不定柳兒還會因此受罰。
    柳兒打小便跟在了自己身邊，是成長過程中關係最密切的人，洛甫月從來沒有將她當做了一個可有可無的丫鬟，而是最好的朋友亦或是異姓姐妹。
    依賴她、受她保護。
    雖然柳兒向來好強，辦起事來總是成熟有條，一心想為自己扛起一片天，但說到底也隻是個跟自己一般大的小女孩，萬萬不可因為自己的任性而連累了她，無論肉體或是心理。
    自己的，是身體瘦弱；可柳兒，卻是心理脆弱，但凡遇上有關自己的事情，總容易失了分寸，是所謂的過度關心，往往自身受累。
    所以，就當是秘密吧，與後山的秘密、與竹林的秘密，洛甫月決心。
    昨日的關於簽文的事情在不久後也傳到了洛夫人的耳中，沒有像柳兒一般對此安排表現十分不滿與懷疑，反倒深感榮幸，覺得興奮不已——
    直道覺行大師是高人中的高人，一年到頭不知道多少人想與他辯機論佛，隻是覺行大師的低調是出名了的，時常不見蹤影、飄忽不定，如今居然肯為自家千金解說簽文，實在不得不說是本年度第一大幸事。
    常言道，事出必有因，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隻是該時被興奮上了頭的洛夫人是無論如何也理智不了的，所以不斷在洛甫月耳邊囑咐：
    穿著一定要大方、打扮一定不能媚俗、態度一定要端得正正、說話一定要三思後行，定要將最好一麵展現出來，畢竟要麵對的可是大人物啊！
    洛甫月將這些話左耳入右耳出，可蓋不住柳兒的上心，所以她隻得乖乖的坐好，要抬手便抬手、要抬頭便抬頭、要頷首便頷首，就如布偶娃娃一般任其擺弄。
    雕花銅鏡中，映出來洛甫月的半張臉龐，那上麵布滿了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