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別想太多。”
    坐在馬上的杜玖靜靜地說了一句，雙眸輕合，額頭，卻依舊細密汗珠不斷。
    ……傷口又裂開一次，很疼吧。
    接下來的半天，杜玖就再也沒有說話了——坐在馬上漸陷入了昏睡，這一路，還真辛苦他了。我也隻自己思索些有些沒的，並不去打擾他，累了也就坐下來歇上一會兒。杜玖之前交代每隔一段路就要撒的粉末也沒有忘記，估摸著每走半個時辰就撒一次。一路提心吊膽，待走到黃昏時候，才覺稍緩了口氣。
    這會兒正好走到一座山的半山腰處，在蒼褐色的大小山石間，尋了一處背風又較平坦的地方，總算能坐下來休息了。從行李中找出了一件薄毛毯平鋪在地上，小七則立即走到毛毯邊跪了下來。
    “小七，真乖。辛苦了。”
    說著，彎下腰輕拍了拍小七的臉頰——馬兒，真的是很有靈性的動物呢。
    單膝跪下，借勢半抱過杜玖，平放在了毛毯上。杜玖仍睡得很熟的樣子，隻在剛挪動他的時候動了一下，這會兒隻很安靜地躺在那裏，連眉頭也未輕蹙。拿手在他額前探了探，確認未發燒之後，又檢查了中午時出血最厲害的幾處傷口，見情況並沒有惡化，不禁長出了一口氣。
    仰頭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山風“嗚嗚”刮過，坐在這背風處卻未受多少影響，隻要風向不突然改變，或許就能一直這樣待到明天早上——可杜玖之前說大約明晨就能走出這片山林，言下之意，是否夜間仍要行進呢？
    不過，走了這許久，才一放鬆，全身筋骨就酸得如散架了一般，一時是再站不起來了。蜷著雙腿，一手漫不經心地輕輕敲打著腿部肌肉，望著漫天的雲霞暈紅，半是發呆。
    “小七，我們之前，認識的呢。”
    這幾日發生的種種，斷斷續續地閃過腦海，思索著，不禁喃喃出口。
    小七極輕柔地嘶應了一聲，輕眨了眨圓潤有神的烏瞳。
    小七，這一路上，如果不是你，或許，我根本不可能一直堅持到今天。如果我們之前認識，又是因為什麼而分開了呢？為什麼，你會在那裏出現？中午，要離開那個村子的時候，恍然間閃過的那些從高處墜下的片段，那些刹那閃過的情緒，恐懼，悲傷，解脫，真實得不像是幻覺。
    見過杜玖說的那個人之後，應該就能知道真相了呢。
    對麵那塊大山石突出的一角，輪廓越看越像一隻停在那裏的老鷹——正適合呢，作為目標。
    這樣想著，隨手撿起身邊的小石子，瞄準了，甩手就往目標擲去。
    或許是運氣太好，沒想到這一擲出去竟嚇了自己一跳，正中——而且，對應的還是心髒的位置。
    “淡姑娘，你在做什麼？”
    身側，杜玖不知什麼時候已醒了，側過頭盯著我手中又拾起的小石子，昏紅光線間，看不清他的表情。
    “杜大人餓了麼？”未想到在練習時杜玖竟醒了過來，一時覺得有些尷尬，麵頰微紅，“麵餅還有一些。還是杜大人想吃點別的什麼？”
    ……我在說什麼啊，以我的水平，最多也就在附近拔一些野菜，做成烤野菜或者煮野菜湯罷了……雖然從那個獵人小屋離開的時候，也一並將那裏的鐵碗、湯匙和木筷帶走了。但，這會兒病人最需要的其實喝上點熱熱的枸杞燉雞湯吧？
    “都好。”
    杜玖淡淡地答了一句，移開了視線。
    “……嗯，那，我這就去周圍找找看有沒有能吃的野菜。”
    手中石子磕著指尖，將這顆也投了罷——抬手，瞄準，將手中石子又擲了出去。
    “誒？”未想到，這一次依舊是正中“鷹”的心髒位置。
    在身側又找了十多個小石子，一一投擲，可結果卻是，除非我故意不瞄準目標，否則都是正中——這概率，已經不可能是運氣太好的問題了。
    “……為什麼……”
    莫非穿越過來我還有天才之類的設定？……這外掛開得也太厲害了吧？真是可惜了之前我一直沒發現呢……
    “淡姑娘，亦是習武之人。”
