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月茫茫逐華照君  第66章 歸京(3)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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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靜靜地望著的,那漆色的眼瞳,仍是不見一點波瀾。
    “是。”
    這個問題,杜玖仍是答了一字。但,無所謂了,隻要他會回答,即使隻是一個字的答案也罷。
    “那……為什麼?”
    微眯了鳳眸的杜玖,一側唇角微一撇下——是無法回答,還是,一時無法說清?
    “那,唐義曾經問過的那塊布,究竟是什麼?平章王是因為這個想殺我的?”
    “因那塊布對淡姑娘動了殺意的,並非平章王。”杜玖淡淡地答了一句,側倚身子,單手支頤,微闔了眼,似已困倦。
    坐著睡,之前也發生過,在西茶城外那家客棧待著的某日中午,因太困倦,睡著之後完全未有發覺自己的姿勢,斜著,等於是將整個床鋪都霸占了——睡過了一夜之後醒來,意識還未清醒的時候,發覺灰蒙蒙的視界邊沿,一個人正坐在窗邊,嚇了一跳,再注意一看,原來是杜玖坐在那裏,正淺睡著,聽到我醒來的動靜,很快也睜了眼。
    不過今日,應該不至於罷?雖不知他入住這家客棧的時候,是否仍是將二人扮作夫妻,但在古代,男女授受不親,既然能待在同一間客房,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也就沒有必要特意睡在其他地方,畢竟一路上都這麼同床而睡著過來了——若是有個突然情況,也好照應。
    忍了一會兒,決定就算是打擾了他休息,惹得他不高興了也罷,反正他都答應了,會告訴我他所知道的,繼續出聲問道,“並非平章王?那,因為那塊布想取我性命的,是大尚皇帝?”
    “是。”
    也是,至少,平宮衛還是效忠於大尚皇帝的——那時候,杜玖說了,唐義是聽命於平宮衛的。至於有這麼一塊布的緣由,為何大尚皇帝是和烏王做了什麼交易才答應了不殺我,而是將我作為人質、扣押在京城,這個疑問,之後再問罷,也或許,杜玖也不懂——知情已如此,也難怪,性命常是行走在刀口上。
    在這個疑問之後,我有何緣由,會和大尚皇帝所關心的那塊布有了關係?若我真是一個西信國之人,還是一個其存在一直瞞過了這麼多年的上代西信國主的私生女,要如何才能與大尚國皇帝如此記掛的一塊布有上關聯?
    “那,平章王又究竟是因為什麼想取我性命?”疑問太多,一時不慎,就會亂在其中,迷失了方向。
    “因西信王欲殺淡姑娘。”
    ——所以,西信王和平章王,其實是另有交易?
    隻是,從這一點來說,也不一定平章王就有謀反之心,但至少,並非沒有異心。
    問過了這個問題,突然覺得脖子後邊有些癢癢——不知是不是杜玖之前撒辣椒粉還撒到了那邊,最好還是找個鏡子照照,是不是還撒到了其他地方——這樣想著,開始環顧屋內。
    “淡姑娘,在找什麼?”杜玖輕聲問道。
    “鏡子。”
    “鏡子?”
    “我得確認下,身上是不是還有辣椒粉。”
    雖然醒來之後,並沒有覺得臉上有任何不舒服,但這會兒後脖確實癢得有些厲害,手伸到了脖後,卻又不敢直接拿手去撓,擔心一旦弄破了,辣椒粉沾到更深處了,更是難受。
    仔細地在內間搜了兩遍,確定內間找不到鏡子之後,正想起身往外間去尋,不想杜玖竟突然站了起來,輕聲說了一句,“在下之前已替淡姑娘洗淨了。”
    回眸望向他,杜玖卻已移開了目光,走到了窗邊,伸手一把推開了木窗——涼風瞬時灌入,渾身不禁一顫,條件反射地將橫亙在腳邊的棉被圈過,將自己裹了起來。
    好好的,為何突然開窗——我原想這麼問,可再抬頭,一見杜玖的表情,一改適才的淡然,劍眉微挑,眉頭蹙起一個極小的角度,薄唇緊繃,正凝視著窗外的某點,話雖已到了嘴邊,但終於還是忍住了。
    如此,大約過了有一分多鍾,杜玖才轉過身,走到屏風邊,將熱水倒入了盆中,和著涼水,取了毛巾,放入半滿的銅水盆內,浸透,揉幹,一手拿了毛巾,返身走到床邊——
    ——然後,一臉冰冷的杜玖居然在床上坐了下來,而且,這一下竟與我挨得極近。
    “杜大人,怎麼了?”
    一抬頭,視界正好被放大倍數頗高的杜玖的側臉所占據了正中——這樣近的距離,我這樣小聲地問,總該可以吧?
    沒想到杜玖伸過手直接攬在我的腰間,低下頭,呼吸間溫熱的氣息,輕打在裸露在外的脖頸上,心下忍不住一陣緊縮,身子更是條件反射地一顫。
    “這會兒開了窗,再不覺得悶了罷?”杜玖輕聲說道,抬手就將手中濕布往我臉上擦。
    雖因之前被他突然以藥迷倒,這會兒對他任何突然靠近的動作都敏感得不得了,但緊緊箍住腰間的力道,掐得我根本不敢有任何反對的動作。
    溫熱的濕布擦過了臉,又再向下,移向了脖頸之後——刹那,脖子後隻覺一陣劇烈的抽疼——疼得,視界刹那被黑暗所吞噬。
    疼痛著,脖子後卻微覺一陣清涼。
    伴著這陣清涼,疼痛漸漸減弱,直到眼皮也恢複了知覺,睜開眼,視界邊沿,杜玖的鼻尖,一刹那幾乎觸到了我散落下的鬢發。
    許是感覺到我已醒過來了,腰間的力道雖未減弱半分,杜玖卻已向一側移了一些,上一秒所見他眸中閃過的一絲波紋,這時也已再找不到一點殘餘。
    想要抬頭,卻發覺此刻的自己一點兒力氣也沒有了,不清楚緣由地,就這樣癱倒了身子,隻由杜玖一手支撐著。
    “……杜大人,發生什麼了?”終於問出來了的聲音,竟虛弱得氣若遊絲。
    身子隻覺沉得如灌了水般,冷汗涔涔。
    ——過一會兒,必須要再洗一次澡了呢。
    “淡姑娘脖後為蜮[1]沙所染,在下以溫水和藥,已將毒引出,塗了解毒之藥,再多休息,並無大礙。”
    “……蜮沙?”
    小聲重複了這奇怪的兩字。
    “一種毒蟲所吐射之毒物,侵體蝕骨於人不覺之中。”
    杜玖輕聲回道,將一粒小丹丸塞入了我嘴中,繼而另一手又輕扶上了我的肩膀,慢慢地將我平放在了床鋪上,拉過棉被,掖好了被角。
    “……杜大人,為何突然開窗?外麵……有人麼?”
    趁著他俯下身,二人距離最近的時候,輕聲問道。
    “是,但已離開了。”杜玖停住了動作,就這樣俯著身子,低頭望著我道,“適才有人將藥粉投入房中,正中淡姑娘脖後,此藥發散極快,藥散之後,引得蜮蟲聚過,以沙毒入體。”
    所以,他剛才突然打開窗戶,一方麵是為了將藥味散去,免得再吸引更多的蜮蟲,二來,也是為了確認投藥之人是否還停留在附近?
    不過,能將藥粉投到我的脖後,至少,那個人應該是從樓上向下投藥的,為何杜玖卻是開了窗——還有另一種可能,投藥的那個人,被杜玖以某種方式,比如,將藥粉反投至樓上,或是其他的什麼,給逼走了。
    沉沉睡意突然襲來,晃動著的意識,開始懷疑是否杜玖喂我服下的那枚丹丸並非解毒之藥,而是安眠藥。趁著還能勉強睜開眼皮的時候,將最後一個問題問了,
    “杜大人,投藥之人,是哪一方?”
    視界,先一步陷入了黑暗,連杜玖低下頭望著我時那雙依舊幽邃的漆瞳,殘下的痕跡,也瞬間沉入了黑暗,隻剩杜玖清冷的聲音在耳邊刺穿而過——
    ——“花杉公主。”
    ++++++++++++++++++++++++++++++++本章未完待續+++++++++++++++++++++++++++
    [1]蜮,一種食禾苗的害蟲;傳說中一種在水裏暗中害人的怪物,口含沙粒射人或射人的影子被射中的就要生瘡,被射中影子的也要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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