    不可思議地盯著自己的手，直到杜玖突然出聲，才發覺自己竟又莫名其妙地出神了。
    “……誒？杜大人是說……我以前就……？”
    “是。”杜玖淡淡地答了一字，天光漸暗，丹鳳漆瞳內卻輕泛過星點微光。
    抬眸望，東麵，青了的天空，一輪白月靜懸。
    是呢，就算失憶了，可操作性記憶——這已學會了的、為身體所熟悉了的記憶，卻是抹不去的。
    “那，杜大人既然知道的話，能告訴我，我究竟學的是什麼麼？”
    杜玖幅度極小地輕搖了下頭，眉輕蹙，似露歉意，“在下並不知。”
    “杜大人，以前認識我的麼？”
    “曾聽友人提過。”
    “……這樣。”
    我又問了傻問題了。如果杜玖之前就與我相識，那在楚家遇見之後，他應該立即就確定了我的身份才對，並不須要那麼麻煩地一路帶著我。
    不過，既然擲石子的擊中率那麼高，至少說明我還有基礎在的，至於究竟擅長什麼，之後再慢慢發現就好——這樣想著，一路鬱結的心情像是捕捉到了新的希望一般，稍微好了些。
    新月才出，空氣不知不覺間卻已冷了許多——當務之急倒不是找吃的了，得快些將火生起來才行。不然在餓死之前就先凍死了。
    “我就在這周圍找些樹枝，很快回來。”說著，起身離開了原地。
    才從大山石後走出，散落的鬢發瞬間就被寒風吹得淩亂飛舞——將這半山腰的地方作歇腳地，或許真的不大妥當。但這會兒也顧不得這砸了滿麵黑線的尷尬了，盡量背過風向，分幾次以最快速度搜集了一小堆枯樹枝。
    渾身酸痛，望著麵前的一小堆枯枝，真想就這樣倒下去呼呼大睡——可追兵可能仍在一步步逼近，要是這會兒才來一次偷襲，杜玖又傷成了這樣……我不敢再想。再休息一會兒，就該趁著夜色繼續向西的行程了。
    取出了打火石，好不容易將火點著了，搖搖晃晃的火光間，眼角餘光卻見杜玖已經坐了起來，背倚山石，鳳眸微眯，望著火堆。
    “淡姑娘，你先歇會兒。”
    “……誒？”
    他說了什麼？
    不敢相信地抬頭望向他，卻見他輕扯了下唇角，似是苦笑，“在下是說，淡姑娘可先歇會兒，若有事發生，在下再叫醒姑娘。”
    原來是，這樣麼？
    一時未忍住，輕笑出聲，“淡玥謝過杜大人。不過現在我也餓得厲害，還是先吃些東要緊。不知杜大人想吃些什麼？”
    雖然，隨身帶著的，就隻有常老伯給的麵餅和肉幹，還有兩株在撿拾枯樹枝時“有幸遇見”的野菜了。
    “之前的那個，就很好。”杜玖輕聲答道。
    之前的那個？是說之前的那個肉幹燉野菜麼？那個一點兒技術含量也沒有的肉幹燉野菜？
    “杜大人不用勉強的。”微笑著應道，按著他之前的方法拿石頭和樹枝架起了鍋架。
    常老伯給的肉幹是很鹹的那種，這倒省去了無鹽的苦惱。很快，鐵碗內的水煮開了，將野菜折了幾段，與肉幹一起扔了進去。
    雖然這菜是一點兒技術含量也沒有，不過在這荒郊野外的，聞起來倒是很香。煮好之後，待湯涼了些，先喂杜玖喝了小半碗，轉過身，走到了篝火的另一側，三下五除二就將剩下的三分之二全都消滅幹淨了。
    雖然從早晨一直走到現在，隻吃這麼些肯定不夠，不過這會兒也算已經暖飽了。滿足地長出了一口氣，回過身時，卻見杜玖左手拿著一個奇怪的東西，另一手則拿著匕首，正動作迅疾地刻著什麼。
    “杜大人，這……是在做什麼？”
    杜玖聞言，停了手中動作，將左手拿著的那個東西移近篝火——借著火光，看清了，那竟然是一塊木頭，匕首不過幾下，就已形狀初現。
    “這是……佛像？”
    這會兒，杜玖雕佛像做什麼？臨時抱佛腳也不帶這樣的吧？
    “是道德天尊。”杜玖一本正經地更正道，“明日，可做化裝之用。”
    ++++++++++++++++++++++++++++++++本章未完待續+++++++++++++++++++++++++++
    今日更新來得好遲，抱歉……